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春盈盈 完结+番外 (银羽眉梅子)
- 类型:穿越重生
- 作者:银羽眉梅子
- 入库:04.10
杜西隐的院子在这样的地方已经是个异类了,庭院一切井然有序,虽然只有他一个住在这里。
院墙下围着一圈竹子,中庭设置了一石头书案,案上有一盆苍松和一方砚台。
花影略微打量,“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听到她的低声喃喃,杜西隐赶紧回头,惊喜的看着她:“花影娘子竟然能够明白我。”
再走进那堂室,堂上定制到无可说,在那内室之中也有一书案,架在书架前。
杜西隐心中喜悦便任由花影翻看。
“天下民意,重于君王。民意之得,社稷辅而君王佐,可赞不可骄;民意之失,社稷无过,君王错。”
“花影娘子!”听到花影的念叨,杜西隐大惊失色,伸出手想要拿过来。
花影见他如此,随即放下,“这是杜博士的主张么?”
“闲来随便写写。”杜西隐躲开她直直投来的目光,“我为娘子煮茶。”
花影没有再过问,但是花影看得出,杜西隐的陈设,无一不是在体现他想成为一位士大夫的理想。
再看向杜西隐,花影的眉头蹙起了起来,这个人分明认怯,更是为人操控,可他的住所却又有些士大夫的气节,杜西隐是个什么样的人?
相安无事的几天,也是花影了解到杜西隐的几天。
杜西隐是个有抱负的人,可是他的政见分明与谢旻相同,科举之时却不为当时朝政所容,他心中苦闷,后来做了州学博士。
当陈侍郎找到他,杜西隐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
三两句话说着长安城中官僚相护吗,朝政要义,如此简单的就将他拉入这场陷阱。
他还以为陈侍郎是看中他的学识。
来长安是他所梦寐以求的,当陈侍郎在说出谢旻的时候,并没有直接说动他的。
他害怕老鼠,于是陈侍郎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放的老鼠烧了国子监,他不想仕途不保,壮着胆子去捉老鼠,却引出后来的祸患。
陈侍郎又对他说让他给谢旻赔个不是,更是为他出钱,用马车将他们送去了平康坊,说这是京城士人都会来的地方。他并不知道陈侍郎的安排是有心的。
花影听着,便细细的同他分析。没想到杜西隐狠狠的将自己的书架推到。
他看着一地的书,不可置信的说着自己受了蛊惑,更是折节伤人,枉自读书多年,还有和脸面何谈自己士大夫的理想。
花影轻叹,不言的捡起他倒在地上的书,温柔的交到他的手中,“现在知道了,那就还来得及。”
她心中只有她的任务,要帮助谢旻澄清事实。
而来刺杀也来的很快。当她她看着杜西隐胸口的为她挡下了那只羽箭,露出了惊讶。
现在的杜西隐她看不到从前的怯弱,反倒是不遗余力的救她。
拔出箭的时候他也没有吭声,花影的脸上担心,她的心中也有了波澜。
“你别怕。”杜西隐真的觉得很疼,煞白的脸还不忘安慰她。
“救我做什么?”花影叹了一声,杜西隐拉住她的手,“花影,我说过我要救你的。”
几日前她的话,他知道了自己已经身在这片沼泽之中,而他心悦的这位娘子是懂他的,他又怎么舍得她死了。
花影的手顿了一会,随即塞进了他的手中,哽咽起来,“你真的以为你救得了我吗?”
“花影!”看着花影转身离开,杜西隐叫住了她,“你想要我帮谢旻吗?”
她往前走着,还不想承认。
可杜西隐喜欢她,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中,她笔下的词句和谢旻那么像。
“你希望我帮他吗?”杜西隐看着即将踏出房门的她,放声的问。
这一下他扯着了胸口的伤,随即呕出了一口血……
谢盈看着自己喝光了半坛子酒,原来杜西隐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为爱痴傻的人。
“难怪他会让我救你。”又灌了一口酒,谢盈咂咂嘴的说着。
花影垂着眼眸,“中箭之后其实杜博士都是强撑着自己的。”
谢盈微微挑眉,諴国公府不就喜欢“放暗箭”么?无论是真的羽箭,还是计策。
中箭之后,花影在日常给他换药的时候看到了杜西隐写的一张字“士大夫死节”。
花影看过字,杜西隐很容易发现,因为他的目光一直都在她的身上。
“我知道你想帮谢旻,我帮他,一定可以救你的。”
“士大夫死节。”杜西隐像是在自嘲,“将真相曝出,就算是死了,也才全了我心中的这句话。”
花影蹙眉,曝出真相,杜西隐只有死,何况他的一己之力想要动摇諴国公府怎么可能做到。
杜西隐却是一笑,却对她说起了自己的家乡。今日杜西隐离开之时,望着她许久,说出了一句:“等我救了你,你可以去隋州看看,那里很美。”
现在想来,这是杜西隐在他们相处了十几日之后,唯一一次小心翼翼的对她提出的一个期望。
花影瞳孔的神情渐渐激动起来,“谢家娘子,我想好了……”
第七十五章 箭头
“我想好了,”仲秋的太阳已经随着她和杜西隐之间的故事落幕,她渐渐恢复平静,认真的看着谢盈:“我想去隋州。”
“好。”谢盈轻轻点头,“西北侯府最近会有一批侍女放到庄子里,到时候你再走。”
才说完谢盈才要倒酒的手又停了下来,“长安城中见过你的人多吗?”
