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离得越来越远的别院屋顶,邱秋终于有些慌了。
烈云廷虽然霸道不讲理,至少没有真正伤害过她。身后这个神秘的高手,却不知有何目地?是把她当做了烈云廷的家眷,想要绑架她进行胁迫之事?还是单纯的进女子闺房掳人的采花小贼?
在邱秋忐忑的心情下,身后的人终于拥着她停住在一棵三四丈高的银杏树枝丫上。
皎洁的月光如流水般静静泄在大地上,仿若给万物披上一层朱银的光芒。
深夜,十分安静。
身后的小贼并不说话,只轻轻拥着她。
这般高得地方,邱秋不敢乱动,只得使劲扭了扭脖子,想要挣脱身后人捂住她嘴巴的手掌。
环住身子的手臂力道骤然收紧,他的手牢牢禁锢住她的腰,使得她的背贴着他的胸膛,身体之间密密实实,没有丝毫缝隙。
温热的气息扑洒在头顶,耳边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这般亲密无间的相拥,邱秋微微一怔,身畔的气息总觉得有些熟悉。
邱秋安静下来,身后的人也放松了力道。
没有人出声,两人便这样相拥着。邱秋动动了嘴唇,唇瓣擦过温热的掌心,许是有些痒,捂住嘴巴的手掌松了松。
邱秋静默片刻,终于道:“江上智……”
话未说完,一张薄唇便贴了上来。
像是猛兽啃食猎物,先是一点点的舔舐嘴瓣,接着便撬开嘴巴凶猛无比。
誓要将她吞入腹中!
四周忽然没了声响,陷入一片寂静之中,视觉,嗅觉,听觉都好似被屏蔽了,只余下舌头传来温热的触感。
直到她终于喘不过气来,狠狠朝他舌头咬去。
他闷哼一声,终于放开了她。
邱秋倚着他的胸膛轻轻匀气,银杏树叶被风吹得哗啦啦作响,她缓缓吐出一口气道:“这里太高,能下去说么?”
身后的人终于开口,一如既往的清泉击石般冷淡语气。
“高了,便跑不了。”
邱秋目光微动,轻轻道:“可是我冷。”
身后的人微怔,沉思一瞬,抱着她飞身下来。
脚踏实地的踩在地上,邱秋终于抬眸去看他。
俊美的容颜,清冷的凤眸,还有那越发冷淡的神情。
心中忽的生出几分愧疚与心虚来。
这人是高高在上的逐月公子,与她本应该没有交集,是她为了活命,一步步引诱他,欺骗他,让他爱上她。便是中间有诸多的猜忌不满,他亦将她保护得很好,从未对不起她。
主动靠近的是她,主动离开的还是她。
无论从哪里看,都是她对不起他。
邱秋眨了眨眼,轻咳一声,移开眼道:“你怎么来临安城了?”
月光下,江上智借着月色去看她,目光中有一种难言的动容,他道:“不来,怎知你在这里。”
邱秋沉默一瞬,忽道:“我以为你是来杀我的。”
江上智凤目募地一沉,眼底划过淡淡的情绪,“我从未想过伤害你。”
邱秋轻轻笑了,“我相信……所以才没有必要。”
她低垂着眼眸,淡淡道:“江上智,我们之间开始与欺骗,结束与欺骗,相忘于江湖,便是最好的结局,何必如此。”
“何必如此?”
江上智喃喃重复一句,忽地逼进她,高大的身躯笼罩着她,清冷的凤目眼底划过摄人的光芒,
“想招惹便招惹,想离开便离开,你说天下那有这么好的事。”
第116章 生气 清晨的别院分外安静,日光透过浅……
清晨的别院分外安静, 日光透过浅薄的云层将院子熏染成一片金色。
雅致华贵的卧房内,烈云廷睡眼惺忪的直起身子,拇指轻按太阳穴揉了揉,缓和宿醉的难受。
听见房内响动, 侍女端了热水进来伺候梳洗, 烈云廷接过侍女递来的温热巾帕擦了擦脸。
砰!的一声响, 墨竹急急慌慌进来, 道:“公子, 出事了。”
他剑眉微蹙, 将巾帕还给侍女, 不悦道:“墨竹,你若不说出个让我满意的理由来, 便自己去领十鞭。”
墨竹也知自己莽撞了,匀了气道:“回公子, 适才夫人院里的侍女来回禀说夫人不见了。”
烈云廷脸色骤然一变,鞋袜都未穿, 便大步朝内院走去。墨竹亦步亦趋跟着身后, 轻声道:“小的刚来查看过,院子里空荡荡, 并无夫人身影。”
烈云廷目光环顾, 雅致的闺房内门窗完好, 并无破损。地面也十分干净, 未留下什么痕迹。
他目光一转移到内间的拔步床,走过去撩起床幔, 却见床上被褥也没了踪迹,他眉尖微蹙,伸手探了探床面早已冰冷, 看来人消失有一段时日了。
烈云廷面容微沉,冷声道:“昨夜可有什么异常?”
