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丽娇怔住,“什、什么?……”她看着陆时越言之凿凿的样子,差点就被逼疯了,“你怎么知道这些不是陆时越做的?你知不知道当初我是怎么有了你的?”
陆时越看着方丽娇,声音很轻,“你是怎么有的我的?”
方丽娇眼睛通红,“你听见他们这些人说的那些了吗?你还不清楚吗?”
陆时越脸色冰冷,仿佛冻住了,“他对你做过这些?”
方丽娇眼泪不断地往下掉,“他当然做过,当初,我还在上初中,就被接到了聂家。聂老先生认我做了养女,也是聂冠宇的妹妹,可是他呢……根本不把我当妹妹看的,我只有十四岁的时候,他就、就把我、把我……”
她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了。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稍稍冷静下来,继续道:“你小时候是不是特别不能理解,为什么我非要找死,去嗑药,怎么都戒不了,为了那些东西,我什么都不要,自尊不要,儿子也不要,是他,他给我下了药,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给我吃这些东西,一直吃了那么多年,我一开始不懂事,后来懂事了,想要戒了,可他不许啊,后来,我就再也戒不掉了。我试了,我真的试了,可是我戒不掉啊!我每一日都生不如死……”
方丽娇眼睛通红,里面跳动着仇恨的火花,“我也求过他,能不能放过我,他不肯……你说我该如何?就是怀上你的时候,他都没放过我,他也没放过你!我怀着你的时候,他还给我下药……他不是你的父亲,他是禽兽!是我的仇人,也是你的仇人!你还要为他顶罪吗?”
陆时越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颤抖的双手,“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我怎么敢跟你讲,我从来不敢跟你讲……阿颜,你听妈妈一句劝,你不要给聂冠宇顶罪……他要是有什么下场,那都是他罪有应得!”
她几乎哭崩在陆时越的面前。
陆时越整个人还是恍惚的,“所以你一直以来都不喜欢我……”
方丽娇怔了一下,嗫喏着道,“我不讨厌你,我讨厌的是聂冠宇,是聂冠宇那个禽兽!”
陆时越声音干涩,“六岁的时候,你带我去见文大头,是不是想把我卖给他?”
方丽娇眼睛微微撑大了,惊慌地道:“妈妈不是说了吗?当时妈妈完全被药物控制得迷了心神,我不是故意的……”
陆时越点了点头, “所以是真的。”
他声音很平淡,再次开口,“那祁瘤子说,他背着你猥亵我的事情其实你都是知道的,还从他手里敲了好大一笔钱,有没有这回事?”
方丽娇感觉得四周围打量她的眼神,一时间有些难看,也有些无措,“我还是确实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
“祁瘤子说,说我年纪大一点就给我□□,价格都跟你谈好了,你还跟他说,不必这么麻烦,可以直接把儿子卖给他,让我当祁家的孩子,这样他就可以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了,还会给他一个很优惠的价格,这又是不是真的?”
方丽娇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捂着脸哭。
第201章 坐下
陆时越有些感慨, “我刚会走路的时候就开始帮家里干活,稍微大一点,就开始到处想办法找钱养活家里, 不过你好像一直都没放下要卖了我的念头,即便买家是你深恶痛绝的大仇人, 是你憎恨了一辈子的人, 你拿到钱,还是欢天喜地, 开心得不得了……”
方丽娇实在有些劝不下去了,“我那还不是为了你好……聂家什么人家, 你要是能成为聂家的小少爷,那还用担心下辈子吗?每天都可以躺在钱上过活, 也不用日日鸡叫的时候就爬起来跑去刷盘子扫马路了。”
陆时越叹了一口气,“你真的是为我好吗?”
方丽娇抿住了唇瓣,“当然。”
陆时越声音平淡,“但其实我认罪,不是没有道理的。表面上看, 这些犯罪的人都跟聂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实际上真正牵头的,都是我的人。”他看着方丽娇,“每一个关键的人物,都是我安插在慈旻集团里面的人, 这些人表面上听命于聂冠宇,实际上都是为我办事, 这些,我都有证据,非常详细地证据。”
他说着, 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U盘。
众人看着都傻眼了。
本来以为计建斌那种倾吐自己犯罪细节的,已经够厉害的了。
谁知道认罪路上,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江山代有才人出,陆时越竟然还带了U盘!他不会加急做了个PPT吧?
