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皇帝重生了 (旺了个汪儿)
- 类型:穿越重生
- 作者:旺了个汪儿
- 入库:04.10
路薏南咬着嘴唇,略有些磕绊的说,“刺客……本该杀,你又何必自责。”
她生在皇家,人命如草芥,根深蒂固的观念下,也让她习惯性的将人命分为三六九等。
有的人动得了,有的人动不了,有的人在他们面前如蝼蚁一般,抬抬脚,就可以碾死。
饶是她这样的性子,都不由的习以为常。
父皇虽是明君,但执政期间,死在他手下的冤魂也不计其数,像他们这样的人,总是可以在谈笑风生中决定一众性命的去留。
刺客胆敢刺杀一国之君,不就是该死吗。
帐中烛火被风吹灭,陷入到一片黑暗中,旋即便有了婢子匆匆忙忙找明火的动静。
他就是在这时开了口,“我不自责”,他安静的说着,“我本来打算留这群人一命,但显而易见,这群人杀红了眼,箭乱射,伤及无辜,若要细究起来,父皇也属实无辜。”
“百姓愚钝,官员相护,造就了这样的恶果”,他顿了顿,“但我怕她因此跟我生气。”
路薏南始终是不够了解许连琅,关于她的诸多描述还是从阿竹的嘴里听到的,阿竹自带嫉妒情绪,所有的描述都有明显的主观倾向。
“她不会这么不明事理的。”路薏南想让他宽心。
“她当然不会,”他声音拔高了音量,像只护崽的公狼。
路介明长长吸入一口气,气灌满胸腔,但并没有让他好受到哪里去,“她肯不肯给我机会解释呢,我没有滥杀无辜,只是选择了最佳最快捷的方式降低更无辜的人的伤害。”
“我还没告诉皇姐呢,我来之前,连琅跟我生了气。”
他不再唤许连琅“姐姐”,而是改成了名字,做了他一直都想做的事。
这样的称呼名字的方式,可以让他暂时忘记她与他的年纪差。
他再次杀人时,指尖都在颤抖,无外乎其他,怕她以为他又成了四年前的路介明。
怕她又对自己失望。
但箭在弦上,他这一箭不出的话,倒地的就是窦西回。
他太久不杀人,此行的杀戮是因为这群刺客乱中突围,乱箭四射,对准了与此事毫无干系的人。
路介明浸在并不亮堂的帐篷中,叫人看不清楚,只有闪电划破天际的那一瞬间,映照出那张苍白的脸,他嘴唇上没有血色,像极了枝头的清冷白梅,生于寒,长于寒,还要融于寒,但花蕊却是暖黄色。
他扯了笑,整齐洁白的牙齿露了出来。
“皇姐觉得这些人该死,是因为他们试图伤害父皇,但为什么伤害父皇就该死呢。”
这一问,彻底打乱了路薏南的逻辑线,线条密匝,理不清。
“他们只是流民而已,铤而走险,舍了自己的命,却也救了后面一众灾民。”他偏头“哈”了一声,恰在这时,烛火又重新燃起。
白梅陷于暖意融融的光晕中,剥夺了冷意的白,只余下淡黄花蕊。
“生死的选择只会倾向于权势的一方,一个人该不该死,也没有衡量的尺度。”
他闷笑了一声,捞起兔子交给了一旁侍奉的宫人。
路薏南如梦初醒,赶紧挥避一众宫人,只余下他们姐弟俩。
路薏南盯着他,“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大吃一惊,“这话要叫父皇听了去,你不就白受这一箭之伤了。”
“皇姐才是看的最明白的那个”,路介明接过路薏南手中的要,仰头饮尽,尖刺的苦辣在舌尖蔓延,“人人都说父慈子孝,只有皇姐看出来了,这一箭只不过是场交易,换父皇心软,让我回宫。”
路薏南不觉得这是夸奖,她看的明白,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于还要做推波助澜的推手。
在她眼里,路介明就还是个孩子,半大的孩子,但这深宫里哪有真孩子,被催发着长大,被催发着长出心机。
路介明伤口处还是疼,他支着胳膊,和衣躺平了。
“这些话,是许连琅教给我的。”
他声音发沉,“第一次教我不要乱杀人时,我才十岁。那个时候,我已经杀过些人了,那些人也该死。”
“但她说,我这样做,与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其实还是有区别的。”
“我杀人时会觉得爽快,会痛快,鲜血溅出来时,会让我觉得心里的委屈可以一并倾泻,我渐渐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受控,却也没有制止过自己,直到她出现了。”