花影颤抖着眼睫微微摇头,她之所以能够成为都知除了她出众的才能,还有的便是有人用长安城前所未有的价钱“求其元”,买了她的第一夜。
她深呼一口气,那个人就是陈侍郎,从那个时候开始她也被拉扯进来。
谢盈见她不说话,便自顾自的倒酒,目光略微扫过便是她袖中刺破的银尖,“花影姐姐,你怎么随身带着那个东西?”
她抬手指了指,不免担忧的看着花影,“花影姐姐,难道是想以防万一用它自尽吗?”
花影抬手,略迟疑的想了想,又紧张的将袖中的东西取了出来,“这个是伤了杜西隐的箭头。”
谢盈起身去接,冰凉的一块沉重落在她的手心,也落在了她的心间,这肩头和当初伤了她的肩头并无不同。
玄铁的箭头上,还做成了细小的锯齿,无论是扎进肉中,还是拔出来都可能伤到其他的地方,杜西隐难怪会死于失血过多。
想起巴布亚的酒肆之中,那随处可见玄铁是这箭头的料不假,似乎又没有这些箭头。
心中的不安再次袭来,难道自己这是让人算计了,不仅给出了信物还让她们平安去了凉州。
“谢娘子,怎么了?”花影看着谢盈蹙起的眉头,忙问道。
谢盈又将那箭头包好,递给红叶,才淡淡的着看向花影,“没什么,着箭头特殊,下手的人挺狠的。”
花影轻叹,在那种地方学会的察言观色已经告诉她,谢盈对这个东西产生了怀疑。
“那娘子有数吗?”她低声问。
谢盈嘴角略微噙笑,“总会有的。”
随后花影便在谢盈的浣花堂住了一夜,第二日随着西北侯府放出二十人,去了城外庄子,又由着谢盈嘱托过的仆妇亲自交付了路上的东西,花影就此离开了长安城。
许多年后,谢盈和花影还曾见过一次,在花影的茶摊上,喝着花影自己种的茶,她还带着两位老人,是杜西隐的双亲。
而花影走的九月一日,天色沉沉,压得很低,谢盈廊下,看着秋风席卷她这院子里仅存的几片黄叶。
压抑笼罩在长安城上,更笼罩在今日的朝会上。
西北侯带着杜西隐的罪己书站在了宣政殿中,御史台的人都屏息不敢开口,“陛下,既然杜博士已经承认了,请陛下为我儿女正名。”
有了谢远的带头,尚书台的人便即刻站了出来,“杜西隐之所以会做这些事,还是因为今秋在选拔官吏的时候出现了纰漏。”
御史大夫石梁轻轻点头。“如此紧要追究这一路官员罪责,也更要改革如今的选官制度。”
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目光瞥向一旁的諴国公,諴国公才附和了一声,“石梁大夫所言甚是,臣附议。”
由此石梁大夫即刻乘上自己昨日受陛下之命拟订出来的名单,“请陛下过目!”
名单一层一层的递到了皇帝面前,諴国公的目光也一次又一次的落在陈玉荣的身上,这一次諴国公府败了。
陈玉荣深吸一口气,杜西隐那样一个怕死的人竟然能够为了一个花影做得如此决绝,而自己深受其中,再不敢有所动作,只能看着谢盈将花影送走。
只要这些人不再出现在京城之中,时过境迁后,也不会再有什么风浪。
还没等到陈玉荣收回思绪,“啪!”皇帝便将石梁呈上的那份名单仍在了案上,发出的响声让宣政殿中站立的官员即刻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石梁,你说!”
所有人都想不动声色的将目光瞥向石梁,微微颤抖的眼睫下是一双双带着恐惧的眼神。
有恐惧皇帝威严的,也有恐惧东窗事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