还没有彻底堕魔。
这简直不可思议。
感知到什么,男子神色郑重了些,抬手在谢知涯眉眼处稍稍停顿。
他手中释放出清浅金芒,在金芒牵引下,谢知涯缓缓睁开了眼。
他的眼神仍透着几分混沌,可原本黝黑的眼眸竟成了璀璨金色。
见此,男子愣了愣,随之神情微变。
目睹男子神情变幻,沈呦呦有些忐忑,却不敢插话。
半晌,男子才收回手,眼底复杂情绪翻涌。
见他转身,沈呦呦屏息凝神,紧张地等候着他的话语,却听他问:“你可做好渡劫的准备了?”
话题突然落到她身上,沈呦呦一愣,旋即垂下头去,是不必言说的心虚。
男子冷笑了一声,神情了然:“你不想渡劫了,你想留在这地方陪他……是不是?”
沈呦呦眼睫颤了颤:“我没有不想,只是、只是不想那么快……”
她声音小了些,“我想等等他。”
“况且。”她试图辩解,“这已经和上一世不一样了。”
“夜九已经死了,这方世界里的天道也遭了重创,我取回了心脏,我可以保全自己……我可以留下来的。”
男子淡淡道:“那若是中途天火降临呢?”
他眼神严厉地看着她,“若天火突然降临,你要怎么办?”
沈呦呦咬着唇:“我会尽力阻止……”
男子摇头:“你阻止不了。”
他抬手在空中一挥,便显露出副画面。画面中,一个白衣女子站于一处深坑边,神情犹豫。
她徘徊半晌,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整个人跳入了深坑中……
沈呦呦辨认出来:“是苏若雪。”
而苏若雪所跳入的那深坑,正是守寂堂的尸骨坑。
男子点头,沉声道:“天道已是黔驴技穷,无计可施,却又不甘心你们如此逍遥,所以它一定会选择灭世。”
“而它虽代表了这方世界的天地法则,却也并不能全然随心所欲,任意妄为,即便它想要灭世,也须得借助旁手。”
“它选择的棋子,便是苏若雪。”
“苏若雪受了那天道的引诱,以为毁去阵法就可以复活夜九。”
“却不想,这只是天道有意设下的计谋,为的就是让她破坏那镇魂阵,从而破开其下镇魔阵封印。”
“镇魔阵封印破损,其所关押的上古邪魔必将出世,届时定然会生灵涂炭。”
“而天火降临的劫点,就在于镇魔阵破。”
“它会焚尽那些魔物,可在所有魔物被烧做灰烬后,它仍不会熄灭。”
“它会不断地延续下去,直至将这世间所有东西都烧毁,直至这方世界崩塌……”
男子看着沈呦呦的眼睛,“如今镇魔阵将破,天火降世已无可阻。”
“毕时只有你以身献祭,才能让它熄止。”
“可只要你献祭了天火,功德圆满,就会要立刻飞升,回归神位,绝无可能在这方世界久留。”
闻言,沈呦呦眼眶泛红,声音发颤:“那我不献祭了,我不飞升了,我不管这些了,总、总可以了吧……”
她回头,用红红的一双眼看沉睡的谢知涯,低喃一般,“我只是想,只是想多陪他一会。”
“不想让他觉得,他总是被抛下的哪一个……”
她声音哽咽,“我就想自私一回……即便是渡劫失败也好,我想任性这一回……”
望着神情崩溃的沈呦呦,男子沉默一瞬,轻声道:“你不会的。”
他望着她迷蒙的泪眼,轻叹了一声,“其实,渡劫失败并没有什么,只是暂时不能回归神位罢了,再过百年还会有新的命劫出现……”
“可是,呦呦。”他语调很认真,“你真的能看着这方世界毁灭崩塌,而不为所动吗?”
