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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皇帝重生了 (旺了个汪儿)


  王福禄托着梨花木托盘悄声进入,托盘上放着一小碗银耳莲子羹,已经半凉, 他又往里面放了些糖, 是皇帝喜欢的口味。
  室内光线很暗,零星摆放着灯盏,却没有点燃,王福禄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万岁爷很爱在这种半黑暗的环境中处理政务, 视线暗了,便更能凝神,今日也是,毛笔按在信纸上,提腕点墨行云流水。
  王福禄将银耳莲子羹放到皇帝目之所及的地方,正要退出, 就听得皇帝说:“且去看了?如何?”
  王福禄难得僵硬了一瞬,手指扒住梨花木托盘的边缘,“看了,御医已经瞧过了,七殿下到底年轻,伤口恢复的很好,已经全部结痂,婢女伺候着擦洗了身体,现下烛火已熄,老奴估摸着已经入睡。”
  他对答如流,弓着腰背,等着皇帝的指令,等了好久,只能在这黑暗中,瞥见毛笔尾端歪垂的勾绳打着圈的游走。
  皇帝还在写密函。
  王福禄守好本分,又往后退了一步,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听到了信纸翻折的声音,皇帝“嗯”了一声,王福禄当即了然,将信纸细细揣在怀里,粗略撇了一眼,心中便已明白要送去哪里。
  他猜着,该是与太子有关,或者说与前太子有关。
  是了,这是一封废黜储君的密函,密函的走向,则是送往了皇帝信任的各方亲王,废储事关重大,皇后母家早有动静,魏氏一族三朝元老,前朝强势,给太子撑了这么久的腰,眼看大事即成,怎会情愿前功尽弃,定然百般阻挠。
  皇后母家在前朝嚣张跋扈了这么久,早就成了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王福禄不信皇帝没意识太子此事六殿下的和稀泥。
  在上位者眼中,他们只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事,只信对于他们本身利益有好处的事。
  每一位上位者,都是极端的利己主义。
  无论六殿下在此事之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皇帝都不会深究,只会借此重振朝纲,将那群一而再而三罔顾君臣之仪,倚老卖老的朝臣一举歼灭。
  太子的倒台不单单是太子皇后一家之事,背后的影射、警告,足以肃清朝纲,筛选出更听话的朝臣。
  王福禄将密函收好,不动声色皱了皱眉,雷霆手段之下,都只是在为新君铺路,只是在为七殿下铺就更平坦合理的登基路。
  既然如此,又为何这般针对七殿下在意的许连琅呢。
  王福禄终究只是个太监而已,说到底只是个奴才,皇帝的心思他可以琢磨,却始终琢磨不透。
  皇帝却无意隐瞒,许是今夜月色实在是好,皎月洁白似乎可以包容所有的肮脏,他起身活动了一下因长久伏案处理政务而酸痛的脖颈,他含笑道:“难得你也会心疼人了,那个小丫头人是不错,只是介明太将她放在心上了。”
  皇帝的背影宽阔,肩背已经佝偻,在月光下,两鬓间藏的很好的白发无处遁形,他是真的老了,几声闷咳从胸腔深处传来。
  “介明该是这天下之主,天下之主又怎么能有在乎的物件呢,一旦有了软肋,人就有了弱点,蛇鼠之徒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拿捏他。”
  嗓子里有股子腥甜直往上涌,皇帝拿起那碗银耳莲子羹,慢慢的饮食。
  “他不能学了朕”,皇帝眼里突然流露出不可遮挡的肃冷的杀意,“朕就是被那女人哄骗,才不人不鬼了那么久,在儿子面前做出那样不端之事。”
  王福禄知道皇帝所言的那个女人,是指容嫔。
  王福禄这一辈子都在皇帝身边,皇帝天生淡漠,唯独对容嫔有了几分情意,也就是这几分情意,伤了个彻底,做出的离谱荒唐事,是皇帝这一辈子唯一的污点。
  羹汤清甜利喉,他出说的话却如冷箭阴沉,“如果白日介明忍不住因那丫头与朕顶了嘴,怕是今日晚上你就要对着那丫头的尸体哭了。”
  王福禄浑身一激灵,他杀过千人万人,人人都道他是鬼阎王,其实他不过是走狗,不过是只会听令的狗。
  他的主子才是真正的没心肝。
  他到现在还能清楚的回忆起,皇帝对于许连琅的称赞,因为对她性情的肯定,许了让她留在耸云阁,历历在目犹在昨日,今日却可以将她看作一块榨干价值的抹布,肆意丢弃。
  皇帝还在缓缓说着,“长痛不如短痛,终究有一日,介明会感激朕。”
