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了。”江叶说，“签完返给你。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请问灵小姐还有什么需要我来帮忙解答的吗？”HR礼貌地询问。
“确实有件事。”江叶心思一动，顺口问了起来，“你们公司的一老板很闲吗？每天什么都不干，就在游戏里待着。”
这话一出，HR也有点茫然。
“一老板？我们公司没有一老板呀。”
“不对呀？就是那个在海岛上的NPC，叫镜敛的。”江叶提醒道。
“您说NPC啊？”HR轻轻一笑，刚刚突然之间听到老板两个字以后产生的本能职业反应瞬间就消失了，她如释重负地说，“是这样的，亲爱的玩家。介于您是我们游戏的独家签约主播，我觉得可以和您同步一下这个消息。”
“目前呢，我们游戏的多数NPC都是人工智能噢，不存在人为扮演的可能性。我想一定是哪里产生了误会。也有可能是您遇到NPC出现了bug，具体情况可能还需要我们这边调查研究一下。请问需要我帮你跟游戏售后部门反应这个问题吗？”
“这倒不用了。”江叶笑着说，“就先这样吧，挂了，谢谢。”
“不客气。”
电话一挂，江叶收敛了对刚刚听到的那件事的惊讶，耐心地看着合同上的每个条款。
而阿星整个人还在眩晕。
“我刚刚没听错吧，是日薪8K？”阿星忍不住再次询问。
“你没听错。”江叶说。
“老大，遇到你之前，我从不知道，钱居然这么好赚。”阿星感慨，“这可比倒卖垃圾帮人维修赚钱多了。”
“你怎么不想想，这游戏公司一天流水能赚多少。充值手续费，直播提成，广告浏览费，道具费等等等。现在这日薪8K不过是分我一个零头罢了。”
“总之，这不过是开始。”
江叶扬唇一笑。
“今天以后，咱们就是官方认定的主播了。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不用担心海岛的一切曝光。这要是不玩点花活，实在是对不起观众。”
——
一阵轻盈的音乐之后，江叶睁开眼。
眼前依旧是那片岛，眼前的人依旧是那个人，可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发什么呆？”镜敛看着眼前的玩家，轻声询问。
“没什么。”江叶微微耸肩，“只是一想到上次下线的时候我看这座岛还觉得是生离死别最后一眼，没想到现在再上线的时候，它已经完完全全成为了我的小岛。”
这海上吹来的风，是她的。
这海浪打软的沙，是她的。
就连这岛上的一草一木，一花一人，也都是她的。
包括眼前这位。
江叶一下凑近镜敛。
镜敛下意识后退一步。
江叶再次凑近。
镜敛再退。
“他们在做什么？”范小车在一旁呆滞地围观着。
“嘘，大人的事情，小孩别问。”何小尚故作老成地回答。
“我想这大概是一种人类的运动方式。”夕烟的纤细玉指轻轻点着自己的下颌，思索着，“有点像击剑。”
鲨鱼宝宝作势要朝着江叶扑过来，被夕烟拽着领口给提溜了起来。
毯子章鱼不太害怕大白鲨，主要是按现在的体积来说，夕烟能一口、活吞了鲨鱼宝宝。
毕竟在深海之中，巨型章鱼也能够绞杀鲨鱼。
鲨鱼宝宝被牵制，放弃了行动，只能保持着被拎着的姿势，盯着江叶和镜敛的方向，恼怒地龇起自己的鲨鱼牙。
而镜敛，退无可退，最终抵靠在一个椰子树的树干上。
面对着眼前什么话都不说，只是一直朝着自己逼近的女人，镜敛耳根微红，面色依旧平和浅淡。
“是有什么事吗？”镜敛不解地问，“为什么要这样？”
“哪样？”江叶笑起来。
“像这样。”镜敛瞄了眼自己和江叶之间的距离，困惑道，“平日里你不是最讨厌我靠你太近吗？”
因为宠物蛋还没彻底破壳的缘故，镜敛必须待在以蛋为原点五米为半径的圈里。
通常来说，他都站在这圆圈的最边角。
他看得出来，江叶不喜欢他靠近。
今天怎么就变了？
面对镜敛的困惑，江叶笑而不语。
她两眼盯着镜敛的面庞，越看越觉得这张脸好看。之前不喜欢镜敛的一切都变成了数据的错误。
AI要清楚程序系统里的bug错误，实在是天经地义的。就跟江叶一个强迫症总是受不了要把对不整齐的书本都摆平直一样。
江叶现在很好奇，这个世界的AI是如何发展的？
如何被调-教的？
