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云闻言一笑了之,并张罗人收拾饭食,并不忘将金丝笼子落锁。
宋朵朵似乎习以为常,起身在金丝笼里来回踱步消化食,见惠云离开后,她双手搭在笼子上,看着侧立在外的两个宫女问道:“你知道什么是自掘坟墓吗?”
宫女受命留在地牢听宋朵朵差遣,却也不敢同惠云般与宋朵朵闲聊,颔首侧立,一言不发。
宋朵朵打量着她们,微微笑说:“这自掘坟墓的意思就是:有些有钱有势的人会在死前找一群木匠,在一处风水宝地挖建一个大大的墓室,方便来日存放自己的尸体以及金银珠宝所用!但墓主人又担心这些木匠未来会偷偷过来盗墓,索性就会在墓室建成后,将他们关入墓室后,活活饿死!同样的,有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自然也是要越少人知道越好!毕竟这世上只有死人才会严守秘密,你说对吧?”
一宫女脸色微变。
宋朵朵则是啧啧道:“瞧瞧你们这小脸,生的水灵灵的,可惜了啊~”
另一个宫女脸色一白,还不等她说话,一旁吃饱喝足的宋王氏突然狠狠‘呸’了一声:“小畜生!当年我就该把你活活掐死!”
“啧~”宋朵朵掏掏耳朵:“真吵。”
两宫女意会,马上奔着宋王氏走去……
地牢之上,被禁足的皇贵妃正侧躺在贵妃榻上,拿着一方小铜镜打量着自己的脸。
整个五官,除了那双勾人的丹凤眼外,她对自己的脸无一处满意,尤其自己的肤色,与后宫三千佳丽站在一堆时,活脱脱像是被墨汁浸泡过,而且随着年纪的增长,眼角皱纹也随之增多!
可宋朵朵那张小脸就不一样了,又白又嫩。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能取而代之,皇贵妃不由愉悦。
窸窣的脚步声渐渐临近,皇贵妃放下铜镜:“她用完膳了?”
惠云行过礼后,小心上榻为她捶腿:“是,今日依旧只吃蔬菜,荤腥一口未动。”
皇贵妃狭长的眼尾一挑:“看来从北部传回来的消息没错,这个丫头八成就是个葫芦精,趁着‘宋朵朵’命丧之时上了她的身。”
惠云点头附和:“应该是的,就连她娘也曾亲耳听过她叫自己是‘牛葫芦’,奴婢估摸着,她许是在牛棚修炼成精的。”
皇贵妃‘嗯’了一声,若是妖精,就更不用放在眼里了!
于是美滋滋的又拿起了小铜镜打量起自己的脸,毕竟她马上就要弃自己这张脸而去,一时间竟还真有些不舍。
惠云满腹心事的看着皇贵妃,越是琢磨,越是觉得宋朵朵所言有理。可惜自家主子为了变‘身’已经走火入魔了,一门心思只想着取宋朵朵而待之,现下怕是自己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搞不好还会惹的一身腥。
为今之计,只有和敦王商议一二了。
…
白鸽飞入敦王府时,敦王正在接待萧淮北。
转眼间,宋朵朵已失踪三日,萧淮北除了第一日失了分寸外,后面竟神奇的恢复如常,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而今更是精神饱满,气色甚佳,全然没有丢了媳妇后该有意志消沉,惹的敦王都有些好奇,莫不是这萧淮北得娶到了宋朵朵后?猛然发觉自己其实早就玩腻了?
“三皇兄今日怎么过来了?”
“怎么?”萧淮北饮了口茶:“兄长来见自己的弟弟,也需要理由吗?”
敦王失笑赔罪:“是愚弟言语有失,兄长莫要见怪。对了,怎不见皇嫂?”
萧淮北放下杯盏:“别提了,她给为兄讲了一篇故事,为兄觉得不合常理,便与她争论起来,最后……便与为兄闹别扭了。哎,要说这女人生起气来啊,比那北部的冬季还长。怎么哄也哄不好,真是个麻烦!”
敦王大笑,狐疑追问:“愚弟有些好奇了,到底什么样的故事能让兄长与皇嫂争论至此?”
萧淮北懒依靠背,喟叹道:“你皇嫂说,这世上有个国家名为阿部,阿部的首领被人称之为大王。大王年迈后要寻找继承人。但那个国家的权利和财富既不是由长子继承、也不是嫡子继承,而是由军功巩固自己的地位与实力!其中军功最甚的两人,竟然是对父子!大王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不知该将这首领之位传给儿子好,还是孙子好。于是苦恼着苦恼着,大王驾崩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敦王笑意微敛:“怎么了?”
