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百万觉得辣眼睛,怎么在她们眼里,什么都是别人装可怜,什么都别人有心机,怎么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呢?她长舒一口气,再也懒得看这场戏了,一脸淡漠地走上前去,撞开于薇的肩膀,目空一切地离开了。
没走远,还能听见于薇她们此起彼伏的咒骂声。
小小年纪不学好,市井泼妇那一套学的倒是挺到位。
得亏她不能崩人设,否则这几个今天非得吃她几记耳光不可。
林百万径直回了家。
像平常那样,做作业吃晚饭,她甚至还洗了个澡,然后给何赐去了个电话。
刚接通那一瞬间,电话那头儿就很安静,大约是何赐认得这个号码,所以让他们安静了些。
他好像很惊喜她主动给他打电话,说话的语调不自觉就上扬了些:
“喂,知意。”
林百万轻轻地“嗯”了一声,带着暴风雨前的平静。
第11章
何赐拿着手机往包厢外走,轻着脚步,还不忘温声和电话那头说话:“吃晚饭了吗?要不要给你叫份外卖?”
林百万如实回答:“吃过了。”
何赐笑笑,停在包厢外的走廊里,头顶和四周的玻璃做的斑斓晃眼,他微微向后,靠在墙上。“有别的事情要说吗?是不是自己在家害怕了,想我去陪你?”
何赐心想,要是她说“是”,他现在立马撇下所有人,马不停蹄地赶过去。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看也是,才几个小时不见,他光是听她的声音,就想的不得了了。
林百万站在阳台,抬眼平视,可以看见外面的夜空,她声音压得很低,“不是这个,就是闲着无聊,突然想给你打电话了。”
何赐心里有些酸软,有些不重的怅然和微微的无措:“嗯。”
他又满心欢喜地哄她:“明天早上我早点儿去,到时候你一推开门,就能看见我了。”
他真的很喜欢她,喜欢到听见她说无聊,就开始焦虑不安,甚至想飞过去陪她。
林百万轻笑了一下,但这笑多少带了点儿古怪,何赐敏锐地察觉到,忽然莫名有些浅浅的惶然升腾起来。
“知意,你是不是不高兴了……?”何赐咬了咬后槽牙,忽然想到那个梗在他心里的刺。
何赐这试探总归有些心虚者不打自招的意味,林百万再次否认:“没有啊。”
何赐一颗心霎时就不上不下的。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只能告诉自己,或许是他想太多了,她根本没可能知道那件事的。
“何赐。”她唤他的名,像在斟酌最后的审判。
“我在。”
林百万又抬头看头顶的繁星,声音沁了几分半真半假的凉意:“我刚才突发奇想,想问问你,一开始咱们俩八竿子打不着的,你最初和我搭话,是因为什么呢?”
何赐心里“咯噔”一下。
他反应还算快,没怎么沉默,脑子飞速运转,几乎是立刻就接上了话:“因为感觉你很可爱啊,很温柔很平易近人。”
撒谎。
电话那头开始沉默。
何赐感觉呼吸都被阻滞了,急需要一个回应,让他那颗提到嗓子眼儿里的心脏安稳地落下去。
又传来一声轻笑,“真的吗?”
“再给你一次机会,何赐……告诉我实话。”
他后知后觉,好像终于察觉到了什么。
离开了空调的会所走廊还算安静,隔绝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声音,偶尔天花板的通风口会进来些微风。
夜风和空气还带着难耐的闷热,但他却瞬间手脚冰凉。
“……什么……什么实话……”
他脸上浮起一丝苦笑,还在勉强维持着最后的倔强,希望是自己想多,希望只是李知意的一句玩笑话,希望她只是随口诈他……
“……我都知道了。”
何赐呼吸猛的一滞。
“何赐,你和刘鹏打赌,赌的就是你能把我搞到手,我说的对吗?”
