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琰连忙说道:“若军中无事,自然要来的。我孤身在外,一人过节,倒也乏味得紧。”
说着便故意拿眼睛看宁宁。
去年他刚离开兄长,来到潞城。原本在春节的时候,实在担心兄长安危,也曾想过回京城去看望他。
只可惜,兄长就像预料到他的想法似的,提前便写信告知他,“留在军中好好做事,没做出功绩来,莫要回来看我。”
历琰这才死了心。
府上虽然张灯结彩,贴了春联,放了鞭炮,也给下人发了双份月俸,各个喜气洋洋。
郑厨也做了一大桌年夜饭,来安来福陪在一旁,可历琰却吃的索然无味。
若不是他从来不浪费食物,定然就不想吃了。
今年,宁宁既然想让他来一起吃烧猪,厉琰却不免多了几分期待。若是能跟宁宁一起过春节,定是很有趣的。
只可惜,宁宁那边也十分为难。若是现代,带个男朋友回家过年,也算合情合理,家里也未必会反对。
可在这大庆国,别说回家过年了。过年时,让厉琰来家中拜访,都得想个好名堂出来。不然,父母再开明,也是不会答应的。
宁宁纠结了一下,只得说道:“大年三十,我打算带我爹娘来庄上一起过年。到时也会做宴席,庆祝庄上丰收,再顺便发年底分红。作为股东,你愿意来咱们庄上的年会吗?”
反正就是员工动员表彰大会,顺便发福利过大年那一套。
宁宁甚至还想弄个商业演出,请潞城知名戏班子当红名角来场商业助演。
只不过,曲老爷子说了,如今他们庄上实在不大出名。(出名也是恶名。)但凡那些好点的戏班,早几个月,就被高门大院定下唱堂会了。剩下那些小角,也未必愿意来他们庄上。
陈宁宁一时无语,只怪自己排面太小。没关系,来年烤肉铺打响名号,自然有名角愿意来。
她又问曲老爷子,“能不能咱们搭个戏台子,任由大家上台自由发挥,表演一些节目?”
老爷子却摇头说道,“这怕是不太妥。庄上的人也不是专门的乐人。不过,倒是可以击鼓传花,说笑话,猜谜之类的游戏。”
没办法,宁宁也不好太过勉强。
于是只能放出大招来,不如来到现场大抽奖吧?
她顺带着,把这些计划都跟厉琰说了。
厉琰听了,便觉得十分新奇,又问道:“何为现场大抽奖?”
宁宁便随口解释道:“是这样,我让曲老爷子先过去问问,咱们庄上的人都想要什么物件?
如今庄上单靠种地,其实并没有实际收入。这业绩也不算太好。我又想给全庄都发年钱。这样一来,已经损耗很大了。因而今年大奖,自然不能花费太高,无非是一些家具。比如说,衣柜,床,以这些为主,总共设立八项。我已经请木工开始做了。
再请曲老爷子把庄上所有人姓名写成纸条,放在签筒中。等到年会时,我来负责摇,从第八奖,直接摇到头奖。纯粹为了把气氛搞起来,大家也能讨个彩头,欢欢喜喜过大年了。
只是来年,若我们庄上盈利多了,买卖做大了,自然会把抽奖做大。到时候,便奖励牛车,连牛带车;或者房屋一栋,当然这些都只是头奖。”
厉琰从未想过,一个庄子过年,也能这么玩?
于是,连忙说道:“这年会我定是要来参加的。可以带着其他人一起参加吗?”
