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伯从小看着他长大,大少爷一直很懂事,人人见到他都会忍不住夸一句:言念君子,温润如玉。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变了呢?
想到程时谦做坏事的时候,自己非但没有及时制止还推波助澜,相当于是亲手把他送进了监狱里,陈伯就忍不住热泪纵横。
程时谦放下书站了起来,他给陈伯鞠了一躬:“陈管家,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陈伯鼻间酸涩,眼泪从眼眶里溢了出来:“大少爷对不起,是我害了您……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如果您没有中断学业,没有管研究所的事情……”
如果程时谦一直在科研这条路上走下去,或许他可以成为一个知名的科学家,干干净净地活着。
“可是,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如果。陈管家,你就不用送我出门了。在你离开程家之后,便找个新地方生活吧。”
程时谦把一盒金条塞进了陈伯的手里,他孤身一人从东苑走到了大门口。
听见门口漫天的叫骂声,程时谦心中却是前所未有地平静。这两天他一直在断断续续地做梦,梦里的洛清和现在是完全相反的模样,梦里的她懂事又听话,心甘情愿地被他利用。
他从梦里的那双杏眼里看到了很多情绪,从初期的懵懂无知,到后来毫不掩饰的迷恋,还有临死时的空洞绝望。梦里许洛请把一颗心都献给了他,但是最后却死于非命。
现在程时谦终于明白洛清留下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可能是他上辈子欠她太多,这一辈子她连本带利地收了回去。他也终于明白一厢真心相付,所爱之人却弃之不顾的那种感觉,那是近乎撕心裂肺的绝望。
诺大的庭院里忽然传来一声枪响,门外的人纷纷尖叫出声。
倒地的那一刻程时谦露出了一个解脱的笑容,听到不远处陈伯匆忙的脚步声,他眼角有泪滴落下:“是我对不起你,陈管家。”
可惜门外的喧嚣盖过了他虚脱无力的声音,意识慢慢消散的时候,他用尽全力呢喃开口:“上辈子欠你的,我已经还了。许洛请,我在下辈子等你……”
*
华南省的海边小院里,兴春拿着扫把正在打扫卫生,她在门口转了几个来回,后来干脆直接坐在门框上。
洛清小姐已经消失一个半月了,二少爷的话又少得可怜。这种生活让她回想起了程家那段艰辛的时光,她和程衍两个人守着一个死气沉沉没有生机的院子。
“兴春,你坐在门框上干嘛?”洛清站在她跟前,用手指戳了一下她毛茸茸的头顶。
听到熟悉的声音时,兴春猛地抬起了头,眼睛中全是不可置信:“洛清小姐!”她紧紧地抱住了洛清的大腿,“您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啊……呜呜呜呜呜。”
兴春突然拿着扫把站了起来,她激动地说道:“不行,现在还不能哭!我要先把这个消息告诉二少爷!”
她拿着扫把飞快跑进了院子里,一边跑一边喊:“二少爷!洛清小姐回来了,您快点下楼呀!”
楼上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洛清才刚进家门,就撞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抬头笑了一下,伸手环抱住了他。“程衍,我回来了。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程衍摸了摸她的脸颊,“瘦了,是不是在那边没吃好?”
“我在那边吃得可好了,一日三餐都有人伺候,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所以我在泯阳待了这么久才舍得回来。”
看到他瞬间沉下去的脸色,洛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骗你的!因为程时谦防心太重了,我不能把意图表现得太明显,所以足足花了一个多月才取得了他的信任。当他把我带到研究所之后,我便以非凡的速度地收集有用的信息。等把他的罪状寄到报社和警局时,又马不停蹄地做着火车赶回来。”
洛清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就是为了节约时间立刻回来见到你。”瞥见一旁兴春委屈的小眼神,她又临时改成:“就是特别想你和兴春!”
程衍脸色好了很多,他俯身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辛苦你了,大功臣。”
晚上兴春做饭的时候,看到程衍一直站在门口,她探出头来疑惑地询问道:“二少爷,您怎么一直杵在厨房门口?您为什么不去陪一陪洛清小姐?”
“我想做个菜。”
回想起洛清回来时说的话,兴春秒懂:“那我把围裙给您,您先做着菜,我去上个洗手间。”
程衍小时候孤身活了几年,长大之后就一直被程家的下人照顾,做饭的技巧早就忘到了太平洋里。他试着拿着菜刀施展身手,虽然辣椒切得不是很好看,但应该影响不大。
等把蛋敲进锅里之后,他还没来得及翻炒,蛋皮就已经烧黑了。趁着没人看见,他连忙把蛋倒进了垃圾桶里。
兴春上完厕所回来,就看到程衍已经从厨房出来了:“二少爷,你的菜这么快就做好了吗!”
