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枫原话:“我不择偶。”
“墨松,贤王女每日都在做什么?”
墨松收了好处,嫣然一笑:“可能是在呼吸?”
但天京还有大把大把的人看不上夏枫,人们都对突然“发家致富”的人有着天然的鄙夷与抗拒。毕竟武痴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一个好看的武痴又能干啥,最多出门打仗罢了,等她建立了赫赫战功在说。
说到底,她们还是打心底里看不起夏枫,对夏枫的固有形象根深蒂固。
这些流言蜚语传到皇城里,添油加醋,出现好几个离谱的版本。
过了十几天,周嬷嬷来了,说圣上想见贤王一面。
夏椿能找夏枫干什么,也就再次试探试探她的虚实罢了。
夏枫应了一声,依旧张扬得进了宫。
清华殿贵气素雅,平日里却极其冷清,气氛过于庄重。
夏枫带着一身烟火气往清华殿一站,活像个红灯笼。
夏椿倏然觉得空气都松懈下来。
特立独行,坚持自我,属实难能可贵。
她思绪一收,将全身的劲力灌注在稚嫩的双手上,以左脚为轴打了个旋,剑锋一转,划出一个漂亮的圈,舞得有模有样。
夏枫秀眉一竖,抄起周嬷嬷手里的浮尘,陡然拔地三尺,半空中“呛”的一声,与夏椿交战起来。
周嬷嬷:???
二人你来我往,打出一串铿锵。
夏枫以摇山瀚海之势,压了夏椿好几招,眉宇间竟自得其乐,好似只使出了三分实力。
倒是夏椿,硬接了她几招,后背肌肉紧绷,黑金色的凤袍竟渐渐洇湿了。
周嬷嬷紧张得在一旁看着,太阳穴突突突直跳:好家伙,别人跟陛下过招都谦让三分,这贤王倒好,招招致命,若真伤着陛下,这可得了?
仅几息的功夫,夏椿便被夏枫强硬的攻势震撼,败下阵来。
她被逼至墙角,连忙喊停,嘴里大口喘着气,汗滴答滴答往下坠。
她下次知道了,绝不能穿龙袍和夏枫对打,太废袍子了。
“贤王女好功夫。”夏椿眼冒金光,打得可以说十分尽兴,“与卿交手一回,胜过与他人切磋百次。”
“人家那都是让着你的,她们教你的那些三脚猫功夫顶个肺用。”浮尘在掌中灵活得打了个挺,夏枫往后一掷,扔到周嬷嬷怀里,周嬷嬷接住浮尘一瞧,才片刻功夫,她最爱的“流星尾”已经被拧成了麻花。
可怕。
“若真遇到武功高强的刺客,”夏枫抱臂,目光很嫌弃得扫过当今陛下,“你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什么你你我我的,这种放肆的称呼,换做别人,夏椿早就发火了。
但她寻思,夏枫许就是这种个性,心头又萌生出一丝敬意。
不管她是好人还是坏人,她先是一个强者。
“夏枫!”她几步上前,紧紧拽住夏枫的小臂,仰头看她,“你教朕武功,朕要拜你为师!”
这不正是夏枫想要的?
但她偏不顺着小皇帝的意。
她知道小皇帝根本还不信任她,只是试探外加利用的关系,大家各取所需罢了。
她“哦~”了一声,阴阳怪气得蹲下来,仰视这个小女帝:“我这个人,得有来有回,你是知道的,我教你武功,你准备给我什么?”说罢,她还朝人家摊开手,勾勾四指。
一旁的周嬷嬷汗颜,忙掏出手帕擦汗:疯了吧,和皇帝讲条件。一日为师终生为母,这荣耀还不够你享用一辈子的?
夏椿敛目思索一番,便依着她道:“朕封你为太傅,你就是朕的老师,朕会以母待之。”
捡个女儿?夏枫一点也不高兴,她养别人的小孩她图啥?
“这算什么?我教你武功,还要做你妈?你身为皇帝占我两头便宜,就封我个太傅?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你做梦呢。”
夏椿头一回知道,做皇帝的妈竟是这么让人嫌弃的事。
那一刻,十二岁的帝王脑子里咔擦一声脆响,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砸了个稀巴烂。
她低下头一看,哦,那是她的三观。
“那你想要什么?”
“加封我太傅,让我上朝摄政。不过你放心,我可不会帮你处理政务,我就每天往朝堂上一站,亮亮相。”
饶是表情管理强大如夏椿,眉尾也肉眼可见得抽搐了一下:朕信你个鬼。
“你可知,自古以来当摄政王的臣子,都逃不过谋逆之罪?”
夏枫一本正经:“那我请问你,你现在又没成亲,年纪又小属于‘不具备执政能力’的帝王,实权又在那个老不死的手里,咱们夺了权,放哪?放天上?还是放另一个亲王手里?你有可信任的人?”