沈呦呦唇瓣被咬得发白,没有答话,可眸中情绪却一点点暗淡。
男子继续道:“涉及命道之事,你不可能说给他听。”
“他不会知道你身上背负着什么,不会理解你为什么会这么做。”
“所以,他只会觉得你抛弃了他,他只会觉得你放弃了他。”
他每说一句,沈呦呦面色便白了一分,明明手腕上的伤口已经凝住,可她却仍觉得血液在慢慢流失。
“就没有办法,可以两全吗?”她轻喃,语调有些茫然。
看着幼崽如此伤心的模样,男子叹了口气。
男子回忆着方才感知到的,眉目凝重了些。
这个人身上有不属于这方世界的气味,韧性与忍性都这般厉害,来历定然不凡。
恐怕,也是来历命劫的。
只是……男子看着面前幼崽懵懂的神情,决心还是不与她说这些复杂的事了。
这人既甘愿与幼崽结下主从契约,也可见其诚心……
男子叹口气:“你若一定要留下来,也不是没有办法。”
……
室内重归平静。
沈呦呦默默将绿色晶石装回小布袋,收好后,慢慢在床边坐下。
谢知涯仍未醒来,可即便是在沉睡中,他眉头仍是蹙着的,嘴唇紧抿,似是很不舒服。
沈呦呦抬起手,轻轻地在他眉心折痕处擦过,眼泪随着动作倏然流落。
她回忆着方才与凤凰前辈的对话:
“除开他所修炼的功法,他身上还带有一味毒,名为蚀骨血毒。”
“顾名思义,这是一味融于骨血中的毒,阴邪非常。”
“身怀此毒者,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极致的痛楚。”
“寻常情况下,中毒者撑不了多久就会疯掉,而他……不知怎么的,竟还尚存着神智。”
她无法形容在听到这些话时内心的震颤。
她记得自己问:“无时无刻……哪怕、哪怕是在昏迷吗?”
答案是【是】。
所以,即便是现在,即便她想办法让他昏睡了过去,也无法消去他的所承受的疼痛。
前辈说,“他大概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疼痛,此番煞气暴起,是因神魂上的新伤……”
习惯疼痛……这是一个比疼痛本身还要可怕的词汇。
她想起很多个画面。
难怪他从来不在意身上的各种伤口,难怪他甚至拿自己的手当做武器,难怪他明明双手鲜血淋漓,却还能风轻云淡地和她说“不疼”。
疼痛盖过疼痛,仍是疼痛。
所以,那些新添的疼痛,宛若往烈火中添的柴薪,无关痛痒。
床榻上,谢知涯眼睫颤了颤,眉目逐渐舒缓,似若要醒来。
沈呦呦慌忙抬袖去擦眼泪。
谢知涯缓缓睁开了眼,眼神一瞬迷蒙后,随即偏头看向了她。
“呦呦。”他看见了她红红的眼圈,怔了怔,“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他扶着榻,坐起身来,朝她温柔一笑:“只是功法出了些小毛病,不会有影响的。”
“你不用担心。”
他抬手,轻轻碰了碰她稍显红肿的眼皮,许诺,“不会有下次了。”
不会有下次,是说下次不会再让她看见么……
看着他此时露出的温柔笑意,沈呦呦却心头一阵刺痛。
这是她过往最喜欢、最熟悉的笑容,此刻却宛若锋刃刺破她的心口。
“你别笑了……”
沈呦呦声音哽咽,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粒粒滚落。
“谢知涯,你不要笑了。”
她甚至宁愿他直接将痛苦展现出来,也不愿意看到他用笑容粉饰一切。
谢知涯愣了愣,见她哭得这样伤心,慌乱之下,有些手足无措。
她大概还是被吓到了。
如此想着,他揽过她,轻柔地抚着她的发梢,安抚一般。
“可是。”他温柔地哄她,“只要看着呦呦,我就忍不住想笑啊。”
“所以,呦呦看着我,也应该是高高兴兴的,是不是?”
见她仍未答话,谢知涯想了想,温声道,“你若是喜欢那些长明灯,等回魔域了,我们也在山岭上点上一片,好不好?”
想起那盏被放入万千长明灯中的,属于他们的长明灯,沈呦呦吸了吸鼻子,忍住泪意,将他揽紧了一点:“谢知涯……”
她抬着水泽湿润的眼眸看他,眼神坚定,“你一定一定,会健康长安的。”
谢知涯怔了怔,不知她为何会突然这样说,但他笑了笑,眼尾微微上挑,弧度清润:“呦呦也会陪着我一起,对吗?”
沈呦呦心尖颤了颤,垂着眸,轻轻靠着他:“我会一直陪着你。”
……
接下来几日,仍是静好且安然的。
北邺城离玄天宗很远,镇魔阵破带来的尚未波及到此,可沈呦呦心里明白,这只是迟早的事。
凤凰属火,她能清晰感受到空气中日渐躁动的火元素,这意味着,天火降临,就是瞬息的事。
由于法则限制,她并不能将这些说给谢知涯听。
他或许亦察觉到了些异象,却也默契地没有和她说起。
他觉得他可以护住她,正如她将要做的一样。
……
天火真正降临前一日,她胸腔内的心脏跳得很快,预兆一般。
指尖甚至不必感知,便能轻易擦出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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