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来年春天,潞城附近几个大省,也开始慢慢种上了番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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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上京那边,又发生了一桩惊天大事。
原来,几个皇子急不可耐,甚至都等不到皇上咽气,便开始了大乱斗。
初时也就是政斗,互相攀扯,比谁更有理。
有太子在前面压着,到底维持了一段时日。
可自从太子被气得吐血之后,便无法经常上朝。
反而留在后面,跟着皇上一起养病。
朝廷上下都认定,太子会跟皇上一起走。自然也没有闲暇去理会他们。
其他几位王爷却斗得越发凶残,丝毫不相让。到处挖疮疤,各种设计陷害。
到最后,什么下流手段都使出来了。
满朝上下,一地鸡毛。
这时候,几位王爷就看各自手段了。
可偏偏八王年轻气盛,比不得兄长们那般老奸巨猾,眼见着自己慢慢落了下风,到底没能忍住。联络了五城兵马司的舅舅,试图逼宫早饭,只要干掉其他兄弟,他便是皇位最合适的继承人。谁还管你有理没理?
三王爷心有不甘,便暗中联系了禁军。
两方人在宫廷外面,几乎马兵戎相见,眼看就要大厮杀。
就在这时,四种突然点亮了烟火,所有人被团团围住。
两位王爷也顾得厮杀,回头一看,差点被活活吓死。
原来,那本该病重在床,只剩一口气的父皇居然醒了,并且正全副武装地站在外面,他背后黑压压全都是士兵。
若说,八王和三王一个是五城兵马司,一个是禁军,那皇上背后站得就是北疆霍家军。
原来,到头来,大长公主还是保皇党。
实力相差悬殊,逼宫造反根本没有任何胜算。三王和八王被抓后,被圈禁自是不必多说。
其他几个参与政斗的王爷,也都没有落着好。
皇上回宫之后,就是把这些儿子该打打,该罚罚。并且直接下旨,这些儿子不孝,并非治国之材,难堪大用。
可以说,完全把这几个儿子,都从继承人中剔除了。
接着,皇上又以雷利手段,收拾了朝堂之上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
不得不说,所有人都没想到,皇上居然还留有一手。
一时间,皇权终于重新聚集到皇上手中。
皇上心里总算舒坦了。
只可惜,等他缓过神,再一吧啦那些儿子,差点没哭出来。
也就太子真心把他当爹看,拖着病体也要给他尽孝。
其他儿子眼中只有皇位。唯一一个在这场是非中,动作稍微小点,免于受难的成年皇子就是老六。
可惜,老六从前就不老实。这次之所以没受牵连,是因为他之前做了许多糊涂事,早已被朝中士大夫所厌弃。
这次还没掀起水花,便被其他几位皇子联手打压。单单是他那混乱的后宅,就足够他喝上一大壶。自然对付不了别人。
这种糊涂虫,更加难堪重用。皇上怎么可能看得上他?
再看看其他几个完好的儿子,老九远在南疆,并且有胡人血统,无法继承皇位。剩下就是年龄还小的幼子。
这种时候,皇上就算大权在握,心情也好不起来。相反,他几乎快要哭出来。
早知如此,当初他当初就不该放任那些人对太子下手。
如今完美的继承人,最好的儿子,竟被他一手给毁了。其他那些愚蠢的儿子,就没有一个中用的?
