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样,就好像全世界都看不惯李沅似的,都要计较他的来历家世。
分明她玉容卿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嫁一个“来历不明”但老实本分的相公又碍着谁什么事儿了?
玉容卿非常严肃地告诉玉白以后不要再问,也不要再打听李沅有关身世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被提起的秘密,二哥哥聪明一世不也是栽在了那个女词人身上吗。
两相谈过,玉白又向李沅道了歉,玉容卿这才原谅他。
经过今天这么一场后,玉白算是看明白了,自家妹妹并不介意这个人的来历如何,又或许是——她早就知道了李沅的真实身份。
这都不介意的话……
起身回到玉府,玉白打理衣服上的褶皱,突然灵光一闪:既然不能查清他的身份,那就查查他在徐州城这近两年的时间中,有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那男人眼底藏着事儿,一定不干净。
像玉容卿那样疾恶如仇的性子,若是知道自己枕边躺的人是个恶人,一定会写下休书赶他离开。
面对一番盛夏光景,温暖的风掠过树梢吹向庭院,玉白默默道:“有本事就做的滴水不漏,没本事就等着离开朝园吧。”
——
经过几天前玉白那么一闹,李沅明显变得更加不安了,玉容卿尽量早点完成工作回家陪他,只是这几日涉及康家的事有些复杂,她也忙的头晕眼花。
康家钱庄存票一事被判了五年的牢狱之刑,而康乐推了钱庄掌柜出来抵罪,仍旧利用康家剩余的产业榨取钱财。
几天下来,康家钱庄倒闭、店铺货物价格下调,在钱庄受骗的百姓得到了补偿也没再就此事作文章。可康家的店铺价格下调,不断在清空货仓,打压的是别家商铺的利益。
康家这次调价不知道要持续多久,玉家家底厚不在乎这一时半点的损失,但别家店铺却承受不了多久,好几个老板来找玉容卿商量对策,说他们去找康守居商量却连康家大门都没能进去。玉容卿暂时安抚了各位老板,玉家跟他们或多或少也有合作,不能坐视不理。
找个有空闲的中午,玉容卿跟自家的几个掌柜商量,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有人建议适当下调价格跟康家竞争,也有人觉得康家此举另有内情,不能盲目跟风。
当天下午,玉容卿去码头的仓库看了自家囤积的货物,这几天各个店铺的销量大大减少,尤其是布料和粮食这类难保存的,比钱庄那次受到的冲击要严重多了。但香料和药材一类康家不涉及的产业并没有受影响。
玉家的南下的船队正在回程途中,船上载满了蜀绣苏锦,如果是刚巧撞上康家这波,一整船的货物可能会血本无归。
她猜到康家一定出了事,但是询问了好多徐州的老板都打听不到有关的消息。
或许是康家捂的严实没让消息泄露,又或许是他们另有打算。
康家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头疼……
回家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玉容卿今天走了太多地方,躺在马车上都快睡着了,莫竹在一边给她捏腿松快松快,话也不敢多说,怕扰了玉容卿的清静。
马车停在朝园门前,玉容卿勉强睁开眼睛在莫竹的搀扶下走进大门,恰逢她来月事,整个人都很疲倦。
半眯着眼睛看着一席轻薄的淡紫色迈进她视野中,紧接着自己疲倦的身子都被揽进一个温热的怀抱,身子被他抱起,玉容卿嗅到他身上熟悉的竹叶香气,懒懒地嘤了两声,“腰疼,好困。”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李沅抱着人走去前厅,哄她说:“我给你煮了姜糖水,一会吃了饭再睡。”
玉容卿虽然困但还是很听话,窝在他怀里小憩,“嗯。”
吃饭的时候,玉容卿咀嚼的速度有些慢,自己困的快要睡着了还在关心李沅跟玉白。
“二哥哥有没有为难你?”
李沅摇摇头,说起这几天自己去书院教学,玉白去书肆看店,两人根本遇不见,反倒落个清静。只是他没有告诉玉容卿,自己派萧成跟踪了玉白,发现玉白正在四处走访探查什么,想来是与他有关的事。
看他走访了这几日,弄得神神秘秘就像真能查出什么似的,那些事已经过去很久,就连李沅自己都回忆不起细节了,他不觉得玉白能查出什么。
而且,他做过的那些事有错吗?