宁宁便笑道:“这随你,饭菜随便吃,可抽奖只限我们庄上的人。”
她猜想厉琰是想让陈轩过来看看,却也不太在乎。
现代那些促销花招多了去了,陈总随便拿出一些用,就足够捧起她的烧烤铺子,番椒佐料仿,猪肉脯零食档了。抽奖这事,厉琰想拿去玩,就拿去吧。
只可惜,厉琰想得却是另一回事。
…
等到了春节前,陈宁宁果然打发人来叫厉琰,他们庄上就要烧猪了。
正好那日,厉琰也没有要紧事,便带着人来庄上赴约了。
到了山上,才发现这一日整个半山庄子都热闹非凡。就好像提前过年了一般。
原来,趁着年前,陈宁宁早早便吩咐了底下人,杀了好几口猪。家家都能分到新鲜猪肉,鸡肉,兔子肉。
等到厉琰到了山庄上,一进院里,便闻到一股蹿鼻子的肉香。
此时,那猪早已烧得差不多了。
陈宁宁便跟几个姑娘,在一旁观等着。嘴里还夸赞道:“曲老爷子这一手烧猪的好手艺,实在太绝了。这可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猪肉了。”
厉琰听了这话,连忙走上前去。
…
刚好这一日书院并不放假。陈父和宁信也没法回家。宁远又在军中,更是不可能回家。
宁宁便派人把母亲接到庄上来,此时正好有曲母她们作陪。
说来也算赶巧了,前几日,香儿干娘刚刚丢了一份差事,在京城又得罪了人,自是呆不下去了。
就香儿这么一个亲人,实在走投无路,特意来庄上投奔她。
香儿接了姨妈,又找陈宁宁一说。
陈宁宁便答应收留那位姨妈,也安排好屋子,让她先住下了。至于活计分配,就等过年后了。
偏偏这日,香儿干娘也和曲母一直陪在陈母身边。
她同陈母也算一见如故,倒也聊了许多话题。
陈母这才得知,原来香儿这干娘姓邓,身份非同一般。
她年轻时曾在宫里呆过,也算服侍过贵人。后来上了年纪,被放了出来,她也绝了嫁人的心。
刚好因为见过一些世面,又深知宫中礼仪,为人行事也有章法。因而便被一些高门大户聘过去,做了教养嬷嬷。
一做便是许多年,也因此跟香儿结下干亲。
这次实在是因为有一户荒唐人家,从小不知道教导女孩,如今已经把他家女孩给养坏了。
那户人家听闻邓嬷嬷风评很好,便想在他家女孩出嫁前,叫邓嬷嬷过去帮忙管教过来。
也省得女孩嫁到婆家,作出丑态,牵连娘家。
邓嬷嬷也算消息灵通,一早便知道他家女孩实在不像话。小小年纪竟学些狐媚做派,居然还主动勾搭男人,做出丑事来。
如今她虽然攀上这门好亲,看在她未来夫家的面上,众人自是不敢当面说她什么。可背了人去,谁家还不戳她脊梁骨,骂她狐媚子做派。为了嫁人,连脸都不要了。
也亏得男方正人君子,不然谁肯受这气?
如今那女孩名声早坏了,偏她还不自知,一心只想着,嫁入高门,想办法笼络住好她丈夫。如今又学了不少手段。
却不想,就连她丈夫也已经受到牵连,名声早已大不如前了。指不定心里怎么恨她呢,又如何会领她这份情。
邓嬷嬷自然不敢沾上这些是非。她也教不好这种歪心思的女孩。又怕得罪女孩娘家。这才连夜收拾了包袱,离了京城,跑来潞城,投奔她干女儿。
陈母听了这话,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再站起身,向院中看去。
不知何时,厉军爷已经站在她家姑娘身边了。
那对青年男女,单论长相倒是再般配不过了。
两人也不知聊了什么,满脸都是笑意。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旁人早已离他们几丈远,倒像被什么东西隔开一般。
陈母很快便发现,这厉军爷看向别人时,眼神凶得很,完全就是把人吓退。可看着她家宁宁时,眼神却老实又温和,如同忠犬一般。
陈母作为过来人,还有什么不懂的?
原本她从未担心过,这两人能有什么事?反正她家早早便想好了,将来是要给宁宁招赘的。厉军爷再怎么样,也不会入赘别人家。
可如今再看厉军爷这架势,还能让宁宁嫁给旁人吗?
想到这些,陈母就感到非常为难。
而且,厉军爷这出身定然没有那么简单。
他这么个年纪,也不知道家中有没有给他定下妻妾?他们陈家虽然家世单薄,却不会让自家姑娘给人做妾。
就算厉军爷身边无妻妾,他们家这么个出身,当真能被厉家接受吗?
他日就算排除万难,成就了这段姻缘。宁宁会不会也被那些贵人指着脊梁骨,骂行为不端?
特别是邓嬷嬷这会儿又适时说道:“有些姑娘其实性情再好不过了,就是因为没接受过教养,一时行差就错,便给一生都留下了污点。到了婆家,也让人瞧不起呢。”
陈母听了这话,越发头大起来,便咬着牙,问道:“不知我们这般小户人家,能不能请邓嬷嬷来教导一番?”
邓嬷嬷听了这话,满脸堆笑地说道:“夫人,您这话可就让老身无脸见人了。我如今落难至此,小姐愿意收留我,我已是感激不尽。若能在小姐身边效劳,那也是老身的福气。”
陈母这才松了口气,又说道:“说起我家这姑娘,当真是千好万好,品行自然也没得说,我们村里哪个不说孩子孝顺又仁义。况且她会赚钱。
原本我和她爹都商量好了,我们也不打算给她随便找个婆家。只等她再大上几岁,找个信得过的上门女婿,帮衬着她过日子就完了。可如今,她非要跟那位厉军爷一起做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