这种技术如果拿到蓝星去做虚拟恋人或者陪聊app之类的，会不会得到极强的关注？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镜敛对江叶来说，就是一个纸片人。
一个比之前在蓝星隔着屏幕见到的一次元纸片人更真实，拥有全息可接触的身体，更自由的大脑和思维反应方式，更有研究价值的一个纸片人。
男人和纸片人，在江叶面前的待遇是不一样的。
男人这种东西，最好是不要靠她太近，影响她行走江湖，也影响她拔剑的速度。
在三次元，江叶是雷打不动的石头人，永远不会身边的异性动心，脑子里能想到的东西就是赚钱，赚钱，照顾妹妹。
可是纸片人就不一样了呀。
纸片人不会塌房，不会消失，只要她愿意，纸片人就可以一直存在于她的世界。唯一的问题就是，有些纸片人需要充钱才能维持关系。
比如玩乙女游戏。
你要是大半个月不上线，纸片人老公还能打电话给你，诱惑你：亲爱的，是时候回游戏里氪金了。
这种时候，江叶一般都浅浅冲个月卡，多的就不行了。
自打江叶知道镜敛是NPC以后，她的概念就改变了。
大脑大概花了十分钟接受了星际的科技进步水平竟然已经到了如斯恐怖的程度，然后又浮想联翩想到了一些AI杀人，人机末世的恐怖走向，最后一个浅浅的声音占据了江叶大脑的全部。
那是第一次见到镜敛的时候，江叶用宠物蛋迫使他哼哼唧唧唱小星星的声音。
以前当游戏策划的时候，江叶的琐碎的工作内容之一就是品味各种男人的声音，为游戏内的男性角色选定配音。
上到普通说话，下到喘-息轻哼。
她以为自己的耳朵已经听声音听得起茧了，去没想到能在如今的游戏里遇到镜敛这样的存在。
哎呀。
也不知道这个NPC的好感能不能刷上来。
如果可以刷上来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触发什么有意思或者好玩的奖励。对方能轻而易举抹除小肥鸟的数据，说明他在游戏内的自主性和控制权限很高。
有价值。
于是江叶盯着镜敛，笑容越来越深。
那眼睛里的调侃和觊觎，全都落在了嘴角的弧度上。
搞得镜敛都觉得有点害怕了。
他移开目光。
“小恋啊。”江叶张口就给人取外号。
“我叫镜敛。”
“嗯嗯，小恋。”江叶笑眯眯地回。
“.......”镜敛没辙了，“要不你还是叫我一老板吧。”
这种称呼，他听着才觉得舒服。
小什么恋的，真的很渗人。
“不要，小恋可爱，小恋好听。”江叶眉眼弯弯，“之前因为一些误会，加上我脾气不太好，可能平时对你有点凶。现在重新认识一下呗。”
“我叫一叶舟。”
镜敛看着女人伸过来的手，她的指尖很漂亮，指甲盖也很有光泽，那一双手看起来是很好握的样子。
他矜持了下，回握着。
掌心相握的那一刻，镜敛意识到，就算一万个玩家里有无数人手的模型都和眼前的一叶舟一样。
但掌心传来的温度是断然不会相同的。
逆子说得对。
一叶舟的精神力，她的存在，就是会让他们觉得舒服。
“以后请多指教。”察觉到镜敛的微微怔愣，江叶用力握着他的手。
女人的眼眸透着不可忽视的认真。
镜敛颔首，却没有说再多的话。
他的心中却浅浅挂起一个疑问：江叶如此变化，难道是从人类谢诀那里得知了工资的事情，所以对他态度有所转变？
逆子说一叶舟不喜欢他。
可现在看来，好像也未必呀。
镜敛陷入几分思索，又去看江叶。
江叶自知跟NPC，特别是有智能的NPC刷好感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于是小小跟镜敛接触了下，做了一番达成和平协议的沟通后，就转头冲向她的宝宝们。
她一转身，张开双手，一大三小就朝着她跑过来。
明明只是主人和宠物的关系，这一瞬间，阳光洒落，却把这海岛上紧紧相拥的四个人刻画得像相亲相爱互相支持的一家人。
是的，四个人。
最小的鲨鱼宝宝刚刚激动地跑起来，结果再一次原地摔了一个狗啃屎。
她本来已经毫无波澜地站了起来，理智地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尘。
结果一抬头看着夕烟他们和江叶紧紧拥抱的温馨画面，又见江叶一手搂着一个好不乐乎的样子，凶巴巴地咬牙，眼里闪过一阵刀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