周嬷嬷已经不想吐槽夏枫用“那个老不死的”来形容当今皇太君了,她紧张得头皮发麻,脖颈升凉,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这个贤王好大的胆子,竟在这儿与陛下“大声密谋”,这要是被皇太君的眼线听见,还得了?
她紧张地东张西望,告爷爷告奶奶祈祷周边没有眼线。
夏椿觉得离谱:“那你又凭什么让我信任。”
夏枫忽站起来,再次抢过周嬷嬷手里的浮尘,回身往殿内一掷。
那浮尘直直飞去,砸向正在窗边浇花的一个宫女的脑门,宫女“哎哟”一声仰倒下去,血流了一地。
“我要真想篡位,”夏枫漫不经心,像是在说什么茶余饭后的谈资,“你六岁那年就被我弄死了。”
“夏枫是个武夫,不知轻重,因与陛下练武,无意误伤了陛下的宫女,愿意受罚。”说罢,她朝夏椿眨了眨眼,行了个礼,头也不回地走了,“至于罚什么……我不急,陛下好好考虑考虑。”
就像风一样的来,夏枫风一样的又走了,顺手带走一条人命。
夏椿回殿内,命周嬷嬷收拾一下宫女的尸体。
宫女被抬起来时,腰间掉出一块玉佩。
顺着这玉佩一查,她竟发现这个宫女曾是靖王府上的家丁,靖王与皇太君来往密切,是皇太君的人。
这宫女,竟是个眼线。
夏椿坐在凤椅上,顿时想明白了。
看来,绝境之中,她只能赌一把大的,不让之前的沉没成本浪费。
“周嬷嬷,拟旨。”
次日早朝,夏椿的圣旨便宣读开来。
周嬷嬷宣读第一卷 圣旨的时候,满朝白眼与嬉笑。
周嬷嬷宣读第二卷 圣旨的时候,满朝白脸与黑线。
消息传得比鸽子飞得还快。
下朝后刚一个时辰,全天京又炸了。
贤王府被罚五年俸禄的事没人在意,大家只知道:夏枫加封太傅了。
夏枫要摄政?
那夏枫再也不是一个无实权的花瓶王女了!
有人蠢蠢欲动,有人背地里嘲讽苏家。
也有人像张氏一般,瑟瑟发抖。
更有人,仍不把夏枫放心上,只在宫里暗暗思忖怎么给夏枫点颜色瞧瞧,警告警告夏椿。
但夏枫可不管她们,她依旧该吃吃该喝喝:急什么,这才是个开始。
咸鱼一时爽,一直咸鱼一直爽。
又过了约莫一两周,这天,夕阳西下,夏枫正准备用晚膳,忽被告知:门口有信使求见王女。
她估摸着是那位“全天京最快的女人”从无名村回来了,便翻了墙,亲自在门口接见。
这位信使快马加鞭赶到无名村后,四处打听了一番,竟得了不少扑朔迷离的消息。
无名村人习惯在山中狩猎,那天可巧,村人往南多走了半日,便瞧见山腰上躺了一地森然的尸骨。她们从衣着与首饰,判断出何夫郎的尸骨,又发现了何富商分离的尸首,才知道何家受到了戕害,感叹流年不利。
当时所有的尸骨已腐烂,仅凭衣着一时不知道谁对谁,村人便一齐埋了。
遇到劫匪杀人抢财,连何富商和夫君都死了,应是全家罹难,无人幸免。
竟然有这种事?
夏枫听后一愣,咂摸不出心头滋味。
“果真无一人幸免?”
信使回道:“应是的,就算活着,也会被卖到花街去。不过,小的在路过俞县的时候,有打听到几个月前,赶巧有一批贩子从南边来,送过去一批货,其中巧有几个样貌顶好的。小的就顺路打听,谁知,这批货正巧被卖到天京来了。”
“卖到哪?”
“西街象白楼。”
夏枫寻思,何子秋长得确实不赖,若活着,铁定被卖了。
她心情复杂,愣神了片刻,方丢给那信使两锭金元宝,转身默默往象白楼走,外套都没穿。
开什么国际玩笑,她的米其林大厨被卖了?
经过她这个至尊vvip客户的同意了么?
徒步走过去,夏枫甚至都不想用轻功。
不知为何,她一路上心绪不宁。
夏枫当然不觉得何家罹难和她有半毛钱因果关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天下每天死那么多人,她作甚要管这劳什子破事。谁若把这事甩锅甩到她当日没带何子秋一起走上,她一掌轰死她。
但她就是有那么一丢丢、一丝丝、一咪咪的愧疚与担心。
思罢,她拔地而起,边在天京繁华的房顶上乱蹿边想:可能这就是“顶级甜品流失焦虑症”吧,是她的“甜品需求”在从前、现在、甚至未来都有可能得不到满足,而产生的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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