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母亲的神色，白凝香动了动眼皮，居于后宅的女人，喜好的就是华衣美饰，她尽量满足就是。
前世今生，她混迹于前院后宅之间，也算是左右逢源，银子不耽误赚，眼界也开阔不少。
干嘛非要跟母亲较劲呢？
晚膳的时候，沈氏陪着楼夫人一起用膳，为了让客人宾至如归，沈氏让人做了不少适龄特色小菜。
“楼夫人，乡下物品匮乏，请您多担待了。”
“白夫人客气，我就是喜欢乡下的清静，又跟香丫头投缘，要不然，也不会频繁过来小住。”楼夫人一点也不客气，自己怎么想的，也就怎么说。
“平姨喜欢就好，如今正是好时节，山上的茅屋我也找人修缮过了，平时小息煮茶还是很方便的。”
对于楼夫人，白凝香已经不用投其所好了，完全冲着楼夫人的喜好布置。
“香丫头有心了，回头去山上住上一两日，也是美事一桩。”
楼夫人点点头，端起茶杯嗅了嗅，
“山泉水泡茶，清香怡人，香丫头管理这么多东西，还能顾上我，真是好孩子。”
接下来的日子，白凝香就开始彻底忙碌起来了，除了伺候沈氏的丫头和厨房的秋娘，几乎全都被白凝香调动起来了。
明前茶开采了。
整个白家，最清闲的除了沈氏，就是楼夫人了。
这天她刚穿戴好，准备带着烟霞进山，一出门，就看到沈氏坐在院子里绣花。
“楼夫人又上山？”
“嗯，山花开的好，山上空气清新，白夫人要不要一起？”楼夫人把篮子交给眼下，让她去前院等着。
“我就不去了，山间道路湿滑，绿苔丛生，我很少进山。”
沈氏连连摆手，她怕山上的蛇鼠虫蚁，即便山上景色好，也丝毫引不起兴趣。
“白家的营生可都在山上呢。”
楼夫人挑眉，看着她手中的藕色提花娟。
“白夫人生了个好女儿。”
沈氏：“······”
看着楼夫人离去的背影，沈氏心情低沉，也无心绣花了，一不小心，还扎到了手指。
“嘶~，”
“夫人，您怎么了？怎么扎到手指？”
邓婶端着托盘走过来，就看到夫人盯着冒血珠的手指发呆。
“无事，给星哥儿炖的奶乳？”沈氏闻着空气中香甜的奶腥味，强打精神。
“除了给星哥儿的奶乳，还有姑娘给夫人买的燕窝，特意交代老奴给夫人炖上，听说这种东西特别滋养身体，只有大户人家才吃得起呢。”
邓婶说着额，把一盅燕窝放到夫人面前，呵呵一笑。
“老奴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金贵的东西呢。”
沈氏盯着眼前雪白的燕窝，伸手捏着勺子搅了搅，尝了一口，甜腻~
第476章 十指不沾阳春水
邓婶看着夫人发呆的样子，还以为她不习惯，立马笑呵呵的催促着。
“夫人，赶快喝啊，凉了就不好了。”
“呃？好，”沈氏低头看着盅里的燕窝，仰头灌下去。
邓婶看着夫人喝完，收起瓷盅，笑呵呵的说道，
“咱们姑娘真是心疼夫人，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都是最好的，老奴想着，就算是大户人家的夫人，日子也不过如此。”
“瞧瞧夫人手中的衣裳，头上的发饰，可都是咱们姑娘的孝心呢。”
邓婶自顾自的说高兴，丝毫没有发现沈氏脸色复杂的神色。
“有姑娘在，夫人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张张嘴，什么都有了。咱们姑娘的孝心，十里八村绝对没人能比的上。”
沈氏：“······”
她什么都不用你做？
邓婶说的眉飞色舞，一点也没发现夫人的异样。
“自从姑爷走了之后，老奴还曾担心过，夫人性子这么弱，万一被欺负了怎么办。谁成想平时文文静静的姑娘竟然在关键时刻站了出来，不但护住了家产，还护住了夫人。”
“所以说，老奴才会敬佩咱们姑娘，巾帼不让须眉。”
沈氏看着手中的提花娟，哆嗦着嘴呐呐的念叨，“香香确实很能干。”
“夫人算是说对了，您看看咱们村里，孤儿寡母过日子的哪个不是凄凄惨惨的，不是被抢了家财，就是被二流子骚扰，连带的儿女都跟着低人一头。也就花婶有祖传的手艺，给人牵媒拉线，让人轻易不敢得罪，才能护着一双女儿。”
“老奴去村里鱼塘的时候，有好几次都看到村里的二流子拦着村里的曹寡妇，明着都敢欺负人，背地里指不定怎么受委屈呢。”
“都说为母则强，老奴倒是不认同，没有本事的人就是想强也不强不起来，要不然她们也不会被人欺负。”
沈氏听着邓婶念念叨叨，语气中全是对香香的佩服，再看看自己一双白皙细腻的双手，脸色有点发白。
