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他就跟上头递折子,参他们一本。
穆先生看着两人气急败坏的神色,语气依旧温和,
“两位大人,还是好好回去休息吧,朝廷内乱,漳州府也难免不受到波及,将军不在,能做主的自然是将军夫人,好在我们将军夫人为人谦和,并不想为难几位,只想等情况稳定下来,再做打算,你们都是文臣,保护府城的事儿自然得将军府担着。”
“你们……我看你们简直居心不良,漳州府内务,有本府做主,就算将军府要插手,也得跟本府商议才行,一个妇道人家什么时候有资格越狱代庖了?”
刘知府一甩袖子,脸色很不好,要是被人知道他们栽在一个妇人手中,还怎么有脸见人?
再说,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他们软禁了,连出门都不行,在漳州府内,还没人敢如此对他。
穆先生看着刘知府的神色,眼中闪过一道嘲讽,这个时候还敢耍知府威风,真是愚蠢。
不得不说,夫人有先见之明,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直接动手,要不然就凭这几个老顽固,还真不好处理。
不过文武分治规制真该是废黜了,特别是涉及到边疆地区安全,意见不同意,就是最大的弊端。
要不是他们夫人下手快,提前稳住了局面,要是被这一帮人提前获悉庆都韩家的遭遇,指不定怎么为难将军府呢。
“两位大人,夫人已经下了死命令,任何人不得违背,再说咱们夫人是主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品阶可是在两位大人之下呢。”
“胡闹,内宅妇人的品阶就是个摆设,出门的排面而已,怎么能跟朝廷命官相提并论?你这幕僚,好不知分寸,我等皆是朝廷要员,内宅妇人懂什么?”
刘大人掐着腰,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
真是一群不知所谓的武夫,什么话都敢讲,也不怕惹人笑话。
“本府看你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我劝你看清局面,将军夫人毕竟是一介女流,这个漳州府,还是本府说了算,你作为幕僚,博学多才,不会不知道知府代表什么吧?”
刘知府哼了一声,他是君主钦赐的漳州知府,除了主上能把他撤回,就算将军府再厉害,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刘知府,您或许说的没错,漳州府内确实您说了算,但是边疆安宁却掌握在我家将军手中,没有将军府守护边界,刘知府觉得您还有机会安稳的坐在知府的位置上么?”
穆先生背着手,眼神淡淡的,“说实话,穆某很佩服刘知府的胆识,敢以命搏……但是胆识归胆识,还是要面对现实比较好。”
真以为背靠君主就安全了?
愚蠢。
君主都把韩家逼迫到造反的地步了,君主的威望在韩家出事的时候已经荡然无存了。
只不过将军府封锁了消息,他们知道的迟一点而已。
唉,文武分治的弊端,就是出现重大决策时,意见向左,不能统一。
穆先生背着手,看着脸色涨红的两个大人,刚想打发护卫把人送回去,一抬眼就看到将军站在人群外。
将军回来了,他心底终于安。
“将军,您回来了。”
众人听到将军两字,立马回神,特别知府跟同知两人看到韩璟的一刹那,心里忍不住咯噔一声,不自觉的后退一步。
这么巧?
韩璟看了眼守在门口的百姓,最后把眼神落在知府,同知两人身上,之后缓缓的把手中的缰绳递给风三,缓步走向台阶,
“本将军平时不在府中,竟不知两位大人如此放肆,竟敢围堵我将军府?”
“将军误会了,下官没有这个意思……不对,围堵府邸的可不是下官,而是将军夫人,下官一大早,一起来,就出不了府门了,一连被围困数日。下官心有不解,才想前来一问究竟。”
刘知府说着,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请将军明察?”
韩璟静静的看着他片刻,之后又转向街上的百姓,眼神逐渐变得痛苦又寒心
“诸位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你们皆知我韩家身为武将,一直为大庆守护边疆,抵御南蛮入侵,从未有丝毫懈怠。但是君主听信奸佞小人谗言,陷韩家于不义,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便直接派太子少监跟羽林卫把韩家围剿了。”
“可惜我父亲戎马一生,母亲手无寸铁,弟媳才过门一月有余,就这么眼睁睁的被砍杀在府邸……君主识人不清,寒忠臣之心,怎能令人信服?”
百姓:“……”
什么,韩家被围剿了?
老将军连同家眷都被杀了?
这怎么可能?
