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可就冤枉我了小妹,根本就轮不到我说,一大早李秋英就带人上咱们店里来闹了!要不是妹夫留了两个人在店门口守着,咱家铺子都要被撒泼的李秋英给搅和的一团乱。”
他胳膊还被李秋英给狠狠抓了一下,到现在还火辣辣地疼。
“林安叫了两个人护着咱店?”
“重点是这个吗?李秋英现在可是赖上咱家了,还扬言要妹夫偿命。”
见小妹的关注点竟在这上头,苏仕伟扁着嘴一脸无语。
“咳.....有理走遍天下都不怕,你怕她干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李秋英现在人呢?”
苏容清了清嗓子,边说边领着苏仕伟穿过前院往屋里走。估计这会儿李秋英,肯定也不在她家店里,不然他们俩人根本没时间赶过来。
“被对面的王瑶拉走了,估计又回了医院。”
说着两人推门进了屋。
许林安正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大热天的,腿上还被搭了条不知道哪翻出来的毯子。
客厅里已经没了钱春萍的身影,苏容正打算问呢,就听到厨房传来叮了哐啷的动静,还伴随着钱春萍气急的大嗓门。
“你们俩平日里到底吃的啥!这橱柜比我衣兜还干净!”
*
经过一周的调查核实,许磊带人袭击许林安的案子,渐渐进入尾声。
虽说许林安本人,反倒是十几人中受伤最轻的,但是不能因为他的身手好,凭借较高的身体素质扛下了这次危险,就能忽略掉此次情节的严重性,以及该事件带来的恶劣影响。
恰好又逢公安惩乱除恶,打击地痞流氓的风头,以许磊为首的十几人,直接被打成了三和县的坏作风典型。
但又因为其中几人被举报,涉嫌边境走私的犯罪活动,所以关于那几人的处理,三和县的公安还要跟南省那边对接,具体刑罚如何,恐怕一时半会还判不下来。
不过苏容估计许磊也再折腾不出什么风浪了,刑罚起码五年往上肯定没跑了。
毕竟跟他一伙不涉嫌走私的小混混们,判决已经下来,都是三年到五年不等的有期徒刑。
等他若干年后再从牢里出来,外界的时代发展,早已日新月异。
“苏容,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孤儿寡母吧,你去跟公安求求情,说咱们私了,行不行?许磊要是去坐牢了,我一个人也不活了.....呜呜呜.....”
苏容刚到店门口,就被突然窜出来的李秋英拦住了去路,旁边还站着正扶着她的王瑶。
听到她的话,苏容险些被气笑。
先前每天来她家店里撒泼,指着她娘就骂,气得钱春萍干脆关上店门跟她对线,结果李秋英发现自己没理,这招不好使,就开始换起了套路?
苏容这一张小脸似笑非笑,根本不打算跟她多说一句话,径直扣上自行车的锁,就抬步往店里走。
却听一旁的王瑶开口说:
“苏容,好歹我们也是一个村的,许林安跟许磊本就是一对兄弟,就算不是一个妈生的,那也是同一个爸的亲兄弟,老话说得好,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说到底这也算是家事,难不成非要闹到这种田地吗?”
此话一落,苏容彻底收回了迈出去的脚步,转头一脸匪夷所思的看向言辞凿凿的王瑶:
“你是法盲嘛?好歹也是咱们县里考出去的大学生,说出这些话你不觉得可笑?不求你换位思考,只求你闭嘴行吗?先不说许磊的案子,还没有彻底判下来。就是如何判,怎么判,也不是我跟许林安说了算。”
说着又冷哼了一句:“你们与其来这里道德绑架我,不如去反思反思,是什么让许磊走上这条路的?你说呢?王瑶?”
一番话说的王瑶哑口无言,虽然她觉得苏容的某两句话,说的的确有些道理,但是王瑶也并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不对。
本来就是一家人关上门就可以解决的事情,许林安又没有怎么样,反倒是他将许磊打个半死,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这还不够吗?许磊已经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为什么苏容还要这么咄咄逼人,难不成非要让人坐牢才甘心?就不能和平解决问题嘛。
幸好苏容不知道王瑶的想法,若是知道,肯定一鞋底招呼上去。
她从来就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性格,就是相同的时代背景下,所造就的人的想法和性格都大不相同,更别说苏容跟王瑶两人之间,实际相差了四十年。
不指望你感同身受,只希望在不关你屁事的时候,能闭上你的嘴。
话落苏容就径直绕过两人,往半掩着的店门走去。
而苏容最后一句的反问,却如同一根钩子一样,勾出了不少李秋英,早就深埋进心里的潜在想法。
她家许磊从小优异,性格纯良,还是骄傲的人民解放军,可后来不仅突然自作主张从部队退伍,还拒绝了部队的转业工作,以至于一步步走到如今的田地。
一步错步步错。
而这一切,好像就是从他救了落水的王瑶开始的。
难不成这个城里丫头,吸走了属于他家磊儿的气运?
