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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皇帝重生了 (旺了个汪儿)


  离家前,姑姑将她的手握在手心,看着侄女稚嫩却如花茎般生长的身子,眉头皱得紧紧的,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阿琅啊,进了宫,不要险中求富贵,咱活着进去,也要活着出来。不求富贵命,但求人长生。”
  大富大贵不是一般人要得起的,跟在贵人身边伺候是要提着脑袋过日子的,她没什么大志向,只想在二十五岁之前好好的捏紧自己的小命,出宫后,找个老实人嫁了,回去侍奉父母。
  既如此,远离争斗的皇宫漩涡,来热河行宫这边,倒也真真是个好去处。
  更何况,她伺候的主子,也曾对她有过恩惠。
  她蹲在岸边,伸手舀了些水,洗了洗手心粘腻的汗,她不紧不慢的说:“我悄悄看过了,他们塞了好多银子呢,我就这么点家底儿,搭进去以后可怎么活啊”。
  李日哼了一声,并不认同,“你现在就不好活。”
  李日直接坐在她身边,揪了两束狗尾巴草,指尖轻捻,开门见山问:“找我做什么?”
  “公公来行宫日久,定是知道些门路的”,她压低音量,“行宫吃穿不好,昨日雨下得那样大,被子都被淋湿了,今夜还不知道盖什么……”
  她适时收了声,话说一半,留一半。
  不管是从宫外偷运,还是宫人私昧再转而交易,这些门路,她没必要点明知晓,只要她出银子,东西能到她手里就行了。
  在宫里,向来都是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等着!”
  李日霍然起身,将狗尾巴草编好的小兔子丢在地上,看也不看她,转身就走。
  许连琅连忙跟了几步,她侧身挡在他面前,伸出三根手指,“公公,要三床被子呀。”
  李日闻声,古怪地看了一眼她的指尖,想明白之后,忍不住嘲弄道:“你倒是大方。”
  许连琅咬了咬下唇,略有些不好意思:“殿下年幼,容嫔娘娘千金之躯,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李日嘴唇蠕动,话到了嘴边,又狠狠的咽了回去。
  罢了,小丫头年纪小,明哲保身的道理,说多了反倒不听。
  许姑姑的情分那般深,他以后为她留个心眼儿就得了。
  ……
  许连琅抱着三床被子往回走的时候已然正午。
  日照当空,寒意消散不少,她晃了晃脑袋,有些晕晕乎乎。
  李日公公办事利索,三床被子绵软厚实,她不断向后仰着腰,曲起膝盖往上顶着,被子才不至于滑落。
  她仰起下巴,随意望了一眼跌落的屋瓦,想着陈嬷嬷应下的话。
  行宫中有资历的嬷嬷最会拿乔,仗着行宫规矩不严,总爱在各种小事上耍心眼子,像修屋瓦这种事,她不拿出些银子,恐怕还要一拖再拖。
  主殿尚且可以凑活,七皇子住的偏殿却是丝毫不能怠懒。
  许连琅想起昨夜拢在怀里的瘦弱的小身子,又想到陈嬷嬷茶盏中醇白的牛奶,心里泄气。
  陈嬷嬷那样大的年纪还喝什么牛奶,皇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连碗蛋花汤都喝不上。
  “咣当”一声,一片屋瓦落在她脚下三寸之处。
  惊得想的入神的许连琅差点叫出来,她下意识抬头去看。
  光线刺目,耀在角檐屋脊上,屋顶上的雨水还在往下淌着,琉璃瓦折射了七彩光。
  七彩琉璃光中,裹着一身白袍的七皇子站在屋脊上,正面无表情的,提着一块瓦片往下丢。
  “咣当”又是一声。
  这次,砸在了许连琅正前方。


第3章 殷勤 殿下真厉害,自己都可以修屋顶!……
  许连琅跑远几步,踮起脚尖努力往上望,尖俏的下巴往下压了压被子,好让自己看的更清楚一点。
  高耸尖滑的屋脊上堆着捆绑好的茅草,碎了边角的瓦片缀在屋檐,要落不落。
  路介明一手扶着屋脊,慢慢弯腰收拾这些瓦片。
  较同龄人,他长得算高的,但半蹲起来,依然小小一只。
  宽大的白袍兜着风,鼓起了好大一块,他顾不得,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他先是清理干净半碎的瓦片,然后将茅草覆盖在屋瓦残缺的房顶。
  动作熟练,该是做过很多次了。
  手指拎起瓦片一角,手背上还带着孩子气的肉窝,短短圆圆的奶乎乎的一双手正赶着做大人才干的活计。
  雨水润亮仍未干,屋瓦滑的厉害,他猛一趔趄,左脚踝往旁边翻去,他眼疾手快,却也直直地蹲跪了下去才勉强稳住身形。
  许连琅看得心惊肉跳,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但本来已经要卡到嗓子眼的,要规劝他尽快下来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这自然不是七皇子第一次这样做了,当然也不可能是最后一次。
  假称离宫养病的容嫔到底犯了什么错,谁也不知道,皇家秘密,无人可以探听。
  但那些公公嬷嬷都是人精,他们哪里看不出宫里的态度,没有丝毫依附奉承价值的人,自然受不到优渥的照顾。
  就连修缮屋顶这样急迫的活计,她都得拿出些银子奉承一番,才得陈嬷嬷爽快答应。
  七皇子不这般做,今夜就没法睡。
  他还那么小,从哪里找到这堆干茅草,又是怎么背上去的呢?
