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家嫡子不成器，卫大人把希望放到你身上也不奇怪。”
韩璟也很无奈，嫡子养废了，想要庶子顶上去，不但不给点甜头，还想控制他，但凡有点血气的男儿，都不甘心做个任人摆布的木偶。
外祖父曾经说过，这一代的卫家主庸庸碌碌，穷尽一生难有作为，嫡系子弟也没有出色的儿郎顶替，卫家已经露出衰败之势了。
“我外祖父很欣赏你，如果你愿意，我帮你引荐，拜个恩师什么的。有他帮着，卫家不敢太为难你。”
一身才华，埋没太可惜了。
“谢了，我父亲不会同意的，拜了旁的恩师万一脱离把控，不如拜入自家门下，卫家指望着我再上一层楼的，自然不会冒险。”
此生他最恨的就是生为卫家子。
姓氏可以舍去，名字也可以不要，但是那种流淌在骨子里的血液却怎么也清不掉。
越是想，卫子贤心里越是难受，
讽刺的神情益处眼角，但是掩藏在眼底的黯然也没躲过两人的眼睛。
“不管是自立以门还是分出去单过，只要你足够强大，别人想控制你也不容易……反倒是你，可以尝试掌控全局。”
对于卫子贤的尴尬处境，白凝香也很无奈，圣人有言，忠孝悌义，皆为仁。对此，她不辩驳，但是长辈不慈，兄弟不恭该如何？
卫子贤听着白凝香的语气，愣了下，随即一笑，
“白姑娘所言虽然不错，但是世人又有几个能正眼看人的，想要入仕，忠孝悌义不能抛，否则君则不安。庆都这个权利窝，庶子给家族付出都是理所当然的，没人跟你讲道理的。”
“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与。哈哈……”
这些世家大族里，庶子何其多，要想出头，只能为家族尽力，没有家族护佑，连出仕的机会都没有，父亲自己无能，就把注意打在他身上，可惜他没有振兴家族的心思。
他情愿一辈子不入仕，也不想人掌控人生。
白凝香跟义兄对视一眼，看着他眼里的悲情，和平时的肆意少年比起来，今儿的卫子贤只让人觉得可怜又无奈。
作为人子，越过孝悌，君则难安！
“丫头说的你可以考虑一下，把控制约都是相互的，你有才华，荒废未免可惜了……就算不脱离卫家，按照惯例，年纪到了，庶子一般都会被分出去，自立门户，你今年二十一，早已过了弱冠。”
“呵~，要放早就放了，要不我们何须僵持在此。”卫子贤给自己倒杯酒，一饮而下，应为刚才的畅笑，眼角多了一抹红。
身份这东西，不可逾越，他生为庶子，跟嫡子之间，本就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所以，就算卫子铭一事无成，依旧是风光无限的嫡子，族谱上占得就是主家位置。
而他，做的再好，也是只是别人登高的阶梯罢了。
“你要是不甘，就反过来把控卫家，既然他们指望你，而你刚好有这个能力，为何不颠覆一下？”
白凝香看他眼里满是不甘和委屈，就忍不住激了一句。
韩璟：“……”
丫头嫉恶如仇，刚好他也看不惯有人踩着自己的兄弟高升。
“你好好想想，不管你作何决策，我都支持你。”
“我也支持，就见不得自己人被欺负。”
“多谢，我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交了你这个朋友。”卫子贤举杯示意，看两人的眼神带着不用掩饰的感激。
“都是兄弟，谢什么，再说你这几年也帮了我不少。”
韩璟端起酒杯，轻轻的碰出一声脆香，一切尽在不言中。
气氛缓和了，老崔的拿手硬菜也端上来了，
“溜鱼片，新鲜滑嫩，下午的时候才从湖里钓出来，我都没来得及吃。”
“这个是醉仙鸡，先用黄酒灌醉，再炖之，吃起来带着淡淡的酒香，美得很嘞。”
“炖蹄膀，美容养颜，堪比燕窝，单是这一道菜，老崔都被偷师好几回了。”
随着卫子贤的介绍，那道炖蹄膀被韩璟推到了白凝香面前，看的卫子贤啧啧的直摇头。
“炖的软烂，味道确实好吃。”
白凝香尝过之后，感叹的看了眼卫子贤，“看到你这么讲究吃的，跟我家小男有一拼，那丫头为了点吃的，厨房一钻就是一整天，讲究着呢。”
“小男丫头？那个被被大海骗到被窝的丫头？”
卫子贤抿了口酒，记忆中好像真有这么个人，咋咋呼呼的，年纪不小，智商欠不少的傻丫头。
什么骗被窝的丫头，明媒正娶的好不？
白凝香：“……其实小男挺聪明的，就是有些规矩不适应。”
按那丫头所说，她那个时代，三十岁的女人还当自己是个小公举，她已经算是独立的了。
第970章 高低贵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呵~，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丫头也算个奇才……”缺父爱，给自己找个爹，天天被当成闺女养着，也不知有什么乐趣？