“没有,我还没想好要做什么,下次再来吧。”
兴春懵懂点了一下头,她又好像懂了些什么:“哦……如果您想学做菜的话,我可以教你的。”
程家的少爷都是金汤匙里长大的,虽然二少爷的待遇不是很好,但好歹也有下人伺候着,她觉得程衍很有可能不会做饭。
程衍点了一下头:“那以后就麻烦你了,先别把这件事告诉洛清。”
兴春拍着胸脯担保:“我知道二少爷是想给洛清小姐一个惊喜,您放心吧!我对着天、对着地,以人品担保,这件事我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的!”
第二天,程衍在门口的信筒里发现了梁成的来信,他直接站在原地打开了这封信。
“程衍少爷,这时候洛清小姐应该已经回到华南了吧。泯阳这边一点儿也不太平,许多群众汇集在程府前面进行示威,警署成功立案派人抓捕程时谦的那天,谁也没想到他居然会直接开枪在家门口自杀。
程家近百个下人,留下来给程时谦收尸的人只有一个老人,那位叫陈伯的人确实是一个忠仆,他顶着无数谩骂声把程时谦的尸体安葬下土。
陈伯还托我给您带句话,程时谦死之前已经留下遗嘱,要把名下所有财产全部留给洛清小姐。我这边已经收到了这笔钱,如果要退回去的话,请您记得及时回信。”
洛清好奇地凑过来,也看到了信里的内容:“这笔钱还是以他的名义捐给那些孤儿吧,那样程时谦欠他们的债就还清了。”
她轻轻把头靠在了程衍的肩头,语气很轻:“别看了,我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路沉默,程时谦欠原主、程衍和万千孤儿的债已经还清了,但他手上还沾染了很多无辜的鲜血,最终他也只能自食其果。
洛清拉了一下程衍的袖子:“听说某人要开始学厨艺了,我思考了一下决定把毕生绝学全部传授给你,这样你再也不用担心我住在别人家不愿意回来了。”
程衍:“……”兴春的嘴,骗人的鬼。
第34章 程衍番外
只要是在华南大学上学的人都知道, 生命科学院里有一对模范情侣。他们年仅十七岁就一起上了大学,还曾经一起负责青霉素的研发项目。两人智商超群也就罢了,关键是颜值还十分逆天。
在短短的四年时间里, 他们一同研发出了十几种重大疾病的特效药, 拯救了很多处在水深火热中的患者。他们创造了医药界的奇迹,更是让华南大学的名字响遍大江南北。
在华南大学校门口的展示框里, 程衍和许洛请这两个名字永远挂在前排,后面一堆的奖项荣誉简直亮瞎人眼。
人人都觉得这一对神仙眷侣可能会一起携手在科研界走下去,可谁也没有想到程衍会在就读博士的那一年中途退学。因为这件事情, 从来没过吵过架的两个人红了脸, 洛清当天晚上就收拾行李离家出走了。
听到家门被敲响, 程衍连忙起身打开了门。“怎么样,找到她了吗?”
梁成喘着气:“已经找到了,洛清小姐正住在市中心的一个宾馆里。不过你们怎么吵起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只要是认识程衍的人都知道, 他就是一个宠妻狂魔,面对洛清的时候可谓没有一点脾气。而且洛清也是一个性情温柔的人,这俩人能吵起来简直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稀奇。
“确实出了些事情, 她怀孕了。”现在的程衍已经年满二十七岁,他脸上褪去了少年时期的青涩, 显露出了一个青年该有的成熟。两世的阅历叠加在一起,让他气质更为沉稳平和。
程衍一直很期待和洛清组建一个家庭, 对于这个意外到来的生命,他心中难道没有惊喜吗?其实他很开心,但这个孩子来得真的不是时候。
最近研究所做的实验都涉及到放射性物质,虽然他们每个人都穿着防护服,但多多少少都会对人体有所危害。对于一个还未成形的胚胎来说,这种伤害更加致命, 可能会导致婴儿发育畸形、产生智力障碍等先天疾病。
前天洛清在实验室直接晕倒被送往医院之后,两人才得知她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综合两人职业方面的因素,医生给出的建议是这一胎孩子最好不要,如果在肚子里面发育成畸形,恐怕洛清生产的时候会有生命危险。就算是平安生下来了,孩子的身体也可能体弱多病。如果两人想要生孩子,洛清最好提前一年停止实验研究,不要再接触什么化学试剂和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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