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说纷纭,东瑜巷那座金碧辉煌的唯心楼更表明了域主对明月夫人的宠爱。
临安城内谁不想搭上明月夫人这座靠山?只可惜她深居简出,很少与外人深交,使得许多人都无门而入。如今,却传闻她要来招商大会,这可真是十分难得。齐三敢笃定,今日前来的人比上一回只多不少,城内那些望风而动的小家族,便不是从事胭脂水粉这一行,也要来碰碰运气,想着是否能与明月夫人搭上话。
许是应了齐三的猜测,清溪楼内人头攒动,没过一会儿,宽敞的大堂便坐满了人。像李家、王家,这些胭脂水粉行业的大东家也入了二楼厢房。
齐三与几个城北的小东家坐在一起,几人也未有交谈的心思,纷纷支着脖子朝门外张望,都在盼着能睹明月夫人的风采。
忽然有下仆通传一声:“明月夫人到了。”
喧嚣的内堂瞬间安静,本在交谈的人都噤了声,坐着的人纷纷朝门外望去。
只见一道绯色的身影缓缓而来,她身段婀娜,步履从容,风仪无双。只可惜头上戴着白纱帷帽,将面容遮得严严实实,无法窥见真容。
堂内众人只遗憾了一瞬,便又热情起来,摩拳擦掌的想与明月夫人搭上话。
正当众人纷纷议论明月夫人无双风姿时,又有清溪楼内的下仆前来通传,下仆战战兢兢道:
“烈少域主到了。”
大堂内瞬间雅雀无声,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谁到了?”
“明月夫人么?”
“……好似还有烈少域主……”
“啊……列少域主,怎么可能!”
这般议论之声不绝于耳,齐三眼睛睁得浑圆,亦是无法相信列少域主竟然来了这招商大会,这可是少域主,他祖祖辈辈生活在临安城内,能见少域主这种大人物的机会简直屈指可数,便是见了也只是远远瞧上一瞧,哪里能像现在这般接触。
一道玄色的身影快步走来,面容英气,剑眉微蹙,外形轮廓果然与远远瞧过的少域主十分相似。
齐三倒吸一口凉气,未想到自己真如此幸运,想来在这临安城内,谁胆大包天敢冒充少域主,只能是真人了。
堂内众人的目光亦变得恭敬无比,纷纷起身行礼。
烈云廷却未在意众人,只跟着引路的下仆大步朝二楼去。
二楼包厢内,邱秋带着阿琴将秦楚楚迎进来,寒暄了两句,便听见下仆通传:烈云廷到了。她眉尖一蹙,心中咯噔一下,喃喃道:“他怎么来了?”
秦楚楚面色微变,眉眼间有淡淡的不耐,抱歉道:“邱妹妹,今日姐姐许是给你带来麻烦。”
邱秋抬眸看她,若有所思:“秦姐姐与他不和?”
秦楚楚叹息一声,苦笑道:“邱妹妹也知,我身份尴尬,与他来说连庶母也算不上,哪有儿子待见父亲外室的?”
邱秋也想到了这一茬,烈云廷这人喜怒无常,行事又十分霸道,秦楚楚与烈域主的桃色绯闻在临安城内传得沸沸扬扬,他定然不喜。只是这人今日前来,她却有些不详的预感,总觉得烈云廷许是冲着她来。
瞧着秦楚楚满眼愧疚的模样,邱秋低声道:“秦姐姐不用自责,他……许是为我而来”
秦楚楚眼眸中划过讶异之色,忽然想起在清誉府时,逐月曾说过是烈云廷带走了她,纳罕道:“你与烈云廷又是什么渊源?”
邱秋苦笑一声:“一朵不该开在树枝上的烂桃花罢了。”
秦楚楚抬眸仔细端详她,神情古怪的叹了口气,“竟然连烈云廷也……邱妹妹,我真不知是该羡慕你魅力无限,还是该心疼你招惹了这么一群人。”
邱秋自嘲道:“秦姐姐,你莫要打趣我了。”
秦楚楚淡笑一声:“我说得可是真心实意,”转了语气道:“邱妹妹,我与他实在不好相见,我去外间避一避。”
邱秋还未搭话,便瞧见烈云廷走进来,秦楚楚也没了身影。
烈云廷瞧见邱秋眼眸一亮,正想说话,只听外面又传来下仆的声音
“逐月公子到了。”
这一声真是宛若惊雷。
清溪楼大堂内的众人无不惊得目瞪口。
有人狠狠掐自己一下,喃喃道:“乖乖,我不是在做梦吧。”
“逐月公子……是那个逐月公子么?”
