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肯定是这鱼好了,爹爹开心。
“嗯。”赵文深点点头。
说着,又折了根柴放进灶膛里。
火苗跳跃着,苏沁只觉得赵文深脸上有光。
天一点点变暗,像极了浓墨半开。
“吃饭了。”苏沁掀开锅盖,鱼香味补鼻。
拿起切好的菜,丢进锅里,看着锅里的热气把菜一点点熏热,熏熟。
苏沁拿起刚洗好的盘子,这盘子够大,够深。
与其说是个盘子,到不如说是个钵子。
装好鱼后,端到桌上。
小远看见苏沁端菜,自个跑去盛饭。
这懂事孩子,苏沁在心底夸着小远。
这孩子,就是一个小小的暖男。
“小桃子,看小远多听话,你也学着点。”苏沁忍不住对大口喝鱼汤的小桃开口。
“娘,这小远是懂事的,可小桃也是懂事的。”小桃笑笑。
“娘,你忘啦?你夸小桃勤快,天天给大白小黑割草吃呢!”
“有理!”赵文深听着小桃的话,这孩子说的,也是实话。
小桃也懂事,小远也是懂事的,能有这两个孩子,还真是幸运。
想着自己缺席了那么些年,赵文深在心里想着该好好补偿补偿这两个孩子。
“小桃,你想不想明天跟爹一起去一个地方?”赵文深问小桃,眼睛却看着苏沁,一会又看看小远。
小桃喝了口鱼汤,“爹,我不去。”
哟,这还算小桃第一次拒绝一个人哩。
这个人,到先是赵文深。
“你不是最喜欢去玩吗?”小远看看小桃。
这个家伙不是最喜欢去外面玩吗?
这爹爹可是第一次说带她去玩,现在这小桃反而不去了。
“奥?”赵文深看看小桃。
“爹,我明天跟小虎约着去割草,草现在还多,我要趁着这段时间赶紧存点草。”
看着爹爹的脸上闪过失落,小桃赶紧舀了一些鱼汤放在他碗里。
大白的肚子有些饱,娘说过些日子就要有一窝的小白。
过些日子天冷了,那小白上哪找吃的?
她若不存点草,到时候就没有东西喂大白它们了。
“哎呀呀,不去就不去,想去就去。你爹爹一直在家,以后有的是时间带你们去玩。”
苏沁看着气氛有些低沉,赶忙开口。
“这饭菜怎么香,快快吃啊!”
这几人,光顾着聊天了,就不知道要趁热吃饭吗?
第64章 音禾的往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冬天一点点来临。
苏沁刚出门,就看见满天的雪。
“娘,冷!”小远披着一件衣服,看着飞进屋里的雪花,只觉得寒风凛冽。
“冷就钻进被窝里,和你爹爹睡一块。”苏沁看着小远冷的一抖一抖的。
这小家伙,就是比她起的还早。
茅草屋上的洞已经补齐了,没想到这屋子,还支撑了这么久。
她原本计划着到时候重新盖一间屋子。
可又想着到时候直接在镇上买一间。
眼看着这小远就要去学堂了,这些日子她也打听了,就数镇上的那个学堂算是好的了。
这小远要上,就要上最好的。
这家里就两间屋,一间是吃饭的,一间是休息的。
两张床,都放在一间屋子。
小桃跟她睡,小远跟赵文深睡,这冬天也不冷。
小桃那丫头,身上热乎着,苏沁和她睡在一起,都觉得有些热。
“爹爹一早就出去了。”小远打了个哈欠。
天还没亮,爹爹就走了。
那时,他微微醒了。
“嗯。”苏沁关上门,屋里才暖和些。
这赵文深,有时候一早就出门了,有时候大半夜的就出门。
不过去哪,苏沁是从不过问的。
这赵文深能回来,就不错了,苏沁可不是妻管严。
但有时候,她也会乱想,万一这赵文深在外面有别人了,这可怎么办?
她想的是那两个孩子。
万一那赵文深带回来一个小孩,告诉小桃小远,说:“这是你的弟弟,或者妹妹。”
想到这儿,苏沁不自觉的摇摇头,这人,应该不会吧?
万一真有那天,她就带着两个孩子走。
走的远远的,就当这赵文深从来没有回来一样!