  许连琅想不到,
  一个孩子能有什么法子呢?
  但孩子的法子,不也就那么多。
  无论哪一种,都不该是个十岁的孩子应当承受的。
  许连琅站在屋檐下,紧张的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怀里的被子压的她手臂发酸发麻。
  她没敢出声惊扰他,更没有在这个时候阻止他。
  路介明从屋顶下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他对面的许连琅。
  他皱了皱眉头,目光从她怀里的三床被子上移开,他转动了一下脚腕,径直从她身边走去。
  昨夜那般,还历历在目,他心中是带着几分难堪的,来热河行宫的这两年,他早就习惯了在人前表现的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躲闪了。
  十岁的男孩没那么要面子,但十岁的路介明却要挂上所谓的皇子面子。尽管他早就深恶痛绝这一身份,这一出身,但在热河行宫,却是他唯一可以攥住的保命符。
  他再不济,再被亲生父亲厌弃,身上流的也是皇家的血。
  他得撑着,撑出一个皇子该有的样子。
  他年岁小,母妃又那般模样,若他真如同龄孩子一样咿咿呀呀担不得事儿,那这两年,早就被人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他是深宫中长大的孩子,在迫害中成长,在陷害中存活,
  陡然露怯,还是在这个新来的宫女面前,让他一时之间无所适从。
  没成想,许连琅几大跨步就可以截住他。
  十六岁的少女身量高挑,路介明才只堪堪到她的肩膀。
  身高上的优势,使许连琅可以轻而易举的俯视他。
  这还是第一次,她得以在光线充足的地方细细打量七皇子的五官容貌。
  五年前,她便见过他,那时他还是个圆乎乎的奶团子,在记忆中存留的长相已经模糊到难以聚焦到具体的五官,但她仍然清楚的记得当年七皇子给她的惊绝。
  如今,五年岁月匆匆,奶团子抽条成小小少年,下颚角还未生成凌厉棱角,五官尚且紧巴巴的挤在一张脸上,面颊上还带着婴儿特有的腮肉,将整个脸型衬的发圆。
  十岁的男孩子,正是最尴尬长相的时期,但他依然一如既往的生着令人惊叹的样貌。
  许连琅目光恍惚,一时不知落定在何处。
  最夺眼的,先是那管又高又挺的鼻子。
  十岁的少年,鼻子已经长成了让人惊喜的弧度。从山根到鼻翼,高且翘,长在那张尚且青涩稚嫩的脸上,一下子将孩子的稚气高束,添了些许生人勿近的疏冷。
  他没有随了容嫔的桃花眸,反倒生了一双凤眼,矜骄的眼型狭长,自带气度。
  此时视线落在前方,黑色的瞳仁迎着太阳散了些碎光,眸光曜曜,看着她的样子,隐隐透着不耐。
  小孩子生气本来是最不加遮掩的,最为直白的。
  偏偏七皇子,情绪完全收纳在眼底,表情极淡。
  许连琅往上提了提被子,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更显轻松,“殿下,奴婢已经找了管事陈嬷嬷,今个儿晌午之后,就会有人来修屋顶的,以后这些事交给奴婢就好了。”
  路介明本是一直低着头,听罢她这些话,才慢慢仰起头看她,目光终于聚焦在她身上。
  他身上的衣袍很不合身,不知道他从哪里寻来的,手脚都长出一大截,他站得很直,衣袍将他完完全全罩在里面。
  许连琅家中是有弟弟的,弟弟年纪与七殿下相仿,她是熟悉如何与小孩子相处的,她压低了身子,努力和七殿下平视。
  小孩子是最不喜欢被当作小孩子的,于是她道:“殿下真厉害,自己都可以修屋顶!奴婢大你这么多,别说修屋顶了,光上去腿肚子都会抖。”
  她抱着三床被子还硬要压低身子的模样,很是滑稽,以至于话中都带上了些殷勤味道。
  这样的殷勤,让路介明抿紧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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