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智缓缓道:“贪得无厌被撑死的。”
邱秋笑容一僵, 这狗逼江上智, 拐着弯骂自己呢, 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咬牙嘟嚷道:“小气鬼。”
江上智不置可否,将手中的茶杯放下, 起身道:“院子里的屋子,主屋不能去, 书房不能去,内厅也不能去……”
邱秋打断他, 气道:“你还不如让我就待在客屋里好了。”
江上智缓了缓, 道:“也可。”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邱秋气得磨牙, 简直是根不懂风情的木头。心里将他骂了个遍, 舒畅一点, 方起身回客屋, 将搬上来的箱箧收拢一下。
箱箧不算少,首饰衣物都有几箱子, 还有些胭脂水粉,零零散散堆满了小半个屋子。以往都是紫薇在收拢,如今只剩自己一人, 邱秋只得自己动手,这一弄就是大半个时辰,邱秋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段时日过的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果然是堕落了。
天色逐渐暗沉,夕阳欲坠,夜幕将临。
青衣小道童来叫邱秋用晚膳,跟着他到了外堂,里面已经摆好了饭菜,江上智坐在饭桌边,换了一身衣裳,依旧是白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乌黑的长发束起,发尾还有些湿气,像是刚沐浴完。
他抬起凤目看她,修长白皙的手指点了点对面的梅花凳,道:“坐。”
邱秋过来坐下,饭桌上摆了六七个菜,有荤有素,看着十分可口。青衣小道童端了一碗米饭给她,米粒晶莹,颗颗分明。
累了一日,邱秋也有些饿了,拿着筷子便开吃。江上智见了,方才动筷。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若是以往,邱秋与紫薇她们食用晚膳,便要说些什么的。但如今是与江上智一起,邱秋知晓这些世家公子,最注重食不言,便也没有主动开口。
吃完饭,江上智放下碗筷道:“黑魂楼之事,我会去查证,你若无事,最好不要出门。”
邱秋应下,见他要离开,忙道:“我是商门先生,总是要出太恒峰的,若是幕后之人再出手,该如何办才好?”
江上智眉头蹙了蹙,道:“我会让小青跟着你。”
虽不太满意这个答案,邱秋也只能勉强接受,想着来日方长。
回了房间,因昨夜没睡好,今日又发生如此多的事,很快便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
邱秋起身来,刚想叫紫薇,方想起紫薇不在,只得自己摸索着爬起来,出去打水洗脸。
屋外的天光已经大亮,名叫小青的青衣小道童见着她道:“乐正小姐,你起了,早膳放在外厅里了。”
邱秋向小青要来热水洗漱干净,便去了外厅。
见只有自己一人,邱秋奇道:“你们峰主呢?”
小青道:“宗主传召,峰主去了天柱峰。”
这江上智果然受器重,看着这空荡荡的院子,邱秋思付着也不知道南寻殷让她寻的钥匙是个什么模样,江上智是带在身上,还是放在屋里,若是放在屋里,便找个机会去找一找……
这样一想,邱秋眼神都热起来,若是能这么轻易完成任务,她当然欢喜,但一想到南寻殷花了这么大功夫找她来假扮乐正桑,只怕不会这么简单,其中该是有什么玄妙才是。
且江上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若被发现,怕是小命不保,因而不到万无一失,她是决计不会出手。
邱秋又想到齐若瑜,不知道他寻到名医没有,空暇时写个信问问。
思绪纷繁的乱想一通,碗底的粥也见底了,小青来回话说,简玉衍在院子里等她。
邱秋出了外厅,便见着立在桃树下的简玉衍,他穿了一身蓝袍,腰间束着一根白玉腰带,手中的折扇半握着,既英俊又贵气。
他抬眸看向邱秋,眼神格外复杂,并未开口。
邱秋率先道:“简师兄,你怎会知晓我在这里?”
简玉衍不答,垂眸反问道:“乐正师妹,你又是为何会在这里?”
邱秋一怔,便明白他的意思,将那日遇到歹徒的事情说了一遍,道:“因太恒峰离商门近,便来叨扰几日。”
简玉衍紧蹙的眉头并未松开,只道:“这歹徒竟敢在玄宗动手,如此胆大妄为,可有什么线索?”
邱秋便将黑魂楼的事情说了,道:“不知简师兄对黑魂楼是否了解?”
