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袍公子接了信,拢在袖中,笑道:“姑娘客气了,我与你家小家一般也是摇光城的故人,能在异乡相遇,自当互相扶持,况且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告别荔枝后,锦袍公子大摇大摆的进了唯心楼。
进了院子,见着秦楚楚身边伺候的侍女,锦袍公子嘴角染了笑意:“小香,楚楚可在屋内?”
侍女小香本是低头走路,闻言抬头瞧见来人,先是一愣,便将他拉到一边,眼睛瞧了瞧四周,见没有人,方道:“宋公子,你怎么来了?”
瞧她这般做派,锦袍公子嘴角的笑意消失,语气冷淡:“他在这里。”
小香见他生气,垂头低眉小心翼翼的道:“域主今日一早便来了,夫人在屋内伺候,宋公子……你还是先回去吧……夫人定是不想你与域主见面……”
锦袍公子沉默
小香惊慌不安,怕他进去冲撞域主,连累自己。
半响,锦袍公子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道:“好,我明日再来。”
瞧着锦袍公子离开的背影,小香摇了摇头,宋公子以前虽是摇光城少城主,但自摇光城被竹山城吞并后,这少城主身份便名存实亡,如何能与屋内的域主相提并论。夫人秉着同乡之谊收留他,只盼他知晓轻重,莫要给夫人惹来麻烦。
……
锦帕公子,也就是宋清昊从唯心楼出来,便去了酒肆。
他心情苦闷,手中的酒杯没有停过,酒壶不一会儿便空了。
曾经在摇光城之时,他与楚楚不过君子之交,他虽钦佩她的胆识与才华,但碍于少城主的名声,不敢与这么一个抛头露面的女子走得太近,她与他四弟还相熟些。
父亲死后,他与二弟争夺城主之位,却被穆刀寒渔翁得利,葬送了宋家世代守护的摇光城。
被逐出摇光城后,他萎靡不振,生了死志,终日恍恍惚惚。
直到在地元域遇见了秦楚楚。
她救了他
他也知晓了她的仇恨
原来她嫁与那好色无比的催伊只是为了报杀父之仇。
他心疼她,又无处可去。索性便留在她身边,帮她出谋划策。
终于催伊死了,她大仇得报,却也惹怒了崔家之人。
北水崔家势力遍布地元域,他们被追得如丧家之犬,狼狈不堪。
可恰恰这段最狼狈的日子亦是他最快乐的日子,他们互相依赖,互相扶持,眼里,心里只有彼此。
他想只要与她在一起,便是立即死去,也没什么可遗憾。
终于崔家的人又追来了,青姨为了护住他们被乱箭射死。
楚楚哭得很伤心,青姨从小陪她长大,是师父,更是母亲。
他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
埋葬了青姨,他们已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瞧着崔家人的天罗地网,他与她都知晓,逃不掉了。
他不怕死,她也不怕。
可笑的是,他们都没有死成,只因路过的中枢域域主烈轻虹看上了她。
他是想死的,他只怕她不愿。
她果然不愿。
他与她跟着烈域主来了中枢域,她成了域主的宠妾,高贵的明月夫人,他却做了酒肆里的常客,人尽皆知的酒鬼。
呵,便是如此,他亦对她念念不忘,亦没有勇气去到没有她的地方。
只能在临安城像游魂一样,守着她,恍恍度日。
可真像个笑话。
圆木桌上堆满了酒壶,宋清昊将最后一滴酒到尽,扬手喊道:
“小二,再来十壶酒。”
这一扬手太过用力,袖中的信被甩了出去。
宋清昊瞧着信,恍然想,好似忘了将信给楚楚。
他弯腰去拾信,目光倏地顿住。
信封上的笔迹有些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
脑中灵光一闪,一个清丽的倩影浮现。
是她!
宋清昊捏着信的手微微握紧,脸一阵青一阵白。
犹豫片刻,他将信拆开,草草看了一遍,心中已十分肯定,那位小丫鬟口中的小姐就是乐正桑。
想不到逐月公子花这般大力气找也没找到的人,竟然就藏着临安城内。
果然是她,这招大隐隐于市用得真是高明。
募地想起逐月公子的承诺,宋清昊心中波涛汹涌。
楚楚说过,逐月公子来了临安城。
他若将这封信交给逐月公子,是否可以请逐月公子与他身后的玄宗,帮他夺回摇光城。
只要有了摇光城,她是否会重新回到他身边?
