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世容觉得一切都在慢慢变好,他临走前给了爱人一个告别吻,温声嘱咐她,“不要乱跑,等我回来。”
林百万温顺的点头,终于把人送走了。
程世容前脚走,程宅的大门再度紧锁,林百万返回房间坐下,给赵楮发消息。
有录音,有视频,也有数不清的,程家书房里很多机密合同的照片儿。
最后是一句话:“程世容把我关在家里,救我。”
他子夺父业,本就违反公司章程,又非法侵占他人财权;现在还落了个限制他人人身自由的罪名。
林百万并没打算让赵楮真把她救出去,反正这具身体已经大限将至,自由不自由都没什么重要的了。
她只要临死前,搞垮程世容就好。
那天晚上程世容很晚才回家,带着一身的疲惫,但到了林百万面前,他脸上浮出笑意,很珍视地抱着她解释晚归原因。
“公司这两天有点儿忙,等过了这阵,我就好好陪陪你。”
她反应平淡,程世容想起助理拿来的调查结果,眼里笑意闪了闪,呼之欲出的话又咽回去。
他们之间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步,经不起一丁点儿的破坏了。他可以不要程氏,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他不敢怀疑她,也不能怀疑她。
林百万安静地等着程世容的爆发。
事实证明他真的很爱她,一直隐忍,即使她做的已经很明显,明显到但凡长了脑子都知道是家里出了内鬼的情况下,程世容还是没有质问过她。
他只是日复一日地对她说:“我爱你。”而且有时候会眼神复杂地看她。
但某天清晨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再次失去了自己手机的使用权。
一天没联系赵楮,对方大概是着急了,原本商量好循序渐进的计划提前,他不知是用哪些证据使了什么招儿,这天晚上程世容没回家。
翌日凌晨两三点,林百万从梦里惊醒,打开床头灯,程世容坐在她床边,手里捏了点儿她的头发,正在发呆。
“你醒了。”男人很温柔,林百万忽然发觉他一身酒气,眼里有些猩红,映在灯下尤其明显。
“怎么了?”
“怎么喝成这个样子?”
林百万这话没有一点儿关心的成分,更多的像是在出于人道主义询问一个无故宿醉的人。程世容眼底刺痛一下,往前挪了挪。
“我很难过,需要用酒精麻痹一下。”
林百万静静地看着他,不往下问。
程世容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瑶瑶知道我为什么难过到酗酒吗?”
沉默。
“你知道,对吗?”
“……”
“为什么?”
为什么背叛他,为什么一直不停手,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他?为什么以前要虚情假意,为什么要把他骗到手以后冷漠地抛弃,为什么要拉他堕入深渊,自己却还想逃离?
为什么?
程世容面上是平静的,但他心里在海啸,在嘶吼。这吼声带血,带着他所有痛苦不甘的泪。
“他第一次动手的时候,我就知道了。瑶瑶,我给过你,和他,无数次机会。”他怒到极致,竟反常地冷静下来,说话的语气,浑然像在说着其他人的故事。
“这段时间但凡你有一次后悔了,跟我坦白,或者停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我愿意跟你重头来过,我愿意把程氏都拱手给你。”
“但是你……”他红着眼,目眦欲裂:“你却和别的男人,一起来害我。”
“我的枕边人,要送我去把牢底坐穿啊!”