简玉衍惊道:“竟然是他们,这伙人认钱不认人,手段非常狠辣,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被他们盯上,最是麻烦不过。乐正师妹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邱秋无奈苦笑:“我亦不知惹上何许人,竟对我痛下杀手。”
简玉衍拧着眉,从袖中掏出几粒核桃大的黑色圆球递给她道:“这霹雳弹有些用处,你拿着放在身边防身。”
看着这颜色与形状,邱秋便记起齐若溪在南楼扔的那几粒,威力不是一般的大。她现在这处境,正是需要这种东西,便没有客气的收了。
简玉衍紧蹙眉头似乎松了些,道:“小青和小红都是品级不低的武者,你若出行,带上他们便可。”
邱秋都应承下来,又说了会儿话,简玉衍方才离开。
出了太恒峰,简玉衍有些恍然,他这几日都有事在身,本没有空暇。但听到乐正师妹搬到太恒峰上的消息后,便将手头上的事都放下,赶了过来。
问乐正师妹那句话,他亦不知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回答,那一瞬,他觉得自己卑劣极了,乐正师妹是阿智的未婚妻,阿智亦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弟,不是兄弟,却亲如兄弟。他们若是在一起,不该是理所当然的事吗?自己这般作为,又如何对得起阿智?但若让他放弃,光想一想就觉得很难受。
长这么大,他是头一次如此喜欢一位姑娘,摇光城的初见,花朝会上的惊艳,一路上的志趣相投,初元城的陪伴,无不历历在目,舍弃,哪有说的这么容易?
看着头上的日光,简玉衍只觉得分外刺眼。
***
简玉衍走后没多久,章兰芝登门而来。
邱秋将人引到外厅坐下,又让小青上了茶。
章兰芝打量着周遭,意外道:“虽知晓乐正先生便是江上长老的未婚妻,未曾想没过几日,乐正先生便住到这太恒峰上来。”
邱秋笑了笑:“只是没了院子,又想着太恒峰离商门近,便来借住几日罢了。”
章兰芝不置可否,将新做好的身份牌递给邱秋道:“明日商门便要开课,乐正先生莫要忘记才是。”
邱秋接过身份牌,微笑道:“章先生可否为我讲解一些商门的规矩,只盼明日不要出丑才好。”
章兰芝掀了掀眼皮,淡淡道:“这次大考,商门录了两百学子,算上以往的约莫一千左右,你是新来的先生,给你安排的课程不会很多,无须担忧。”
“……至于规矩,商门不是经门那些古板的老家伙,没什么需要讲解的,听赵监丞安排便是。”
“……只一条,”章兰芝慢吞吞道:“有钱不赚王八蛋,银钱送到眼前,万万不能放过,不然便是堕了商门的名声。”
邱秋忽然想起那日遇到的杜奇峰,也是这种论调,先生都是这般模样,怪不得能教出这种奇葩的学生,这商门着实有些意思。
章兰芝见东西送到,放下手中的白瓷茶盏,起身告辞。
邱秋亦没有多留,送他出门去。
第30章 商门开课 经过几日的筛选,文宗一年一……
经过几日的筛选, 文宗一年一度的大考终于结束,文宗各门也忙碌起来。
商门,诚信堂内。
赵监丞胖胖的身子坐在首座,带着硕大金玉戒指的大手搭在倚背上, 狭长的眼睛扫了一圈, 拧着眉道:“乐正先生为何还没到, 章先生, 你可曾告知到了?”
章兰芝靠在椅子上, 手肘撑着倚柄, 掀了掀眼皮道:“当然, 或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话未说完,门被推开, 邱秋走进来,朝几人施了个礼, 告罪道:“桑估算错了时辰,因而来迟, 还请各位先生见谅。”
她今日身着青衫襦裙, 乌黑的秀发盘了个简单的发髻,发上简单的插了一枝翠翘, 衬得容貌越发清雅秀丽, 比往日又多了几分文气。
赵监丞见着这幅打扮的邱秋, 亦是眼前一亮, 不自然的咳嗽两声道:“乐正先生既然来了,还请入座吧。”
邱秋环顾一圈, 见章兰芝边上有一个空席,便走过去坐下。章兰芝抬眼扫了一下她,并未阻止。
见人都来齐了, 赵监丞道:“今日是商门开课的日子,按照惯例,须得带着学生祭拜商祖,往届的学子都由自己的督导带领祭拜,各位先生到时领着各自的学子前往祭庙。”
“……而今年新录的学子,尚未任命督导。”赵监丞看着邱秋,“……乐正先生才华横溢,亦是新来的先生,不如便任命你为新录学子的督导,由你来带领他们祭拜。”
邱秋一怔,这督导有点像前世学校班主任的意思,若成了督导,以后的杂事只怕不会少,她又不是真的来教书育人,忙推却道:“我年纪尚轻,又是新人,没什么经验,恐难当大任。”
赵监丞笑起来,胖胖的脸上竟有几分和蔼:“乐正先生不必谦虚,你的才华,大家皆是有目共睹的,就凭你那句“以商止战”便可当做圣言,何况为一群学子的督导呢?这事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