画面太美他们实在不敢看。
方丽娇完全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陆时越却抬起眼眸,逼视她,“妈,你说,为什么牵扯进这些犯罪事迹的人,全部都是我的人?假如真如你所说的,我没做过,那又是谁做的?”
“当然是聂冠宇!”
陆时越看着方丽娇气愤至极的样子,口中满满都是苦涩的味道,心脏仿佛被无尽冰冷的水没过,几乎都要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这些人都是他的心腹,也都是当年他执掌聂家的时候,培养起来的一波人。
经过多年的筛选,早就跟他坐在同一条船上,除了巨大的例如聂家解体这种变动,基本上不可能反叛。
除了他可以调动这些人,还有一个人也可以调动这些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母亲方丽娇。
而方丽娇和他都很清楚,这些人绝不是听命聂冠宇行动。
且不说他有信心,这些人不会被聂冠宇买通,就算买通,也不可能这么多人一起被买通。
再则,聂冠宇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如果聂冠宇这样做只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或者不想被拖下水,想套上个陆时越的壳子,以便未来弃车保帅,那就不用将那么多慈旻集团的势力牵扯进来,这不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所以,他在查到这部分资料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怀疑方丽娇了。
可是他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方丽娇要这么做。
直到他听到刚才方丽娇那一番心里的剖白。
“真的是他?”
方丽娇抿了一记唇瓣,脸上是满满的困惑,“不是他那还有谁?”她缓缓都将视线落到陆时越的脸上,随即脸上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态,“不可能的,我的儿子我了解,你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你怎么还是想不通,怎么还想要为他顶罪呢!你告诉妈妈,是不是聂冠宇威胁了你?”
“他没有威胁我。”陆时越才是难以置信的那个。
方丽娇这句话什么意思?这是聂冠宇不肯认,就要让他这个儿子认下这些罪了?
他心里觉得悲凉至极,又觉得有些好笑。
他怎么会对方丽娇有所期许的?
这么多年了,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难道还看不清方丽娇的真面目吗?
就是死到临头,忽然又有些不甘心了。
他看着方丽娇,一言不发。
方丽娇被他看得有些心慌,眉头微皱,“那就是这些人假装被你买通了……总之,这件事情不该你来认下。”
“他们也没有假装被买通。”陆时越再次摇头。
方丽娇眉头紧紧皱起来。
下一秒,陆时越的额头多了一点红。
那是红外线瞄准的痕迹。
同时,大屏幕上映出一句话:上台来,接受审判。
“不!别上去……”方丽娇挡在了陆时越的面前,对着未知的持枪者大喊:“不要朝他开枪,他是无辜的!”
陆时越看着方丽娇,眼底却不再有任何波动,“让开……”
方丽娇摇头,“我不让,我让开,他们要打死你的。”
陆时越冷眼看她,“他们不打死我,就该打死你了。”
方丽娇一噎,动作迟缓了一下,陆时越已经越过了她,走上了舞台。
舞台上缓缓升起一个平台,上面摆放了五把椅子。
椅子下,安着有些明显的炸一弹。
【坐下。】
看这椅子并没有任何捆缚的绳索,那么有可能,椅子上安了压力装置。
陆时越皱了一记眉头,随后面无表情地坐下了。
这一瞬间,大厅都默了一瞬。
陆时越声音平静,“我是罪魁祸首,我认。我死了,这笔账也该消了吧?放人吧。”
今日的他将头发全部梳上去了,穿着一身西装,神态睥睨地坐在椅子上,俯瞰着大厅众人,仿佛一位君王。
看似平静而又理智的男人,却做着让每个人都会头皮发麻的疯狂事情,吸引了近乎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恐惧和沉浮。
毕竟,对不理解的事情,虽然有小部分人会很好奇,但大部分人好奇的同时,更多的却是恐惧。
恐惧带来戒备甚至反抗,却也会带来服从和让步。
方丽娇就站在台下,目光闪烁地仰望着自己的这个儿子。
陆时越多少还是沾染了她的气息,漂亮的脸蛋下面,性格却偏执又疯狂,不知道中庸之道,也不知道分寸把握,也就不讨人喜欢。
甚至有时候蠢的……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很多时候,大概也不是蠢,就是没有选择,只能闷着头去做唯一会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