宋清昊捏住信纸的手微微颤抖,目光藏着无尽的希冀。
第110章 清誉府 东瑜巷 清誉府清誉……
东瑜巷 清誉府
清誉府是玄宗在中枢域的别院, 来玄宗参加九州大会的玄宗弟子都下榻在此处。
简玉衍从外面回来,径直去了主院,连衣袍也未来得及换。
穿过回廊,便远远瞧见乐正桑端着汤蛊立在门口。
简玉衍脚步停驻, 只听小红冷淡声音传来:“乐正小姐, 我家峰主正在休憩, 不准旁人打扰, 小姐还是请回吧。”
接着便是乐正桑温柔的说话声:“小红, 我只是想给阿智送一蛊汤, 放下便离开, 不会打扰他。”
小红并未应允,只听他道:“乐正小姐请回吧, 莫要让我难做。”
过了片刻,乐正桑抬着汤蛊离开, 朝他迎面走来。
见着简玉衍,乐正桑敛了愤色, 露出得体的笑容, 眉头轻蹙,带着几分担忧的道:“简大哥, 阿智已几日未歇息, 你帮我劝劝他, 这样下去, 身子怕要熬坏了。”
简玉衍脚步募地一顿,轻点了一下头道:“乐正小姐不必担忧。”
乐正桑轻轻叹口气, 自责道:“若非为了我,阿智也不会……是我连累他。”
简玉衍道:“乐正小姐不必介怀,阿智从未怪过你。”
乐正桑笑容真切了些, 眼底流淌着淡淡的温柔,“我知道,他还回绝了江上伯父让他另娶的提议……他对我一直很好。”
简玉衍眉头微蹙,似乎想说什么终是没有开口,只道:“乐正小姐,我有事与阿智商议,先行告退。”
别过乐正桑,简玉衍去了江上智的屋子,推门进去。
屋内,漆黑的紫檀木圆桌上摆放着一把长剑。
长剑不宽不窄,剑身通透,泛着寒铁的光泽,瞧着便是一把上好的神剑。
一身白袍的江上智,纤尘不染,长眉淡漠,修长如青竹的手捏着巾帕,一点点将剑身揩拭干净。略显清冷的凤眼全神贯注,并未因简玉衍的到来而移开分毫。
简玉衍知他性子冷淡,“乐正师妹”离开后,他都快结成了冰,越发没了人情味。
他去到圆桌旁坐下,提起茶壶倒了杯茶,饮了一口,方道:“今日地元域的南山齐氏,北水崔氏皆到了临安城,算上前几日便来的龙门夏氏,地元域的三大世家来齐全了。”
巾帕从剑身挪到剑柄,轻轻揩拭。
他动作不紧不慢,闻言并未抬眸,语气颇为冷淡:“魔门可有动静?”
简玉衍捏着茶杯的手一紧,摇了摇头无奈道:“我们安排在临安城内的各方探子,并未发现动静。”
江上智将手中的剑插回剑鞘,发出乒!的一声。他眉眼冷淡,说出的话却尽显锋锐:“火树银花门即将在临安城开启,魔门费了诸多心思,总要来的!”
简玉衍道:“这次九州大会广邀三域世家,便是为了选拨能进入火树银花门的弟子,只怕魔门混在各大世家之中,让人防不胜防。”
江上智眉眼未动:“如此甚好,三域之内的世家,不知被魔门渗透了多少,正好借此机会,整顿一番。”
简玉衍知他动了杀心,不再多言。自魔门攻山一役,玄宗不但名誉扫地,弟子更是死伤无数,这笔账总要清算的。
这次的九州大会,是个契机,更是个诱饵。
火树银花门,十年开启一次,里面天才地宝无数,更有迈入宗师,大宗师的功法与路径。只要是修炼之人,无不觊觎,魔门也不会列外。放出火树银花门在临安城开启的消息,魔门便是知晓是个圈套,也会毫不犹豫的前来。
到时瓮中捉鳖也好,关门打狗也罢,总归他们说了算。
想通了这些,简玉衍也不在担心,拿眼扫了一下他道:“你的身子如何了?我听乐正小姐说,你几日未休憩了,可是毒又犯了?”
提到这个名字,江上智眉头不自觉一蹙,又松开,淡淡道:“无碍。”
知他一向有分寸,他不愿多说,简玉衍也没多问。
两人又聊了些九州大会之事。
……
乐正桑回了屋里,将手中的汤蛊往桌上一扔,气道:“这些该死的下仆,等我嫁了阿智,定要将他们都打杀了。”
玉萝倚在门边,淡淡道:“不过是一个下仆,小姐何须生气。”
乐正桑犹气不过,冷笑一声:“连一个下仆也敢这般对我,可见这些人没把我放在眼里,余菀秋在太恒峰时,这些下仆也敢如此对她?”
玉萝眉头微皱,眼底划过一丝不耐,“余菀秋早不知生死,何必与她过不去,小姐莫要忘了,逐月公子的毒与你有很大关系,如今解毒才是紧要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