话音刚落,程世容猛地挥落手边床头桌上的东西,噼里啪啦的声音过去,林百万的表情连一丝变化也没有。
程世容怔怔地看着,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下来。
“我要杀了那个狗杂种。”他眼神癫狂地看她,表情是恨极了的决绝:“我说到做到。”
“啪--”
一道重重地巴掌声,程世容被打的歪向一边--
“你要是敢伤害赵楮,我跟你拼命。”
赵楮是无辜的,不能被她牵连。她心里是这么想,殊不知男人心里又怎么想。
程世容的半边脸隐向阴影暗处,看不清表情。他大概花了几秒钟消化爱人这一耳光,等到林百万都快受不住室内的无边沉寂时,程世容忽然站起来,走到衣帽间旁边的衣柜那儿,摸出一条链子。
他一步一步走向她,走的很慢,就想一下她的辜负和狠心。
他已经被她完全逼疯了。
他说:“你这辈子,都别想出去了。”
……
林百万死在被程世容关在程家的第二十六天。
那天程世容强硬地把婚戒套在她无名指上的那一刻,他的好感度终于百分之百。伴随着系统机械的提示音,林百万浑身轻松。
解脱了。终于要摆脱这个疯子了。
其实本来阮瑶瑶二十岁就会死的,因为她还得以多活两年。
林百万选了个看起来体面一点儿的,在浴缸里。临死前她用她所有的积分给赵楮换了个保命的机会和前程似锦,毕竟她从来都不亏待朋友的。
她没有立刻离开,因为还想看看程世容的反应。
她的灵魂形成一堆虚幻的数据,漂浮在事发现场上空。
看着程世容疯了一样地冲进来,跌跌撞撞地把阮瑶瑶的尸体从浴缸里捞出来抱在怀里。都冷了僵了,他还不死心,把手指头放在她鼻下一试,那血啊泪啊,就都混在一起留下来了。
看他失了魂儿一样低头,去吻一具尸体。
她凑近了,听他低声地呢喃着:“……我没想杀他啊,我不会杀他的,我就是气疯了,我只想要你……”
“……瑶瑶……瑶瑶……你怎么又丢下我……”
真是字字泣血。
程世容几乎耗尽小半生,换来一场充斥着谎言和虚伪的、彻头彻尾的辜负。
他撑不下去了。
他的脸是死一样的苍白,他低垂着头,闭上眼睛感受怀里爱人最后的温度。
没有。怎么可能会有呢,死的透透的了,这世上永没有阮瑶瑶这个人了。
是他逼死了她。是他不放过她,让她活不下去了。
程世容身体轻飘飘的,他觉得他的灵魂已经跟着他的瑶瑶离开了。剩下的,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的空壳。
他最后对她说了声“我爱你”,脑子里忽然想起她刚来程家那天,穿不合身的漂亮裙子,眉目温怯地被他养的黑猫吓了一跳的模样。
恍如昨日。
要是那时候他狠狠心,把她轰出去就好了。
真是不值得,她好好儿的一辈子,总归是被他蹉跎了。
“我马上就来陪你。”
“等我。”
“许先生,您醒了?”
他睁开眼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身边那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说的。他眼前还有点儿模糊,看不太清,只是能看到周围几个人的轮廓。
他们手里执着病例夹,无一例外地俯视着他。他听见耳边各种医疗仪器乱七八糟的微弱声响,忽然肉体回温,察觉到眼尾不知什么时候流下的温泪。
他想起来了。
许靳,他叫许靳。
自三年前一场车祸昏迷,脑神经几乎死亡后成了植物人,许靳父亲及旗下的公司在接触了各种世界级医疗手段为他治疗无果后,斥巨资打造了这场精神唤醒计划。
在做过一次全身检查,记忆慢慢回流以后,身边那些医生模样的人,这样告诉他。
他身体的其他部位还未完全苏醒,脑子也很僵硬,听那些人说那些东西,他半懂不懂。
听到“唤醒计划”四个字,他忽然头痛欲裂起来。
脑海里断断续续闪过很多东西,听见他们说了几个名字,“……叶枕月……陈隽……何赐……程世容……”他受不了地抬手捂住太阳穴,心脏沉甸甸地往下坠--
一边还在滔滔不绝的医生终于发觉到病人的不对劲,立刻停下,开始询问他哪里不舒服。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感终于慢慢消失了。他把手放下来,怔了很久--
身边有德高望重的白发医生温声劝慰他:“许先生,您刚刚醒过来,在此之前一直待在休眠仓,很多东西突然之间记不起来很正常,以后慢慢都会记得的。”
他让他别急。
他却不自觉地,眼泪从眼尾滑下来。
“……我好像做了一场大梦。”他这样说,茫然地像个孩子一样。
“……我爱上很多人,又好像是同一个人。”
那些医护一听,突然全都愣住。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许靳才刚醒来,怎么就记起那些世界的事情了。他们手忙脚乱地去翻病例单上的数据分析,却看到到男人重新恢复平静。
他最后只说:
“……我想找她。”
第47章 世界四
正是盛夏,林百万拎着一袋吃的走进公寓电梯的时候,电梯按键上空的电子屏幕已经开始整点投放广告。
女性圆滑甜美的播音腔在空荡的电梯里响起--
“……据悉,商氏集团少董商陆先生,于日前现身本市机场,接待了一位不知名白裙女子。此前商先生及旗下公司对外一直宣称单身,那么这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