他看着大海倒是乐在其中，反正他看不懂。
韩璟给白凝香夹了快鱼片，睨了眼卫子贤，“听说你有个红颜知己叫什么恋恋的？”
“咳咳……什么恋恋，人家叫莲莲……莲叶深处谁家女，隔水笑抛一支莲。多有诗意的名字，怎么到你嘴里这么别扭呢？”
卫子贤摇了摇头，看了眼一旁抿嘴直乐的白凝香。
“行，你们两口子，一起跟我挖坑，”
“咳~，我们就是想知道你那位红颜知己的名号而已，看你这么喜欢，下次带来一起认识认识？”
白凝香吃了一片鱼，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轻笑一声。
“……莲莲是艺伎，一般贵女都不愿意跟她结交，白姑娘不怕？”卫子贤犹豫了下，轻声说道。
庆都贵女自愈身份高贵，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伶人艺伎，在她们眼里，伶人艺伎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玩意，连个人都算上。
也就因为如此，莲莲一直不愿意露面，怕给他带了不必要的麻烦。
“怕什么，都是靠手艺吃饭的人，我不怕，下次有机会，你只管带来，也好让我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妙人，把咱们卫大夫迷得晕三倒四的。”
对于伶人艺伎，白凝香还是知道的，原则上卖艺不卖身，特别是那些技艺高超的艺伎，即便挥金如土，也不一定能抱得美人归。
只不过，世人对艺伎多有偏见，特别是后院的那些夫人贵女，对于这些卖弄技艺的女人更是不齿，认为她们只是为了哗众取宠，卖弄风情，为自己博得最大利益。
其实反过来说，那些世家子女，被家族精心培养，变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高才贵女，到了嫁娶的年纪，就会被家族各种联姻。
培养的越精细，嫁的门第越高，对家族的帮助也会越大。
一个女子，一辈婚姻，捆绑两个家族，不管你喜欢还是不喜欢，也只能成为一个被家族摆布的棋子。
前世她就见多了卖女求荣的事情，今世必然也不在少数，利用联姻换取家族利益，嫁的好与坏，就取决于女人的长相和才艺，所以，比起那些艺伎，除了出身，又比她们强多少？
世家大族多薄情，又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隐私算计也很多，就算父母真爱子女，也难保事事顺心。
说起来，这个时期的女子，又有多少能躲过联姻的劫？
见得多了，看得透了，再分什么高低贵贱也就没意义了。
白凝香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唇角扯了一抹自嘲，也不知是有感而发，还是想让卫子贤好受点，她没隐瞒自己的观点，看着两人呆愣的神色，白凝香忍不住笑了。
“怎么？我说的不对？还是太极端了？”
“呃不是，就是觉得很意外，一般人很少敢想。”
卫子贤惊讶过后，转头看向旁边早已恢复淡定的韩璟，
“老大，你真有福气。”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那是，我的福气可不是谁都有的。”
韩璟眸中闪过自得，夹起一块蹄髈肉放到白凝香的小碟子里，
“多吃点，要是喜欢回头让夏雪跟老崔好好学学，回去咱们自己做。”
“好，”对此，白凝香倒是不反对，夏雪那丫头对做饭痴迷，又有天分，做出的味道定然不会差了。
气氛活络了，几人一边吃一边赏景，时不时地还能听到一阵悠扬的丝竹之声。
用过饭，白凝香走到甲板上，看着五彩纷纷的灯笼，波光粼粼的湖面，偶尔传来的佳人依栏笑。
“庆都繁华盛世下，这才是真正的奢靡生活。”有花有酒有佳人，就是太费银子。
“繁华之下，总会掩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糜烂生活，特别是那些世家子，从出生就是如此，根本不了解皇城之外，普通百姓的生活。”
韩璟不知什么时候走到白凝香身边，伸手揽着她的腰肢，
“这里就是那些文人墨客的集聚地，美其名曰以诗会友，呵~，只不过是为自己的风流好色找个美丽的借口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