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誉大抵也没想到自己去书铺买回来的那本,所谓的绝本,一日之间便泛滥成灾。
想起那铺子老板推荐给他时说的话,萧誉的目光更沉。
“公子可别小看了这书,上回街头吴家大公子买了一本回去,前几日还特意过来感谢了一番,说他们两口子吵了好几年的架,吵到老死不相往来,多亏了这书中的故事,如今两人和好如初,比新婚还要甜蜜,我这手头上就只剩下了这一本,希望能帮到公子......”
谁知出去唤裴风时,却见立在营帐前的一堆应招者,人手都捧了一本。
萧誉回到宫殿,沐浴完,又开始折腾他池子里的鱼。
裴风立在他身后,见他迟迟未动,还以为他睡着了,刚想要唤他进屋,突地又听他道,“明日寻几块上好的木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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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蓁昨日同穆烟闹腾了一日,心里舒畅,一夜无梦睁眼就到了早上。
原本穆蓁想多留穆烟几日,穆烟说,“二殿下生辰一过,接着就是你的生辰,过不了几日我又要来宫里替你贺寿,你总得让我有点空闲去备礼。”
若不是穆烟提起,穆蓁还当真忘了自己的生辰就快到了。
前世最后,她最不想过的便是生辰。
“不过是人老一岁罢了,也没什么可讲究,每日都是这般过,又有何不同,朕一向也不喜这些虚华。”十七岁生辰之后,隔了十五日,他来紫萝苑问完她想要什么之后,临走时,便丢了这么一句话。
他走后,她坐在冷冰冰的屋子里,心痛如绞,那憋在眼眶里的泪水,忍了半天都没掉下来,却在那一瞬,再无没绷住,“啪嗒”地落了下来。
而原本那盼星星盼月亮的生辰,从此也变的暗淡,再也没有期盼。
最后那一年生辰,若不是阿锁给她做了一份长寿面,他又派人送了些绫罗绸缎过来,她便也忘了。
回想她原本活泼嚣张的性子,为何最后变的沉默不再爱说话,怕也是从这些点点滴滴开始有的变化。
短短三年,她对跟前的一切,似乎都已经没有了盼头,如一潭死水,以至于到死的那一刻,并没有太多的恐惧和不舍。
最多有点不甘和遗憾。
第14章 还未开始,便灭了一半……
两日后,西关口传回了捷报,北帝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便有了空闲功夫想穆蓁的事。
二皇子寿辰一过,马上就是穆蓁。
这场招亲原本就是临时想出来的对策,也没有特意去选在穆蓁的生辰前后。
生辰余下不到十日,怕是赶不上这场招亲结束。
得先备寿宴。
北帝想了一圈该交给后宫谁去置办,到最后,也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人来,最后还是交给了太子。
“今年有招亲在,不宜大办,让她自个儿高兴了就好,你得多费些心,朕怕那些人为了投机取巧,想出一些花招,又去欺骗穆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那蛇就是萧誉。
太子应了下来,“父皇放心。”
生辰的事情安排完,北帝便将心思全部都用在了穆蓁的招亲之上。
看完赵坤送来的名册,初选入西殿的已有四十余人入了营帐,见该来的也来的差不多了,北帝便道,“今日最后一日入册,明日正式考核。”
“是。”宫人接过来,正要将册子拿过去给赵坤,北帝突地又道,“待会儿让太子换个人吧,赵大人在本次应选之中,再主持此事,不合适。”
赵坤立在那,神色不动,耳尖却又慢慢地生了一抹红。
宫人便没将册子还给赵坤,“奴才这就去办。”
赵坤也没有再留,行礼道,“微臣告退。”
北帝看了他一眼,目光颇为欣慰,“嗯,赵大人,辛苦了。”
赵坤一走,北帝处理完案上的奏折,坐在龙椅上,长舒了一口长,身子向后轻松地一靠,眼见着就要挨到那椅背了,门口又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北帝脑门心一跳,怒火中烧。
又TM的什么事。
还有完没完!
王仪自从讨了看管萧誉这个差事后,似乎就没一刻安宁,不管是哪头的事情,都沾上边儿。
王仪进来,北帝的目光,就差将他吞了。
王仪也顾不得去看他神色,禀报道,“陛下,西殿今日二十余人寻衅滋事,公然斗殴。”
北帝连怒气都忘记了发。
刚放松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萧誉生事?”
王仪摇头,“是北凉的世家公子们......”