“你赢了,何赐。”
审判结果,死刑。
双方开始久久的沉默,何赐最先沉不住气:
“……知意……不是……你听我说……”他真的急了,惊慌失措地开始快速组织措辞来辩解,可惜这事本来就是无解。他唯一能辩解的,只能是否认,但每一个谎都需要另一个更大的谎来圆,更何况对方的语气显然已经笃定。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意识到语言的苍白无力。
他要怎么告诉她,一开始他的确是为了好玩儿,是为了一个赌才去接近她?又要怎么告诉她他早已经动了真心,没有玩弄她感情的意思,他说喜欢她是真的,后来的一切都是真的。
且不说她信不信,连他自己都觉得,即使她可怜他信了那么几分,他们之间,只怕也完了。
一段关系的分离崩析,只需要一瞬间。
“一开始我的确跟刘鹏打赌,后来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知意……”
“你还要继续说谎吗?你是不是觉得骗我很有意思?把我耍的团团转,很好玩儿?”她很冷淡、很冷淡地打断了何赐。
她知道真相,她也知道何赐是真的喜欢上她了,但她偏要这么说,她偏要用他犯下的错,去刺他的心,去鞭笞他的真情。
好好尝尝吧,当初的李知意,比你痛上百倍。
她心里再次生出报复的快意。掌控全局,怡然自得地看着他。
何赐的声音带着惶恐和无力,再次响起“对不起,知意……对不起,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你真虚伪。”林百万再次打断了何赐。
她从未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何赐只觉一颗心一沉再沉,惶恐和冰冷自脚底生起,瞬间席卷全身。
“你让我觉得恶心。”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他想辩解,想声嘶力竭地求她相信他,求她听他解释,但他又忽然无力,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
他的确虚伪,他的确恶心,他接近她是为了一个赌,他一周前还浑不在意地跟所有人说,他不喜欢她,只是玩玩儿而已。
他甚至都不知道,她到底知道了多少。
他快要窒息了。
人为什么总在犯错,为什么总要在年少无知的时候把自己所有的后路都堵死?为什么他没有早点儿发现自己是真心喜欢她?为什么……
“……我……”
“嘟--”
何赐还想卷土重来,那边却突兀地传来忙音,已经挂断了。
她大概已经恨透了他。
在这样一个青涩真诚的年纪里,碰到他这样一个混蛋,她一定恨透了他。
何赐抬眼看走廊对面玻璃墙上的自己,那上面有无数个破碎扭曲的他,个个都猩红着眼。
林百万挂了这通电话,只觉神清气爽。系统却再度响起机械音,滴滴几声过去,熟悉的小万终于开了金口:“二级提醒,目标人物何赐,好感度波动过于剧烈,升降幅超过每秒十点,目前系统已无法锁定最终值。请宿主谨慎攻略行为,及时调整计划。”
林百万是老手了,见怪不怪:“受刺激了呗,一会儿觉得我们俩没戏了悲伤过度,一会儿又想起美好回忆,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还要爱我……”
波动大很正常,过了今晚,准保停得稳稳当当,而且不会和现在这个数相差多少。掐的准的话,依照她对何赐那人的性子了解,他不会因为她的话善罢甘休,这事儿还很有得折腾。
林百万这厢已经猜到明天去学校,何赐会有什么惊心动魄的行为了,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何赐在另一头儿,已经快把天都掀翻了。
何赐当时急疯了,回包厢后一声不吭就开了灯,拿到桌上的车钥匙就往外走。
高成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刘鹏这个罪魁祸首还嘴贱地问了一句,哪成想何赐好好儿地突然就发了疯,扔了手里的钥匙,冲过来就揪着刘鹏的领口给他摁倒在地上。
一阵“劈里啪啦”地酒瓶落地的碎裂声和男男女女的惊呼声,众人都吓了一跳,纷纷看向何赐和地上的刘鹏。
他像个发狂的野兽,喘着粗气,双眼通红地样子让人觉得心悸。
“老子不是警告过你很多次?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说出去?啊?!为什么还要说出去?!!”
他嘶吼出声,质问的同时一拳头已经挥了出去。伴随着刘鹏吃痛的闷哼,众人反应过来,又着急忙慌地过来拉架。
“……阿赐你消消气,都是兄弟,刘鹏他平时就一副贱样,要是说错什么话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有一部分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就是何赐发酒疯,只有高成他们几个和何赐走的近的,听见何赐质问刘鹏那几句,瞬间了然。
但何赐并没有像平时那样,懒得跟别人计较样的放过刘鹏,他非但没有被劝动,反而推开其他人的劝阻,再次一拳头落到刘鹏的脸上。
刘鹏这会儿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他就是傻子了。他也是心虚,知道何赐这次是动真格了,别说还手还嘴,连动一下他都不敢,生怕何赐再疯起来,谁都拉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