  “容嫔那个女人,就继续放在耸云阁吧,毕竟是朕爱过的女人,先留着,等介明登基那一日,留给介明自己处理,他也不见得有多爱自己的母妃。”
  王福禄没有吭声,与皇帝错开一步,接过已经空了的羹汤,精致的玉碟璧上残留着银耳莲子的残渣,一点一点流到碗底。
  今日的月色的确很好。
  王福禄有些麻木的想,这大燕朝的贤君真的就该是这副模样吗?他不过是条狗而已,还要乖乖的做一条又聋又哑的狗。
  夜越来越静,月光却陡然亮了。
  一片黑暗之中,路介明睁开了眼。
  他摸黑穿着衣袍,比星辰还要漂亮的眸子要去寻找他的月亮。
  他掀开窗户,足尖轻点,一跃而下,有巡逻的侍卫打着灯笼环顾交耳,无人留意到他的动作。
  长腿大跨步迈开,衣袍被他掐进腰封,行动之间更为便利。
  父皇的试探他哪里不知,正如张成所料,许连琅的存在势必会产生一些不可避免的情况。
  但现实总是超脱于预料之外,皇帝的动作远远快于他所想。
  当时他在马车内一再忍耐,手指几乎捏碎方桌上的白玉杯盏,他是个很有耐力的人,但这种耐力在许连琅面前不值一提。
  他越是想要护好她,就越是不能在乎。
  但他完全不介意以性命相搏,若父皇真的起了那呷昵的打算,他完全不介意做那群刺客没做成的事。
  谁能比得过许连琅,谁能比得上许连琅,他这个烂命,早就是为许连琅而生的了。
  他在走廊中快速走动着,马厩中传来马研磨草料的声响,在黑夜中成为唯一的声响来源。
  其实他今夜不该这么冲动,一旦被发现,前功尽弃,但他哪有那么理智,只想看上一眼,看她今夜安眠,也算是好的。
  耳房众多,他一一筛选,期间还要小心躲过侍卫的巡逻,等终于从漏风的窗户中看到许连琅时,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还没睡,整个耳房被一根细细短短的蜡烛照亮。
  婢子们抱怨的声音抑制不住的接连传起,在太监面前不敢吭声,现在夜深人静,大家肆意发着牢骚。
  本是吐槽这屋子不好,被子不好,枕头不好,不知道为什么说着说着便说到了自家主子身上。
  有人轻描淡写草草评价一句,有人险些憋坏不吐为快,戒备心像这大通铺的床一般,没躺在一起时,谁跟你谁是谁,真的进了被窝,大家都是姐妹。
  至于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多塑料,还得自己分辨。
  大家挨个轮着说,许连琅听的兴致冲冲,太多有意思的事都是她未尝接触过的,无论是好的坏的,甚至于都比张太傅的话本子还要有趣味。
  轮到她时,她也不好糊弄,“我家主子性子奇奇怪怪。”
  讨论的声音顿时此起彼伏,有人责怪她严词含糊,不够真诚。
  她又接着说,“我家那位若是年纪再大一些,该是天底下所有女子向往的夫婿。”
  有人打趣她,“也是你的吗?”
  许连琅怔忡,烛火被不知从哪里来的风吹晃了几下,室内陷入到一片黑暗中,好在火苗十分顽强,又慢慢悠悠借着一星半点的火光重新燃了起来。
  她眼里因为这窜起的火苗而荧荧发亮,她振振有词,“都说是天底下所有女子了,我也算女子,也身处天下之中,自然也是我的。”
  一阵起哄声此起彼伏。
  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声响可以清晰的透过墙面传过来,路介明心脏一声接一声掷地有声。
  透过那一层墙,险些要传了过去。
  许连琅被他们接连起哄的动静吵的脸颊发热,她侧过身去趟,揉了揉脸颊,额头抵上了冰凉的墙面,“可惜,就是年纪太小了。”
  她低声喃喃,被旁边的人听到,哪里肯放过她,一声接一声,将她这缠绵郁积了许久的心事昭然若揭。
  “哎呀!小什么小,常言道,女大三抱金砖。”
  其实她们并不知晓许连琅的主子到底是何许人也,在这样的姑娘悄悄话中,大家都颇为默契的不去猜,不去想,甚至于当成一场不可喧泄的白日梦,等明日醒了,就又要套回到守礼的壳子中去。
  许连琅头一回认真思考,像是喝了蜜酒一般,神智迷糊起来,她都掰起了手指,“差六岁,可以抱两块金砖。”
  迷迷糊糊中,吵闹的声音渐低,轻鼾声四起。
  许连琅也做起来旖旎的梦。
  梦中光影大好,路介明还是那小团子的模样。
  房外的路介明被人逮个正着,他红着一张俊俏脸,唇齿有形无音,“你怎么来了?”


第68章 制肘 不用了,找个别的婢女。
  乾东五所最靠东边的那一个院子里, 长着一株红梅,较之耸云阁那株要更为粗壮,枝桠盘虬, 竟然有一枝延到了月台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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