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依旧冷脸:“不行!”
父女俩跟冷脸护卫磨嘴皮子,磨了大半天也没把人磨软,悻悻然准备在门口蹲守了,却见院里有个人匆忙跑了出来。
“是有人受伤了吗?”那人问。
总教头和郑馨忙点头:“对!”
陶软则是冷静淡定到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仿佛受伤的不是她。
唉,这父女俩也太小题大做了。
不就一点小擦伤。
那人快速扫了三人一眼,匆匆道:“跟我来。”
郑馨高兴地挽着陶软的胳膊跟着走,生怕那人反悔似的。
总教头也想跟进去,结果听见有人喊自己:“总教头!”
他转头:“什么事?”
“马找回来了,在它臀部上找到了一枚飞镖,看来是有人故意想让马背上的人受伤。”
总教头脸色一沉:“走,带我去看看。”
那人把陶软和郑馨带到中药味最浓郁的房间门口:“就是这里,还请姑娘自行进入房间。”
郑馨想跟着陶软一块儿进去,却被人拦住了:“这位小兄弟,你在门口等着就好。”
郑馨气得险些跳了起来:“什么小兄弟?我可是黄花大闺女!女的!”
陶软按住了她的胳膊,“我等会儿就出来,你在这里等我。”
她正打算推门,房门却从里面拉开了,门口站着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
他笑得和蔼:“是陶姑娘吗?请进。”
陶软有些意外。
她的名声已经大到连大夫都知道了吗?
她跨过了门槛,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了。
屋里的药味尤其重,可是她觉得并不难闻。
大夫笑呵呵请她坐了下来:“是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吗?身为女孩子你也是很勇敢了,就算是男人也不敢那样果断地翻下马背。”
陶软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我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大夫笑了笑,并没有说漏嘴的懊恼:“这里不同其他地方,消息传得很快的。”
陶软了然,也就不再继续问下去了。
军中机密,不是她这种普通人可以深入了解的。
而且这屋子里,除了她和大夫,还有一个人。
间或会传来咳嗽声,声音很小,但能听出来是个男人。
大概就是传言中的,那位不能惹的大贵人了。
大夫:“陶姑娘先把手伸出来,老朽先为你诊脉。”
陶软乖巧地把手伸了出来,静静地让大夫感受着她脉搏的跳动。
大夫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移开了手:“心脉正常,有摔到其他地方吗?”
陶软点点头:“胳膊,小腿,臀部。应该只是皮外伤,我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也就不劳烦大夫看了。”
大夫不赞同:“怕就是怕在伤了骨头。”
陶软无奈地撸起了袖子:“真的没事,都是擦伤,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很清楚。”
大夫看了看,各种上满是青紫,有些破了皮流了点血,但确实不严重。
他让陶软把袖子放下来,隔着衣服摸了摸骨头,确定没有问题后说道:“待会儿把伤处涂上药膏,我再给你开个方子喝点中药。”
他把视线移向了陶软的腿:“退呢?”
陶软一点不扭捏,直接撩起了裤腿:“也是擦伤。”
大夫看着陶软毫不犹豫把大腿露给自己看,受到了不小的惊吓:“……陶姑娘,你还是真是,不拘小节呢。”
换作一般的女子,无论是未婚还是已婚,都要在他的再三劝说下才敢把身体部位袒露给自己看。
陶软一板一眼道:“没事,看了不会少块肉。”
大夫忽然欣慰:“若是每一位女性病患都和你有一样的思想觉悟就太好了。”
他感叹完仔细看了一下陶软的两条细滑白嫩的腿,又让陶软把裤腿放下来摸了摸:“确实没有大问题,和胳膊一样,涂上药膏很快就能结痂了。”
陶软跟完成任务般平静道:“那我可以走了吧?”
大夫:“等等,你不是说臀部也伤到了,既然是来看病,那就必须检查所有的伤处。”
话落,原本只是细微的咳嗽声忽然变得大声。
“呀,”大夫笑意加深,“这屋里另一个病人似乎病情加重了些,姑娘稍等,我且去看看。”
陶软看向不远处的那张床,床帘将床上的人遮挡得严严实实。
原来咳嗽声很小,听不真切,陶软并未放在心上。
可是刚刚——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咳嗽声。
因为太过熟悉了,熟悉到她以为自己遇到了传闻中的灵异事件。
大夫起身走到床边,掀开了床帘,小声和床上的人说着话。
陶软听不见,但还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她有些心惊。
不可能吧?