苏容的话,就像一颗种子,深深的埋进了李秋英的心底,且立刻就有了隐隐破土而出的迹象。
“李婶......你怎么了?”
对上一旁李秋英死死盯着她的视线,王瑶的内心突然有些忐忑。
“没事,咱们去市场买只鸡,给许磊炖好了带过去。”
李秋英笑着拍拍她的手背,干枯的手指却如同深冬的冰块一样,凉得人不禁打了个哆嗦。
话落就拉过王瑶的手,朝着她的店门方向走去。她不过是一个身无分文的老婆子,现在还不能跟王瑶翻脸。
“好吧……”
想到最近几乎每天一只鸡一条鱼的开销,王瑶着实有些吃不消,可想到自己再过一个月,就要离开这里奔向她的大学梦。王瑶抿了抿唇,还是跟上了李秋英的脚步。
就当是报答许磊的救命之恩吧。
*
距苏容北上去读大学,只剩下一天。
趁着张霞回村的空档,苏容将先前从程校长手里,买下的两套铺面的房产证,交给了钱春萍。
“娘这房产证你先好好收着,往后咱们租的这间铺子,房东如果有意愿卖房的话,你最好也看着给买下来。到时候将两间铺子打通,你看是继续扩大串串的规模,还是卖快餐都随你。
另一个铺子是王瑶的店,往后愿不愿意继续租给她都随你,我估计她往后也不会再回来,店恐怕早晚都会转掉。”
也不知道王瑶到底怎么想的,竟让李秋英给她看店。
就跟她家店对门,以现在李秋英恨他们苏家的劲儿,往后这条街怕是都安生不了。
苏容捏了捏额角,倒是不担心钱春萍的战斗力,继续交代道:
“我昨儿联系电信局,让人来给咱安电话,钱都交过了,要是安装好了记得给我打。学兵到时候会给你我的电话号码跟联系地址,家里遇到什么事情都记得打电话跟我讲,可千万别舍不得电话费。”
一番絮絮叨叨的话说下来,苏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才是那个,舍不得家里闺女出远门的老母亲。
“行了!用不着你惦记家里!想当年那么差的光景,我还一把屎一把尿地扯大了你们几个兄妹!现在这日子多好!就是来十个李秋英我也不带怵!你们两口子在外面啊,好好过自己的就行,放寒暑假得空了就回来,要是没空打个电话也行!”
钱春萍低着头,一脸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最后替闺女又检查了一遍行李,一边说着让苏容放心的话,一边还悄悄抹了把眼泪。
想当初才豆芽儿那么点大的小闺女,明儿竟然就要离开家去首都上大学,隔着两千多里地。若是以往,钱春萍是想都不敢想。
时间一个不注意,就溜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陈学兵就开着公司新置办的小面包,来接苏容跟许林安去市里,同行的还有李圆圆。
因着三和县没有火车站,几人去首都先得坐车去市里,再从玉宣市买直达到首都的火车票。
上午11点的班次,一连坐到第二天的下午三点,才到达首都火车站。
还没下车,苏容就透过车窗,瞧见了月台攒动的人潮。
间或还有很多人举着写了名字的三合板,或是舞动着校徽旗帜的学生。
八月的最后三天,正是各大高校开学,新生入学的高峰期。很多学校的学生会,都组建成志愿者队伍,来火车站、汽车站接人。
“苏容我看到我们学校的牌子了!我先走了哈!安顿好后我再去你们学校找你!”
眼尖的李圆圆猛然瞧见自己学校接人的队伍,忙不迭拍了拍苏容的胳膊,迫不及待地就扛着大包袱,直冲冲的挤出了车厢。
天知道她这一天都是怎么过来的,狗粮都吃不下了,还被对面两人硬塞。
顺着李圆圆奔跑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是广播学院的队伍,女生清一色地系着红丝巾,还新潮地拉了小型的横幅标语。
不愧是往后的传媒大学。
顺着人流下了列车,许林安与苏容十指紧扣,像是生怕她走丢了似的。而苏容则好奇的东张西望,瞧着各个学校的迎新队伍,忽然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