简单的给两个孩子做了些吃的,苏沁就赶着牛车去镇上了。
这牛车,还是苏沁要买的。
那个时候,赵文深说什么要把那匹黑马后面弄一个车架。
那不是暴残天物吗?那么好的一匹马,非拉那么多人,不是害马吗?
这样想着,苏沁就用她老娘给她的那银子,买了一个牛。
这牛好啊!不仅力气大,用来干活也是好的。
平日里耕耕地,也都需要牛。
这牛还可以当代步工具,平日里拉个五六个人,都不成问题。
来到镇子上,往那熟悉的店面走去。
“雅间。”苏沁轻轻开口。
店铺里的人对这声音熟悉,赶忙带着苏沁进了雅间。
苏沁带着面纱,看不清面貌。
小二不敢多瞧,带着苏沁进了雅间,就出去了。
苏沁在屋里喝着茶,这间屋子,就可以看见外面来来往往的人。
“阿沁。”
女人看见苏沁,笑着进来。
“音禾,我这些日子没来,这店你打理的可好?”苏沁喝着茶,轻轻开口。
“这些日子,来了许多远道而来的人,那些人都是冲着我们这的盐酥鸡而来的。”
音禾的脸上带着笑,这些日子,她数钱数到手软。
“那就好。”苏沁倒了杯茶递给音禾。
眼前的人看着及其明艳,一双桃花眼看的苏沁一晃。
这女人,当初她就觉得漂亮,现在,她更是觉得这音禾非池中之物。
“音禾,你想不想回家。”猛然的,苏沁这么一问。
她大概是回不去了,不过这音禾,现在已经是自由之身,回家,也是可以的。
她没注意到,音禾的脸上满是落寞。
“我没有家了。”音禾低头,涿了一小口茶。
脑海里想着那些画面……
音禾,你要活着!
爹爹是罪臣,但你不是,你要活着,好好活着。
她不知道爹爹究竟犯了什么错,竟然得了一个通敌的罪名。
爹爹是她见过的,最正直的人,如果说爹爹是奸臣,那么这朝堂之上,就没有忠臣了。
“音禾,你怎么了?”苏沁轻轻扶着音禾。
此刻音禾的脸上,冒着微微细汗。
脸上,也是毫无血色的。
这音禾,到底经历了什么?
苏沁以为,音禾被人贩子卖,才是最惨的一段时间,难道,还有别的更糟糕的事情。
“音禾,有的事情,你越想逃避,越逃不掉。”
“有些东西,你必须需要面对,哪怕对你来说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音禾这个样子,她真的很心疼。
苏沁看得出,音禾一直细心打理着酒楼。
可一旦没有事情,这音禾就会一个人喝着闷酒。
她见过音禾喝醉的样子,外表那么坚强的一个人,也会哭。
“阿沁,你要听吗?”音禾的眼眶泛红。
有些东西,她藏在心里好久了。
她以为她会忘记,可越想忘记,越忘记不了。
有的东西,已经在她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她永远,也不拔不掉了。
有时候梦里,全是血。
她躺着血里,一点点看着血把她包围,把她淹没。
她想大喊,可那些血似乎把她的喉咙堵住,她什么都喊不出。
“那天,爹爹下朝回来,过了一小会儿,就有一群人来到了我家。把所有的人轰在院子里。”
“那时,一个公公拿着一张明黄色的纸,众人齐刷刷的跪着。”
“他那夹细的声音一点点宣读着纸上的内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接着,我们就被带走,关进了大牢里。”
“牢里的人一天天变少,听说,女人们被带走,充当官妓。男子发配边疆,永不回朝。”
“我,爹爹,娘,以及一些女眷就在牢里等着,等着到底我们会被送到哪里。”
“那牢里,又湿又黑。”
“老鼠遍地的跑着,从我的身边跑来跑去。”
“许是看管我们的衙役见我们就要死了,也不给我们吃的了。”
“那老鼠,就成了我们的食物。”
“爹爹被带走的那天,她告诉我要好好活着,活下去……”
“后来,娘走了。”
“再后来,我也被卖了。那里的人说我不听话,的确,我差点杀了那个人。”
“我至今都记得,他撕我衣服,我差点把他耳朵咬烂的画面。”
“过了几天,我就被他们卖了,卖给了人伢子。”
“再后来,又遇见了你。”
音禾的说着这些,语气清清冷冷。
但每一个字,都重重落在苏沁的心里。
她第一次觉得,眼前的人真的不幸。
她原本以为,到了这里,自己才是最不幸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