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智轻轻道:“你既是乐正桑,我帮你该是理所当然之事。”
邱秋垂眸又抬了起来,脸上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如此,便多谢了。”
这话说完,又回到正题上,江上智道:“澹台姐弟,你对他们二人可曾了解?”
邱秋摇了摇头,不解道:“他们有问题么?”
江上智道:“若说与乐正桑有深仇大恨,便只有他们二人最为可疑。”便将澹台家与乐正家的渊源说了,他又道:“这事我会让人去查,你若无必要,别再离开玄宗。”
邱秋自然应允,在未找到幕后凶手之前,她是能不出去就尽量不出去。
这番谈话之后,邱秋本该放下心来,但悬着的心却被挂得更高了。
江上智说帮她去求大宗师,但她并不是真正的乐正桑啊,若是被拆穿,只怕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可能小命不保。
但江上智的话确实也给了她另一种选择,南寻殷不可信,江上智不能信,如今便只能见机行事。若是能哄骗江上智给自己解了毒,她便可以找个机会悄悄溜掉,既解了毒,又摆脱了南寻殷,当然是最好的法子。
而偷钥匙亦不能耽搁,若是能在身份被拆穿之前偷到钥匙,就算被江上智发现,也能去找南寻殷解毒。如此,这两种法子皆不能放过。
第38章 生气了? 太恒峰的初夏微凉,日光明晃……
太恒峰的初夏微凉, 日光明晃晃的挂在蔚蓝的天空上,十分清爽。
院子内,一年四季盛开的雪桃依旧繁茂,夏风拂来, 零落的粉白花瓣洋洋洒洒, 铺满了整个院子。
邱秋坐在石凳上, 手边放着一封从初元城送来的信, 落款是紫薇的名字。但邱秋却认得信封上的笔迹, 苍劲有力, 潇洒肆意, 这是南寻殷的字。
将信封启开,便是几页薄薄的纸。邱秋将信纸展开, 一目十行的读下去,越读心里越是像泡在冬日的寒冰里一般, 泛起阵阵凉意,初夏的日头也不能让她感到半分温暖。
南寻殷将她这些时日的行程, 遇到的人, 甚至她悄悄去沈园,与沈老先生那番对话, 她说了些什么, 沈老先生说了些什么, 都事无巨细的写在了信里。邱秋全身发冷, 她自以为这些时日的自由,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笑话, 从头到尾都在南寻殷的掌控之中。
这让她无比心惊的同时又感到十分畏惧,在玄宗之内,这人也能如此的掌控她的行踪, 这该是多么恐怖的手段,面对这样的敌人,她真的有选择的余地吗?
这封信里没多写一句威胁之语,却处处透着警告的意味,他是在告诉她,她的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下,若是她敢有异心,甚至不用他出手,只需把她不是乐正桑的事情散播出来,江上智一旦起疑,她所仰仗的便是空中楼阁,顷刻之间化为乌有。到时莫说解毒了,只怕不能活着走出玄宗。
桃花树下,邱秋静坐了许久。雪白的狐狸犬绕到她裤脚下,湿湿的鼻头蹭了蹭她的脚踝,邱秋才猛然惊醒。弯腰将狐狸犬抱在怀里,邱秋抚摸着毛绒绒的犬背,渐渐的安下心来。不管前路如何,总该要试一试才会甘心。若是被这几页纸吓破了胆,不如一头撞死在这里算了,何必谈什么以后。再说南寻殷也不是无所不能,太恒峰便是他绝对无法染指的。
这时,小青过来回话说:“先生,谭云止前来拜见。”
邱秋不动声色的将石桌上的信收入袖中,闻言先是一怔,疑惑道:“谭云止?我并不识得此人。”
小青也是微讶,解释道:“谭云止是兵门的学子,在文宗里颇为有名,他自称是先生的学生。”
兵门?邱秋脑海里浮现一张狰狞的刀疤脸,心想不会是这位粉丝吧。既有了猜测,便吩咐小青将人迎进来。她趁着这个空隙,先回了屋里将信处理掉,又换了一身浅色的齐胸开襟襦裙。
回到院子,便见着她的粉丝那比常人高大的身影,今日的谭云止穿了一身玄色金丝莽袍,腰间系了一根同色腰带,头发束得一丝不苟,远远望去,比往日要华贵三分。
见着邱秋,谭云止露出一个笑容,却因为脸上刀疤的缘故,显得有些狰狞。他道:“先生来了。”
邱秋笑了笑,:“谭学子,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谭云止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拧着眉,轻叹道:“先生叫我云止即可,谭学子未免太生疏了些。”
邱秋缓了缓,道:“文宗学子,我皆如此称呼,哪有生疏之理。”