一点错都没有。
谁要伤卿卿,谁要强行分开他们两个,那个人就得去死。
李沅轻轻抱住她,眼中压抑下的戾气没有泄露分毫。轻声哄她把姜糖水喝掉,说他会跟二哥哥好好相处,不会让玉容卿再操心,虽说只是一时安慰,但李沅也往自己心里去了。
清晨醒来的时候,近在眼前的男人睁开了那双漂亮的眼睛,眉眼微微弯起,与他对视的双眼中亮晶晶的,仿佛流淌着灿烂的星河。
“还疼吗?”
听到他的声音响起,玉容卿才发现自己后腰伤贴着一双热乎乎的手,原本因为月事而酸痛的腰十分舒适,就连骨头都酥了。
“不疼了,谢谢相公。”玉容卿往他怀里钻去,“我今天还得出去,要是能摆平康家这事儿,我一定给自己放两天假去游湖看花。”当然是跟李沅一起去。
“康家的事我也略有耳闻,我有个猜想本想昨天就告诉你,但现在说也来得及。”
玉容卿静静躺着听他说话,有时候自己被谜团笼罩看不清真相,得到李沅的点拨反而能走出迷雾。
在她眼前起伏的胸膛又白又软,李沅的肌肉并不很硬,摸上去很舒服。
原本李沅就有个不爱穿厚衣裳的怪癖,平时她出门之前都会帮李沅理一理衣裳,现在入了夏,气温热起来,李沅在家里就更有理由不好好穿衣裳。
玉容卿出门的时候还看他衣着整齐,等晚上回家的时候就见院子里跑来一个衣袂飘飘的美人,散着一半长发,有时头上还粘着了片花瓣。
真美。
也很聪明。
李沅就是这个世界上她最珍惜的男人。
在玉容卿慵懒又欣赏的眼神中,李沅仔细道:“康家有个在朝中做官的亲戚,我恢复记忆后想到自己曾接触过这个人,应该是户部尚书康林。”
“好像是这么个人。”玉容卿对他并没有很深的印象,小门小户的哪里有机会接触到京城的高官。
李沅又同她说:“据我所知,这个人曾经与庆王是同一派系,是庆王一手帮忙提拔上去的,后来却为了自己的利益出卖了庆王,投到了二皇子一派。”
朝堂纷争关系错综复杂,李沅现在说起来的不过只是寥寥几句,却是那康林奋斗了半辈子的抉择与成就。
做出正确的选择可以让人青云直上,但人并不总是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常常是一个坏的和一个更坏的做对比,不论选哪个都是错,只是下场不同而已。
庆王在宣州的失利与康林的背叛有着很大关系,而二皇子愿意接受康林的示好也不过是看中了他那里有庆王的信息。
“所以我斗胆猜测,庆王死后,这位康林在二皇子那里应该不好过。”李沅说完,捏了捏玉容卿后腰上的软肉,轻轻揉着能缓解肌肉的酸痛。
这个猜测不无道理。
康家在徐州得势无非是借了那位康姓高官的势力,如若康林倒台,康家迟早会受到波及,难道这就是康家这阵子异常举动的原因?
玉容卿有些开心也有些失落,他曾经十分讨厌康家人的嚣张跋扈,今日看到他们即将倒台,看到他们破产前最后的挣扎,玉容卿说不开心是假的。
但她想到这么大个家族的这一代只有康齐这个扶不上墙的,即便康瑞没死,凭着他那股顽劣的性子,康家也活不长。
大家族若想长久地经营下去,对后代的教育必然不能松懈,坐享其成、沉迷酒色赌博更是不可。
这样简单的道理说起来容易真正做到的人却不多。
起床换衣裳,玉容卿吃过早饭后出门,临走前亲了亲李沅的嘴角。
“我今天把事情处理好,一定早点回来。”
李沅俯下身亲吻她的脸颊,好想让她身上沾满自己的气味,缠绵了许久才恋恋不舍得放开,“嗯,我等你回来。”
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顺利。
玉容卿刚到粮店就听邱掌柜上来跟她说,康家的倚仗倒台了,康林因为曾经勾结庆王向驻守在外的庆王传递朝中的要事信息,前不久被查出来,不仅没了官职,连带着一家人都被发配关外。
康家沾了康林不少的光,现在康林倒台,康家自然也被波及,所以这几天才疯狂的清库存,即便亏本也要回些银两。
当初为了开办钱庄给上面送了不少好处,如今没了康林,送去的钱也都打了水漂。
邱老板煞有其事的说着这些,明显不是空穴来风。
玉容卿静静听着,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么快就放出信息了,明明再捂两天,让人觉得康家还有底气,对康家应该更有利才对。”
召集掌柜们在粮店后院商讨,不少人都说康家气数将尽,康家仓库里的存货顶多支撑半个月,他们应该将价格压低,活活把康家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