“我紧赶慢赶都没来得及搭救,韩家平白受冤,我作为韩家嫡子,自然要为韩家洗刷冤屈,所以,本将军要举清君侧,把太子暴毙的真想昭告天下。”
穆先生听着将军的言辞,眼睛暗光一闪,立刻往前一步,一揖到底。
“众位乡亲听在下一言,韩家世代尽忠朝廷,不能平白受冤,君主听信谗言,陷害忠良,我等自然不能作之不理。清除君主身边的奸佞小,还韩家一个公道,还太子清白,更要还天下清明。”
街上的百姓听着穆先生的言辞,认同的点了点头,
“对,不能让韩将军一家含屈受冤,咱们边疆百姓,能过上安稳的生活,靠的就是韩将军英勇无双,让南蛮子不敢踏进半步。”
第1109章 顶着压力不好受
“就是,咱们就信韩将军,韩家军才是咱们的保护神,朝廷除了征税纳粮,就是拉壮丁修河道。”
听着众人的语气,韩璟抿了抿唇角,拱手抱拳,深施一礼,
“韩某多谢乡亲们的认同,多谢你们的体谅。”
就在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他拱了拱手,
“韩将军,咱们不用你谢,这些年咱们老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大家心里都有数,平安太平了这些年,多亏了韩将军率领将士们守护。”
“小老儿活了大半辈子,最渴望的就是平安度日,以前南蛮子动不动就越界,抢人抢粮还伤人,大家天天过的心惊胆战,朝廷派了几波将军都不行,最后还是韩老将军到来,仅用了半年,就把南蛮子赶到玉林山外。”
“自此以后,我们这些边关百姓,才过上安稳的日子,韩老将军的大恩大德,小老儿就是到了底下,也不敢忘啊!”
就在这时,也不知谁喊了一句,“莫让忠臣含冤,还韩家公道,还天下清明。”
此话一出,众人就跟找到了主心骨似的,一起举着拳头呐喊,
“还韩家公道,还天下清明。”
“还韩家公道,还天下清明……”
韩璟看着众人,眸中闪过幽深,殷毅,你看到吧,如果韩家要造反,随时都可以。
要不是你的狠厉,我还下不了决心。
可惜,这个决心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呐喊声气势磅礴,一浪高过一浪,让站在一旁的知府两人,白着脸,张着嘴,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庆都韩家,竟然被灭了,他们为何没有得到消息?
现在虽然知道了,但是他们还走的出去吗?
想到围困的府邸,再想想被人占领的城门,刘知府跟同知对视一眼,两人暗暗发抖。
这哪是举清君侧,韩家这是造反啊。
自古成事者,须占天时地利人和,就目前而言,这三样,韩璟都不缺。
单是今日的一小波造势,成效就甚好。
外面的事儿韩璟交给穆先生处理,他要尽快赶去后院。
夫人为他担惊受怕好些时日,也不知身体如何了?
“将军,且慢?”
就在韩璟转身之际,刘知府还是忐忑的开口了。
“两位大人不回府待着,唤本将军何事?”看着两人,韩璟眼神微凉,眸底更是暗藏汹涌。
要不是这两人平日里还算乖觉,今日便可用这两人的头颅去祭旗。
“……猛地听闻韩家遭遇,刘某甚是遗憾,请将军节哀。”
看到韩璟的眼神时,原本想要争取的话被他强行咽了下去,此时争论长短对错,跟催命符差不多。
韩璟看了眼两人,敛下眸中的情绪,“穆先生,送两位大人回府,好生安顿。”
“是,将军。”
穆先生走下台阶,一摆手,两队人马立马出现在面前,
“两位大人,请~”
刘知府看着走进去的韩璟,抿了抿唇角,纵是心中再是不甘,也抵不过刀剑无眼。
打发走两位大人,陈先生跟王先生又客气的疏散了百姓,第一拨造势,算是成功,接下来他们要让全城的老百姓都知道,君主不仁,残害忠良,实行暴政,为将军下一步进军庆都,做好铺垫。
韩璟甩掉已经脏了的披风,刚想往后院奔,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
“将军,”
回廊下,一个大腹便便的妇人,正盯着他,笑的一脸温和,唯独那双大大的杏眼中,晕着水光,仿佛眨一下就能决堤似的。
韩璟放轻脚步,生怕吓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的盯着他,伸手摩挲着她的脸颊。
尽管她擦了粉,还是能一眼看到她眼底的乌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