死人总不能死而复生吧?
她可是摸过颈动脉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生命迹象。
她怔怔看着低头弯腰说话的大夫,听着传入耳畔的咳嗽声。
“柳卿?”她开了口。
她明明亲眼看见那个没了生命迹象的他躺在自己身前。
看着一堆人鱼贯而入将他抬走。
看着他被搬进了棺材。
看着棺材埋入地下。
不可能的。
柳卿死了。
死在了那个明媚的早上。
京城第一美人的生命停留在了璀璨的年华。
大夫抬头,有些疑惑:“陶姑娘,老朽不叫柳卿。”
咳嗽声断了。
像是咳嗽的人被硬生生吓得止住了咳嗽。
陶软不再迟疑,她起身,缓缓走向床边。
大夫本想阻止她:“陶姑娘……”
刚说出三个字,他的手便被握住了,“能麻烦大夫先离开一下吗?”
大夫诧异地低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而后点点头。
他经过陶软时小声叮嘱了一句:“他很虚弱,万不能轻易搬动他的身体。”
房门打开,又关上。
郑馨本来一脸欣喜看着紧闭的房门打开,却并未看到陶软的身影。
“大夫?怎么是你跑了出来?”单纯的郑馨一头雾水。
大夫老神在在:“唉,得给年轻人一些私人空间。”
“……嗯?”
您在说什么?
陶软走到床边,看到床上的人穿着一身玄色衣服。
他的手指如枯木般,仿佛只剩下连着皮的骨头,没有一丁点肉。
明明那样憔悴,双颊凹陷,却还是美得让人怜惜。
陶软伸出手,慢慢靠近他的脸。
然后,她把手指放在了对方的鼻孔下方。
“啊,”她惊叹,“有气。”
“……”
床上的人完全没有料到她这般举动,整个人愣住了。
陶软收回了手,有些困惑:“真的是活的。”
床上的人被气笑了,没忍住咳了几声。
“软软。”
他笑得温和,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宠溺:“你怎么还是,有趣得这么让我欢喜。”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陶软不可置信:“你没死?”
柳卿咳了几声:“假死,出于某些原因。”
她皱了皱眉:“你前几天,去了小溪边。”
那股药味果然不是错觉。
柳卿虚弱地笑了笑:“这都被你发现了吗?我藏得还挺隐蔽的。”
“药味,”陶软解释道,“我闻到了中药味。”
如果柳卿还活着,那她可以顺利参加秋季大会估计也是他的意思。
毕竟卞亟没必要为了她坏了规矩破了例。
陶软坐在了床边:“你跟王爷说,让我参加秋季大会?”
柳卿“嗯”了声,精神状态并不太好。
陶软不解:“为什么?”
柳卿避而不答:“你刚刚,没哭呢。”
这话题跳跃太快,陶软一时半刻竟没跟上:“嗯?”
柳卿抬手,掌心覆上陶软放在床边的手:“你之前,可会哭了,豆大点事,受没受伤都能哭得稀里哗啦。”
陶软明白他指的是刚刚她从马背上翻下来,没哭。
嗯,他在讽刺她。
陶软抽回了手:“男女授受不亲。”
柳卿笑了:“屁股疼吗?”
陶软“嗯”了声:“疼。”
柳卿又笑:“大夫不方便看,我可以帮大夫看看。”
陶软义正言辞道:“前夫没有资格看前妻的身子。”
柳卿并不在乎:“所以,只要把‘前’字去掉就可以了对吗?”
陶软不想和他说废话。
“没什么事的我就先出去了。”
柳卿没有拦她。
等她走到门边,才听到柳卿虚弱懒散的声音传来:“软软。”
她本欲拉开门的手顿住了。
“我很自私,并不想和你分开。”
陶软静静听着,没回话。
柳卿咳得有些厉害,显然是不适合多说话。
“只要证明了你的实力,我就可以把你带上前线了。”
陶软轻声回应:“若是我不愿意呢?”
柳卿沉默了。
在陶软以为他不会再开口准备再次拉开门的时候,沉闷的嗓音再度响起:“软软,我不是好人。”
陶软拉开了门,门外清新的空气冲淡了鼻尖的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