“那对父子竟然为了争夺首领之位打起来了,最后,儿子被父亲一长矛刺穿了喉咙!”
萧淮北一摊手道:“你听听!这是人话吗?简直一派胡言!虎毒还不食子呢!哪个当爹的心能这么狠?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要说这儿子也是不孝!跟自己老子较什么劲啊?毕竟是爹,又不是兄弟。总能熬到他爹退位那天吧?哎,想不开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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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朝堂上关于萧淮北的弹劾,终于在翌日大殿上落下了帷幕,只因陛下宣布,改封萧淮北为北安王,予北部大都督之职,万寿节后,启程归北。
朝堂一时安静下来。
北部一带,地虽广、物却稀;尤其冬日时长,更是物产稀薄的元凶。所以这‘北安王、北部大都督’虽比‘北安巡抚’权利大些,可说到底也没差什么,无外乎就是听上去稍稍体面一点而已。
萧淮北私自回京,陛下只鞭笞八十,并未深究;事后还将柳老将军‘义女’嫁他为妃!两番举动,惹的众臣以为,陛下是想将当年太子薨逝罪名悄悄揭过,想对他委以重任?
谁承想,最后竟是这个结果。
北安王?
陛下是真舍得;还是迂回战术?众臣不得而知,但天子一言九鼎,陛下既当朝宣布,此事便是板上钉钉了。
众臣虽心中狐疑,可在短暂的静默后,几人视线一对,便有朝臣站出来,借着万寿节的名义,先提及了薨逝了两年的太子,后提议陛下早早选定新太子人选。
此事虽不止一次在早朝提及,可陛下今日态度竟一改往昔,默然神色竟是有些默许之意;更在散朝后,召了敦王前往御书房。
改封了最宠爱的皇子为北安王;默许了新立太子;又在散朝后召了敦王?
众臣还有什么不明白?纷纷拦着敦王道贺!
一桩接着一桩的变故来的太过突然的,直至迈入御书房的门槛,敦王都有些恍惚,他昨日还怀疑的瑞王的用意,今日竟要被父皇立为太子了吗?
此时的皇帝正背手站在壬昌舆图前,御书房的朱红大门开合之际,一道明丽的阳光的打在舆图上,将山脉沟壑的线条照的分明,无限磅礴,仿佛万里河山尽在眼前。
蓦地,敦王心跳加快。
他也不知因何如此,故而努力敛下情绪向皇帝行了大礼:“儿臣给父皇请安。”
“嗯?”皇帝看地图看的出神,忽闻敦王拜见,侧身回首,龙颜喜悦:“快平身吧。”
这一展颜,敦王更是心跳加剧,是有多久,父皇没有对自己笑过了?
“儿臣谢父皇。”
说罢起身,刚一站稳,就听皇帝和颜悦色的叫他过去,随后,两人齐齐屹立在壬昌的山河疆域前抬首仰望。
这时,皇帝喟叹声:“朕还记得,你第一次来御书房时只有三尺高。你那时啊,个子虽小,气势却足,端着一盏早春茶给朕请安,见朕为国事烦忧,还扬言来日长大了定要替朕好好治理天下,为朕分忧。”
敦王急忙跪地:“儿臣那时年幼,口不择言,还请父皇恕罪!”
“哎~”皇帝竟不见怒色,相反,扶着他的手道:“起来!父子之间动不动就跪来跪去的,岂不生分?”
父子?
记忆里,父皇好似只对萧淮北这般说过?
敦王缓缓抬首看着一脸慈爱的皇帝,一时竟觉有道暖流萦绕心头,敦王恍惚起身后,皇帝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朕今日才发现,原来朕的小七长这么大了。”
皇帝的手掌大而有力,重重一落,宛若将万千希望落在了他的肩上。
敦王一时竟有些五味杂陈。
皇帝又是轻轻拍了拍他的头以示宽慰:“那年春闱狩猎,别人打回来的都是山羊、兔子、大雁等一些小兽,只有你,打回来了一头棕熊,朕当时还在想,你是哪里来的勇气?如今一看啊,分明是朕的小七天资伟岸呐。”
敦王神色诧异,此事以过去七八年光景了,而当时皇帝也未曾过多褒奖,敦王还因此失落了一段时日:“父皇竟还记得?”
“怎会不记得?”皇帝声音定定道:“你回来时啊,那尾巴都快翘上天了!朕为了煞你的锐气,也只赏赐了你一把弯弓!事后,你可有精益你的箭术啊?”
敦王脸上浮出羞愧笑意,喃喃道:“原来父皇是故意磨炼儿臣。”
皇帝似是没听到般:“什么?”
敦王堪堪回过神来,喃喃复述道:“儿臣只是没想到,父皇竟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