“夫人的手保养的真好看，指甲也留起来了，饱满红润有光泽，村里绝对找不出第二双如此好看的手。咱们村里那些妇人，手指粗大满手老茧，又黑又难看。”
“天天山上下田，做的都是又苦又累的农活，别说保养手了，就是想穿一件新衣裳都难。”
邓婶看着夫人盯着自己的手走神，笑眯眯的夸赞一句。
“从秀才爷走了以后，夫人就没怎么出门，村里好多人都没见过夫人，如果您哪天出去走一走，肯定能惊倒一大片，夫人现在的派头，跟城里大户人家的夫人没两样。”
沈氏抬头看着邓婶一脸与有荣焉的神色，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邓婶说的没错，自从夫君走了之后，她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至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绪里。
家里里里外外都是女儿一个人打理的，从老院搬到新家，她从未给家里添过一砖一瓦。
“······我这双手确实十指不沾阳春水。”沈氏呢喃了一句，脸色有点发烧。
第477章 沈氏变了
“呵呵，有姑娘在，夫人什么都不用担心，只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即可。”
邓婶说到这里，才发现夫人的脸色有点不对，“夫人，您怎么了？可是老奴又多嘴了？”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一无是处，因为我有个好女儿。”
沈氏说着，抬手摸了摸头上的发簪，看着眼前的新衣，再看看眼前的大院子，突然间明白了楼夫人刚才的那句话，她确实有个好女儿。
邓婶看着夫人黯然的神色，心里一惊，“夫人不用多想，凡事有姑娘撑着，您只管养好身体就行。”
沈氏：“······”
看吧，连邓婶的都看得明白，她所有安然的生活都是女儿给的。
她什么都不用做，就什么都有了。
“邓婶，我是不是很没用？”沈氏仰起头，眼巴巴的盯着邓婶，眼里全是无助。
“······夫人性子温和，带下人宽容，老奴都看在眼里······以夫人的性格，掌家的话，怕是镇不住。”邓婶看着夫人的神色，忐忐忑忑的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看着夫人脸色发白，邓婶心里一慌，连忙劝导，
“夫人别多想，姑娘或许就是知道您的脾气，才会站住来支撑这个家。况且还把家里打理的很好，所以，夫人只管安心就是。”
听着邓婶的语气，沈氏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脸色白了红红了白的。
是啊，她什么都不用干，什么都不用操心，就什么都有了。
直到此时，她才恍然，邓婶能说出今日的话，家里的其他人应该也是如此吧？
想到这点，她愣怔片刻，突然间笑了，直到笑出眼泪也没停住。
往日里她端着长辈的架子，到底有多可笑，她的矫情，在别人眼里，应该很讽刺吧。
猛然间的，沈氏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蔫了。
“邓婶，我累了，去睡一觉。”说着，也不等邓婶答应，自己就踉踉跄跄的进了正屋，倒头就睡。
邓婶懊恼的拍了下脑袋，都怪她，今日说的太多了，万一夫人受刺激，可怎么办呐？
接下来的日子里，邓婶就这么眼睁睁的发现夫人不一样了，她不但把星哥儿从卧室内挪到了隔壁，还在另一侧搭建了个佛堂，竟然开始吃斋念佛了。
刚开始她也没在意，反正夫人闲着也是闲着，自己捣鼓点事儿总比整日里瞎想的好。
看着姑娘每天忙的昏天暗地，她也没说太多，只一心一意的打理着后宅，跟奶妈子一起照顾星哥儿，尽量不给姑娘添麻烦。
直到夫人把佛堂摆弄好，开始一整天一整天的不出来，她才开始慌了。
想要把夫人的情况禀告给姑娘知道，可是每天看着姑娘一脸疲惫的神色，她愣是没张开嘴。
这些日子，白凝香一刻也没闲着，上午收茶青，摊晾，下午炒青揉捻，一直到深夜。
幸亏有小姑姑小姑父帮着一起忙绿，虽然如此，依旧忙到瘫软。
每次回到后院，不是半夜三更，就是天色蒙蒙亮，直接倒头就睡。
第478章 被哪句话刺激到了
所以，她压根就没有注意沈氏的变化，等她闻到空气弥漫的檀香味儿时，已经是谷雨之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