“我为了讨好她收敛杀意,渐渐的,时间久了,她在我身边久了,兴许耳濡目染,又或者细雨随风潜入夜,无声无息间,她的为人处事竟然也变成了我的做事原则。”
“我依然不够良善,但她可以禁锢我的丑恶。”
他一字一句说着,向路薏南说着许连琅,四年眨眼而过,日日相处平淡如水,他就是那溪水中的砂石,在水意轻柔中不知不觉,又颇为主动的磨掉自己的棱角。
路薏南惊讶于这位许姑娘的想法,更惊讶于路介明会因她改变如此之多。
这种改变是好的吗?当然是。
越是上位者,越要择清楚自己的是非轻重,越要知道性命不是物件,可以肆意销亡。
良久的沉默,她才说,“许姑娘大义。”
“看起来这四年,多亏了她。你叫她一声姐姐,她也是受得住的。”
能得皇子一句姐姐,已经算是皇恩浩荡。
但路介明总是能让她一惊再惊,“我不想叫她姐姐了。”
路薏南瞪大了眼睛,她觉得不可思议,路介明却郑重点头。
烛火燃起噼里啪啦的声响,在静谧的室内吸引了人的目光。
路介明这次受伤消耗了他太多精力,路薏南陪他许久,察觉到他眼中的倦意,起身要离去之际,又被他一手扼住手腕。
他顾着姐弟之间的“不可为”,一再收减自己的力气,握住手腕时,再不如昏迷时以为是许连琅时的狎昵,路薏南始料未及,身子还在往前走,以至于扯动的他膝盖落在床榻上,整个锦被从他身上掀开。
她着急去看有没有扯动他的伤口,他却言语恳求,“我想见她,皇姐。”
再没有了之前的闪躲犹豫,如果苦肉计可以换的父皇怜惜,又怎么会换不来许连琅的回心转意。
他是卑鄙,是小人,他曾经发过誓,不再她身上使手段,但这与失去她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不管是天打五雷轰,还是死后不得安宁也好,他想见她。
这一夜,风雨交加,少年从沉默转而倾诉,在惧怕与欣喜中切换着情绪,终于是不再顾及一切。
“好,我叫人把许姑娘跟你绑来。”
她将他扶起来,皱眉看他又开始流血的伤口。
“先说好,绑的太紧了的话,不要怪我。”
第60章 回家 别碰我!你有什么资格碰我!
许连琅被容昭缠着, 一直没有回耸云阁,她也并不是很想回去。
容昭是容嫔的心病,她自然是不肯叫婢子寻到这里来, 许连琅乐得自在,日日陪着容昭做些没头脑的小游戏。
但她心里总也安定不下来, 掰着指头数日子,却也不见御驾回行宫。
日头一天短过一天,夏日像是突然被击溃, 在一场接一场不连断的暴雨中,将所剩无几的暑气击散。
今年的寒冷,似乎来的很早, 气温骤减,杀的人措手不及。
一日清晨, 许连琅惊讶的发现一夜之间,落叶遍了满地,还带着生命力的绿叶铺开, 在地面上伶仃着耗光最后的一抹绿。
容昭贪睡的很, 许连琅并没有叫醒她,想着让她多睡会儿。
她原本抱着许连琅的一只胳膊,现在怀里空空,干脆翻了大半个身子, 将枕头拢在怀里,小脸埋头在被子里,轻轻的打呼声一声接一声。
容昭古灵精怪,爱玩爱笑,许连琅看着她,总是忍不住想路介明这个年岁的时候是不是也与容昭一般, 可爱喜人。
她总是会无端想起他,没有任何理由的,在眼前所见的事物中探寻是否有他一两分的影子。
张嬷嬷在熬粥,糯软的白饭粥在青瓷小碗中一圈圈冒着白气,熏的许连琅眼睛发酸。
已经好几天了,右眼跳个不停,心口也会发闷,昨夜的一场噩梦更是让她彻夜难眠。
梦中路介明出了事,胸口处大股大股的血往外流着,她想用手去堵住那个漆黑的血洞,只是徒劳,血顺着她的指缝流出,整个视野都是红的,鼻腔中都是血腥味。
她想要抱一抱路介明,惶然张开手臂又感受到他拒绝的推拒,他面色苍白如纸,形如枯槁,漂亮的面容了无声息更让他像极了被遗弃的打满补丁的布娃娃。
他唇瓣颤抖,说出来的话杀人诛心,“你还管我干什么,你不是都不要我了吗?我是死是活和你有什么关系?”
“别碰我!你有什么资格碰我!”
他懂得如何让她心疼,也懂得如何让她心痛。
许连琅在铺天盖地的酸楚中醒来,眼泪顺着眼角没入黑发再消失在枕间,只剩在泪痕在脸颊寸寸发凉。
梦里的一切太过于真实,以至于难以分出真假。
她睡不着了,也不敢再睡,生怕再睡下去,就又瞧见那样的路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