想到这里,皇上心中百感交集,又痛苦万分。
躺在巨大的龙床之上,半夜却在噩梦中惊吓。生怕他百年之后,竟无合适人继承大统,登上皇位。
若彻底断了厉家根基,他又有何种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到时候,他便是千古罪人。说不定整个庆王朝都会因为他的一意孤行而断送。
第69章 可以收网了~
由于许多心事无法对旁人倾诉, 庆皇到底没能忍不住,去见了自己的姑姑大长公主。
事实上,自从明珠郡主薨了以后, 大长公主便再也没有见过他。就连北疆边境, 大庆安危,公主都舍了。
就连庆皇派人过去问候, 或者带去只言片语,大长公主也不曾回应。
或许公主知道当初他为了巩固皇权, 对明珠做的那些事情。
庆皇其实心中也曾有过愧疚。
他本不是能力出类拔萃的皇子, 也不曾得到过父皇的偏宠。却因为幼时和姑姑一起长大, 得了她全力相助, 这才登上皇位。
或许初登皇位之初,他对姑姑也曾保有几分血脉亲情。
只可惜, 在那个位置坐得越久,他越是沉迷于权势的游戏中。属于人的感情,反而慢慢单薄。
凡是对江山社稷皇权有碍的东西, 统统都被他一脚踢开,一刀斩断, 毫不留情。
姑母也曾一心待他, 他却害了她唯一的女儿, 就连外孙女也不知在何处。
姑姑在庙中守了这么多, 恨他怨他, 也是应该。
只是没想到, 在所有人都在等着他死的时候, 姑母却还是出手相助,选择站在他这一边。
或许,正因如此, 庆皇才迫切想见姑母。
也想对她说,自己如今已经悔了。
原本以为这次会被拒之门外,却没想到,大长公主居然见了他。
皇上甚至不用嬷嬷们带路,自己便信步走进了内堂。
就仿佛回到年少时,下了学堂,急着忙着跑去见姑姑的样子。只可惜,时光从来不会厚待贪心之人。
他如今老了,头发满满变白,脊背慢慢变弯,脚步也变得泥泞拖沓。
坐在内堂中,蒲团之上的大长公主,虽然眉眼间有了皱纹,头发却是黑的,脸色也有些些许润泽。
她缓缓睁开眼,眼神淡漠,透着一股远离世俗的味道。
就算看着他,也早已没了从前的亲近,反倒像是方外之人。
庆帝忍不住低低叫了声:“姑姑,你可记恨我?”
这时,他已经不再用“朕”了,也不像以往那般高高在上,反而有些返璞归真,又变回了在人生道路上迷路的晚辈。
公主眼神清明,语气也颇为冷淡。只说道:“陛下有话请讲。”手中不断拨弄着佛珠。
言语间,她已经画出了一道鲜明的界限,从前的亲近早已荡然无存。
可能是公主的眼神太过清净无尘,分明不沾染半点世俗,也不带半点俗世间的欲望。
皇上竟忍不住向她吐露了心中之事。
如今朝堂之上,所有儿子如同斗鸡一般,各个都想争皇位,各个都在等着他死。唯独太子只得托付,可惜他如今身子却已经毁了。
倘若他百年之后,没有合适之人继承大统,到时候厉氏王朝旁落他姓,他又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说到激动之时,庆皇甚至眼含热泪,可见他是真的悔了。
大长公主仍是一脸冷淡地看着他,就如庙堂的佛像一般。
最后只是一声叹息,又道:“不如全力救治太子,看他能否有一线生机。再则,好好□□你那些幼子,别再玩养蛊那一套了。”
此话一出,庆皇面上一冷,手指也攥得死死的。
只可惜,大长公主并不打算给他留颜面,脸色也一如方才那般冷淡。
庆皇这才意识到,这并不是往日只会溜须拍马的官员,而是他姑姑。
于是,他面上又和软下来。
可这时,公主却垂下眼睛,又说道:“好了,我倦了,你回去吧。我会多为太子念两遍经的。”
庆皇连忙又说道:“还有一事,想向姑母请教。”
公主并没有言语,面上也没有半点不耐之色。
庆皇便继续说道:“您看小九又如何?可否继承大统?”
这话中似乎藏着几分试探,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此时,庆皇对九王早已改变了态度。
公主仍是垂着眸子,淡淡地说道:“小九到底有外族血脉,怕是不妥。”
庆皇这才连忙说道:“侄儿知道了,姑母休息吧。”
大长公主这才缓缓合上了双眼。
庆皇见状,也不好再打扰下去,只得连忙带着人离开。
待他走后,嬷嬷进来回报:“殿下,皇上走了。”
大长公主只是冷冷地嗤笑了一声,又对心腹嬷嬷说道:
“告诉太子,可以收网了。”
嬷嬷领命而去。
公主又招了人过来,说道:“去拿几个罐头来我吃。把他们孝敬我的东西按原样都摆上吧。用惯了那玻璃之物,再用木头的,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下人连忙把公主房间里的东西,都换了个遍。
仍是那间坲室,那个蒲团,可整间屋里却多了几分烟火气。
这时,霍芸娘又走进来,亲眼见着公主吃水果罐头吃得十分爽快,脸上的表情也十分放松。
她便上前说道:“大概小主子就快进京了吧?”
公主却淡淡说道:“不急,交待底下人慢慢来。这么多年都等了,不差这一二年了。更何况,再让我那侄子开心一段时日,又有何妨?”
说这话时,她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既无慈悲,也无怨恨,反倒如同雕塑一般冷硬。
或许,早年她对庆皇还能有几分真心真意,把他视为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