“这天下敢用这个称号的,也只有那个人……。”
“天!我们这是何等运气。”
坐在大堂内的齐三也忍不住感叹,这是何等运气!本以为只是来了个普普通通的招商大会,未曾想竟是接二连三的见着传说中的大人物,便是逐月公子这样只在说书先生口中的人物,也有幸得见。
他先是惊奇这红粉佳人的东家是何身份,竟能请来这些大人物,又忍不住后怕,幸亏自己没与这红粉佳人的东家结怨,不然下场肯定十分惨烈。
只见一个身着素雅无尘白袍,面容俊美,凤目清冷,气质如仙的男子,在下仆的引领下穿过内堂,直接去了二楼、
包厢内,烈云廷听见这个名字,浓墨的剑眉一皱,眉眼间不悦之色尽显,冷哼道:“怎么哪里都有他。”
邱秋却是一怔,目光朝大堂内瞧去。心里却想着,他怎么过来了,简师兄不是说他还要过几日才会醒么?这般前来是身体无恙了么?
江上智感受到二楼的目光,凤目微抬迎上她的眼神。他眸光微闪,快步朝二楼去。
不一会,他进了包厢,凤目掠过烈云廷,落到邱秋身上。
邱秋也望着他,目露担忧:“你怎么来了?身体……”忽然记起一旁的烈云廷,便将话吞了回去。
江上智却明了她的意思,嘴角微勾,一向冷淡的神情有了些许柔和,淡淡道:“无碍。”
烈云廷在一旁瞧着两人眉来眼去,欲语还休的模样,十分不爽,他两步去到两人中间,侧身将江上智挡得严严实实,方道:“夫人……”
刚一开口,便瞧见邱秋微蹙的眉尖,若是以往,烈云廷我行我素惯了,哪会在意旁人的感受,但瞥了眼身后的江上智,他不得不改口道:“小秋,我听闻张家绑了你的人。”
邱秋有不好的预感:“是有这么一回事。”
烈云廷剑眉一拧,淡淡埋怨:“你为何不早与我说。”他眉梢微扬,露出些许微笑:“今日我便给你些惊喜,王昆。”
随着他一声喊,胖胖的中年人带着四个人进来。三男一女,其中有一个低眉垂眸,面色沉静的少年,正是被张家扣押多时的阿虎。
阿琴见着阿虎,眼圈一红,便朝他扑去。阿虎伸手一把抓住她,无奈道:“我不是好好的么。”
阿琴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呜咽道:“臭哥哥,你不在这几日,我担心死了。”
阿虎眉眼微动,睫毛轻颤了下,终于道:“是哥哥不好,下次定不让阿琴担心了。”
阿琴含着眼泪,又数落了几句,方才放过他。
这边在叙离别之情,那边烈云廷略抬下颌,目光扫了扫被王昆踹到在地的三人道:“那位年长些有胡子的便是张家老太爷,年轻一些的是张家这一任的家主,余下的这名女子,便是污蔑你那仆人毁她清白的张家小姐了。这三名是主犯,我压过来给你解气,其余的张家人,我吩咐王昆关进了典狱司,这次之后,临安城内定无人敢为难你。”
烈云廷说完,挑衅的瞥了江上智一眼。
心里思量着,你是逐月公子又如何,这临安城内还是我说了算,这张家人之事,瞧他也不是知晓的。
江上智平平淡淡的回了一眼,蹙眉道:“这般赶尽杀绝,未免太过了。”
烈云廷眸中冷色一闪而过,讽刺道:“未曾想逐月公子竟有这般妇人之仁,若不狠辣一些,小秋如何在城中立足?”
江上智淡淡道:“小利之争,不过银钱之事,未涉及性命,何故结下生死大仇?这般残酷狠辣的灭门手段,弄得人心惶惶,以后谁愿与她来往?便算迫于淫威不敢得罪,久而积怨,存了杀心,最后只能如那空中危楼,没了支撑便塌陷一地。她曾做过商门先生,这般不划算的买卖,你问她做不做?”
烈云廷嗤笑一声,傲然道:“敢怒不敢言者皆是鼠辈,这些鼠辈便算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翻不出花样来,我又何惧一群鼠辈的杀心。”
他朝前两步,眉眼含着三分煞气,目光如利剑般看向江上智。
邱秋想起江上智的毒,挪动两步,挡在江上智面前,不赞同道:“烈少域主,需知蚁多咬死象,乱拳打死老师傅。且张家虽贪我配方,但罪不至死,何况张家上下几十口人,若一概论罪,未免不合情理。”
烈云廷愣了一下,沉下脸,冷声道:“我为你出头,你不领情便算了,还来指责我的不是。”
他声音沉沉的,含着一股压抑的怒火,还有几分不可置信,似乎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
邱秋也知这人要顺毛捋才行,且江上智中毒不能动用元力,张家全家又还在他手里,真惹怒了他也不收场,便放缓了语气:“烈少域主英雄盖世,而我只是个平头百姓,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这生死之仇太过沉重,我一个弱女子实在背负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