王仪也具体断不出个青红皂白出来,总之从昨日起,西殿里的气氛就开始生了变。
刚进来那日,分明个个谦卑有礼,相互礼让,买来的书本皆是一块儿习读,如今不过两日的功夫,那营帐之间一股子尔虞我诈,疑神疑鬼。
今日更是动起了手。
最先闹起来的几位,起因是晚上一群人喝酒,担心第二日起不来,被宫人来查记了过,便相互托付,要是谁先起来了,各自来营帐里唤一声。
谁知等到第二日,一伙人先到,另一伙人却没能起来,被宫人抓住,当场就记了名。
各说各有理。
到的那伙人说自己去叫了,是对方如同死猪叫不起来。
被记过的人却说,对方早就蓄谋已久,在酒里下了毒,为的就是偷他们买来的话本子。
一夜酒醒,刚好那么合适,他们几个没起来的人,都是手上有话本子的,且还都不见了,说不是人为,谁信?
一方不认账,一方死咬住不放。
一番争吵下来,便开始数落对方的痛处,数着数着,急红了眼,动起了手,原本也就十来人,后来那斗殴的破罐子破摔,知道自己留不住了,便随性一顿乱咬,闹到最后,也就只有十余人独善其身。
北帝脸色铁青,又问,“萧帝呢?”
王总管道,“在西殿。”看的正热闹呢。
这回轮到北帝想骂一句,“羞死先人。”
“凡是品行不正之人,一律赶走。”北帝也不怕没人,西殿应招,本就是个幌子,他真正满意的人,在后面那本名册之中,就算西殿中人,全都被刷下来,他也不惧。
北帝恼的是,他北凉人在那没脸没皮地撕咬,人家南陈皇帝坐在那看戏。
“好好派人看着,别再丢人现眼。”
王总管回去一趟西殿,照着北帝所说,一番清理下来,连带萧誉在内,当真就只剩下了十人。
十人好啊,省事。
王总管刚通知完宫门口负责记册的人不再应招,却在最后一刻,却又突地挤进来了两人。
一个是洛中侯爷家世子周智。
一个是大魏的二皇子杨皓。
王仪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洛中侯爷便也罢了,起码矛盾没闹到明面上,可大魏,西关口兵都还没撤呢,他还敢来?
也不知道是他来招亲,还是来为质。
“赶紧通知陛下。”
北帝同王仪的反应无异,“大魏?”
王仪点头道,“对,大魏二皇子杨皓。”
北帝一声冷笑,“他敢来?最近这找死之人倒是不少。”
招亲之事,原本就是为了应付萧誉,传出消息时,北帝便没说清只招北凉儿郎。
大魏,洛中若只是来应招,北帝也不能将人家一刀抹脖子直接毙命,“先安排进西殿,朕倒是想看看,一个南陈,一个大魏,再加上一个洛中,他们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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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帝忙着给穆蓁招亲,而穆蓁本人只需坐在屋里,听传回来的消息。
宫人将西殿发生的事一一禀报完,“大魏和洛中的也来了,如今西殿还余了十多人。”
穆蓁没什么反应。
选驸马到最后也只需一人。
倒是最近对当铺钱老板的那个中标方案,起了兴致。
宫人一走,穆蓁就将阿锁唤了过来,“你会算些账,明日再陪本宫去一趟当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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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穆蓁便带着阿锁出了宫,详细地同钱老板谈了起来。
“殿下可千万别小看这笔钱,这要是真的滚起来,以人的贪念,必定是一笔可观之数。”钱老板道,“殿下若是愿意,咱们明儿就开始试试成效,先印出一千张数字卡纸,买定离手,三日后,咱们在茶楼里公开抛球,公布开奖者,不认身份,只认票据......”
穆蓁点头,“成,你只管替本宫策划,本宫不会亏待你。”
钱老板笑裂了嘴,“殿下放心。”
出了当铺,阿锁有些疑惑,便问道,“殿下如今又不用钱,为何要来做这笔生意?”
穆蓁一笑,“哪有人会觉得钱多,别说本宫是公主,即便是父皇,也会有钱不够用的时候,修缮宫殿要钱,行军打仗也要钱,再是各地赈灾,还有宫里的一堆人要养,何处不用钱?”
等到需要的时候再去谋,就迟了。
前世她习惯了大手大脚地花钱,后来的日子就连想出去一趟,都没有银两去打点。
萧誉倒是从未苛待过他,她要什么他便给什么,可是最后两人渐渐疏远,她哪里还愿意去伸手要他的钱。
甚至连宫里每月拨下来的俸禄,她都觉得烫手,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