谭云止上前两步,高大的身躯笼罩在她色身上,虎目微闪,颇为失落道:“我原以为先生与我情分是不同的,看来是我多想了……”
邱秋身体微僵,虽知谭云止并无恶意,但看着对方比自己高大许多的身躯,还是倍感压力,又被他的目光灼灼盯着,一副她不同意便不罢休的模样。只得微微尴尬的叫了声:“……云止,说的哪里话。”
得了满意的答案,谭云止退后两步,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将手上拎着的一袋东西递给邱秋道:“这只狐狸犬正是换牙之时,最是难管,这袋东西或许能帮你解决些烦恼。”
邱秋接过一看,是些磨牙棒,小木球这类的东西。笑道:“……云止有心了,我昨日还想着帮它买些磨牙棒,今日你便送来了。”
谭云止见她接了,心里想着属下交代的话,便道:“小狐狸犬不知可还好,这几日我亦想它得很,可否让我瞧瞧。”
邱秋抬眸瞥了他一眼,虽知他并不是会为一只狐狸犬牵肠挂肚的人。但既然他这样说了,邱秋便将在院子里乱窜的小狐狸犬抱过来,递给他看,笑道:“它到是不认生,精力充沛得很,每日都要在院子里耍上大半日才行。”
谭云止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把揪住小狐狸犬的尾巴,将它倒着提起来。小狐狸受到了惊吓,呜呜呜的叫着,一双乌黑圆溜溜的眼睛转啊转,看着可怜极了。
见状,谭云止挑眉笑道:“果然很精神,你看它叫得多有劲啊。”
邱秋满脸黑线,这人是认真的吗?小狐狸犬听了这句话会哭的。忍不住提醒道:“你这样提着,它会不舒服的。”
谭云止凶恶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茫然之色:“为何?我在山中寻得猎物之时,亦是这样,也没见它们有何不适。”
邱秋正不知这句话该如何吐槽起,就见这人,换了一只手捏住狐狸犬脖颈处的皮毛,道:“这样可行?”
看着小狐狸犬难受的样子,邱秋十分心疼,上前纠正他抱狐狸犬的姿势,边纠正边抱怨道:“你从来没养过宠物么,总该看别人抱过吧,这样抱着,它便舒服许多……”
谭云止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雪白如玉的脸庞,乌黑的发丝,温柔讲解的模样十分动人。本因小狐狸犬产生的些许不耐,此刻消失得一干二净,闻着身旁传来的阵阵幽香,眉眼都舒展起来。
江上智回来便见着这温馨的一幕。男子高大,女子娇小,一人静静的说,一人惬意的听,怀中的狐狸犬呜呜呜的叫着十分和谐。
他却觉得有些碍眼,拧着眉道:“小青,我如何交代你的,怎可随意放人进来。”
小青在他身后不敢言语。
看着突然出现的江上智,邱秋捏着小狐狸犬爪子的手一滞,倏地松开,退后两步,心里不知怎的有些心虚,像是被抓到什么把柄一样。
谭云止也转头看他,脸上露出几分笑:“江上兄这话说得有些让人伤心了,我们认识少说也有十余载,怎会是随意之人。”
江上智抬了抬眼皮,凤目微动,冷淡道:“若论起来,我与你父亲是同辈,你该叫我师叔。”
谭云止脸色的笑意淡了,面无表情的看着江上智。他与江上智从小便互相看不顺眼,他觉得对方太装,对方觉得他太肆意妄为,两人向来说不到一块去,还偷偷约了好几场架。他开始赢多输少,后来输多赢少,扯算起来,互不吃亏。长大之后,他专攻兵道,江上智专心修炼,交集便少了,倒也相安无事。若非为了先生,他才懒得来这太恒峰。
邱秋见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忙岔开话题,对江上智道:“今日怎回来的这般早?”这话一出口,她就想扇自己一嘴巴,此情此景问这话,简直就是小电影里偷情被发现妻子的开头语。
江上智自然没看过小电影,他淡淡道:“事情料理完,便早先回来了。”
他们这一问一答十分熟稔,又有一股难言的默契。谭云止十分不爽,一把拽住邱秋的手道:“先生,你还未说完该如何抱这小狐狸犬。”
邱秋哪里还有心思想这些,看着江上智越拧越紧的眉头,只想着赶快把谭云止送走。虽然有时候吃点小醋能刺激对方的感情,但江上智此人与旁人不同,邱秋又刚得了他帮她解毒的保证,实在不想得罪他。便道:“今日便如此吧,云止你先回去,改日我再教你如何?”
谭云止本不同意,但转念又一想,下次还能以同样的借口过来,也算符合了他属下说的法子,便道:“如此,我便先告辞了。”
目送着谭云止离开,邱秋松了口气,转身去看江上智,却见一向清冷的逐月公子伸出修长如玉的手一把提起狐狸犬的后爪,冷声道:“果然还是送走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