桃红战战兢兢跪在地上,低垂着头惊惶道:“昨夜公子回来时,夫人遣我去问过,得知是公子,夫人便也睡啦,之后并未听到其它响动。”
烈云廷陷入沉思,临安城内能不惊动甲卫,不惊动他,悄无声息把人带走的也就寥寥几人。脑中忽浮现一个人来,所有的不合理之处也能说通了。
“江上智……”
他咬牙切齿的呢喃,怪不得昨夜竟然如此轻易打发,恐怕早就打算跟着他寻到别院。
抬手一掌,只听啪的一声,立在玄关的屏风碎成两半。
墨竹被吓得一哆嗦,小心翼翼道:“公子,可要派甲卫去寻找夫人?”
烈云廷目光一暗,冷厉道:“去清誉府。”
……
天光已经大亮,临安城的街道稀稀疏疏有了些做买卖的小贩。
邱秋走在街道上,默默睨了一眼身侧的江上智。她本以为这人说了这般可怕的话,总是要做些什么,又或者与烈云廷一般将她囚禁到某处别院,以报欺骗之仇。可这人却什么也没做,还体贴的送她回去。这般通情达理,非但没让她松一口气,反而提着的心悬得更高了。
如此沉默又变扭的走了半晌,终于见着朝暮居的大门。
邱秋停驻脚步,迟疑道:“我到了……你要不进来坐坐?”
江上智眉眼未动,干脆道:“好。”
邱秋哀叹一声,只想抽自己一耳光,谁让你假客气了,有些人是听不懂真客气与假客气之间区别的。
她不情不愿的去敲门,不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露出荔枝的脸来。见着邱秋,荔枝即惊讶又高兴,忍不住高声道:“小姐,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我这就去告诉阿琴小姐。”
邱秋笑了笑:“先不急,有客人来,去将上次得的猴魁泡了端过来。”
荔枝这才瞧见小姐身后还有一个人,只觉这人容貌俊美,衣着华贵,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势,瞧着便不是寻常人。
荔枝偷偷瞥了好几眼,心里嘀咕着还是第一次见小姐带客人回来,也不知与小姐是何关系。
邱秋睨了一眼荔枝八卦的眼神,哪里不知这丫头在想些什么,忍不住喝道:“瞧什么呢,还不快去。”
荔枝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道:“是,小姐。”
见人离开,邱秋轻叹一口气,转头对江上智道:“见笑了。”
江上智垂眸忽道:“你如此纵容侍女,会让她们没了尊卑,失了尊卑便没有敬畏,久了自会生出怨恨来。”
邱秋微楞,未曾想江上智竟会说出这番话来,若说这话的是南寻殷她不会惊讶,但江上智在她心里,总是有几分正气,便如前世武侠小说里的大侠,锄强扶弱,行侠仗义,以帮助弱者为己任,让人敬仰。
她忽然想起他的身世,出生天华域四大家族的江上家,显赫非常,与这三域里的普通百姓有云泥之别,他自幼便是世家贵子,说出这样的话好似也没什么奇怪。
邱秋轻轻笑了笑:“在我眼里,本就没什么尊卑之别,荔枝与柑橘虽是我的侍女,她们却是自由的,我与她们不过是雇佣关系,我出银钱雇佣她们,她们做事来回报我,没有谁该是尊,谁该是卑。”
江上智双目静深,瞧了她片刻,沉沉道:“三域之内灭门惨案数不胜数,你可知有多少是因家仆出卖?公子小姐带着家仆上路,被截杀抢金之事时有发生,你可知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家仆不比外人,是身畔最亲近之人,家中多少秘事,她们总能知晓一二。饮食起居这等亲密之事,也是由她们操持。若只施予恩,不施予畏,时日长了,渐生轻慢之心,有了歹意,你该如何?”
邱秋瞬间明白了,她还是习惯用现代人思维去看这些事,前世之所以能成立互相雇佣的关系,是因法律道德完善,科技进步,互相有了制约。
三域却不同,这里本质是个弱肉强食的野蛮社会,别说法律了,便是道德亦是与前世不同。如临安城,初元城这般有强大势力镇守的城池还太平些,在这些城池居住的居民因惧于城主威势,不得不服从制定的法律规则。但小城池与野外村落,灭门屠杀如吃饭喝水般寻常,阿琴住的月落村便是如此。
在这般动荡野蛮的社会,家仆的忠心便十分重要了。是以,江上智才会说尊卑有别,只有家仆畏惧你,尊敬你,才能生出忠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