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网站,没有姓名。
“为什么一定要全职去做啊,你不一定非要参加运营,你给他们设计完网站不就行了吗?”她有点急促地叫道。
见她有点破音,许青山拍了拍她头:“着急什么,慢慢说。”
打算劝阻的她眼前闪过爸爸书上的漫画,她仰着头问:“你是想去做网站吗?”
“嗯,基金经理挺没意思的。我还是想在赚钱的同时也顺带过一把武侠瘾。”
二十年后的小说网站很赚钱许知然是知道的,可二十年前也能赚到吗?她印象里小说网站最厉的某红某绿也只有十几年历史,听看小说的同学讲,也是历程坎坷。
“真的可行吗?”
看着眼前急切又关怀的脸,许青山笑道:“小孩,别担心。可以的。”他将视线投向虚空,“虽然是过把瘾,给自己圆个梦,但我是认真考虑过市场前景的。”
“和我同龄的人会看小说,你看各个论坛里那些吐槽生活讨论武侠的是不是工作党小年轻居多?比我们小一点的80后以后也会喜欢看小说,虽然现在主流的声音都在说这一代80后是垮掉的一代,但他们会慢慢成为社会话语权的主体,他们的童年环境和社会氛围与我们70后不同,更与60后不同,追求自然不一样。”
许知然听不太懂,她的老师多是90后,爸爸是70后,妈妈是80后,但这些年龄涵盖了什么,她不懂。她想说每一代人都是被骂过来的,她上学时就在网上刷到过90后80后的梗,但这些都是以调侃的形式出现,其背后又是什么样的波涛汹涌她不了解。
但,她想起非主流这个古早的词,大约就是形容的80后,以夸张怪异的外型来彰显个性,但他们现在才十几岁,等到她们长大来消费是不是太晚了?70后又是老古董,哦,不,爸爸姑姑就是70后,现在正年轻着。
想得头大,她目露疑惑地看着爸爸。
许青山轻笑一声,继续解释:“你小时候有没有看过武侠剧言情剧,有没有幻想过不一样的世界,在笔记本上写歌词贴明星贴纸。”
许知然点点头。
“那你是想看市面上那些苦痛沉重的严肃文学还是想看畅意轻快的乌托邦故事或是风花雪月的网文。”
“故事或者网文。”
“那就对了,我们做的就是造梦。”他放轻了声音,缓慢得补充了另外两个字,“生意。”
是不是自己多虑了,这样听来还是有未来能赚钱的,网站不一定是倒闭,可能只是转让或是被人收购了?许知然打气:“那哥哥要好好运营啊,期待你再次成功。”
许青山笑得洒然:“我会的。”
“那哥哥的童年是怎么样的啊?”
许青山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指着眼前店面:“甜品店到了,快买甜品。”
二人回到家,许月明还没回来,倒是见到许建设。
“爷爷!”许知然扑上去。
许建设摘下围裙,拍了拍扑在自己身上的许知然:“然然,乖,哥哥姐姐有好好照顾你嘛?”
“有的。”
许青山从厨房端出菜来,嘴里埋怨着:“爸,你来也不说一声就算了还做一桌饭,搞得像是我虐待你宝贝女儿和宝贝孙女一样。”
许建设横了他一眼:“还不是怕你偷懒,看把月明和然然喂得跟个竹竿似的。”
“许月明一天吃五顿都是这个样子!我们家人的体质就是不易胖。”
这个还真是,我可以作证,许知然在心里给爸爸帮腔,高三这年自己真的是一天吃四五顿,也没胖多少。
“爷爷,哥哥每天都做三菜一汤,荤素搭配又好吃。今天姐姐可能回来的晚一点,我们等她一起回来吃吧”
“好,然然真乖。”
直到8点,许月明才回来。她一开门见到许建设惊呼:“爸,你工程验收完了?”
“嗯,完了,来你这看看,年后再去新工地。你怎么这么晚才下班?”
许月明坐下后笑吟吟说道:“爸,我马上就要出新专辑啦,我可以赚钱了。还有哥现在工作稳当又赚钱。”
“月明真厉害。”许建设说得平淡脸上眼里全是满满的笑意,又看向许青山,“你也不错,但花钱不要太大手大脚。”
“知道了。”许青山淡淡回道埋头吃菜,许知然也认真吃着菜。
四个人晚饭吃得其乐融融,晚饭吃完后许建设没有回家,而是留在许月明家里住了下来。
许知然和姑姑睡在一间房,她想问妈妈的家庭情况,又怕冒犯又怕姑姑和妈妈不高兴,正纠结之际,许月明自己先开了口:“在你裴姐姐家没被吓到吧?”
有。
许知然摇摇头:“没有。”当到底是不吐不快,“只是阿姨好像有点不开心。”
“不管她。”许月明扔下这三个字后就睡着了,留下许知然对着漆黑夜空惆怅。
第14章 爷爷的担忧 他们怨我吗
失而复得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事。
一连几天,许知然都粘着爷爷,在家里陪他聊天买菜学做饭。
这天,许建设切着鱿鱼,突然发问:“然然,你平时都听什么音乐啊?”
“我不挑的,什么类型都会听。”许知然正坐在凳子上给灶里加火,随口回答了这个问题。
许建设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他又问道:“那,摇滚乐唱的到底是什么?”
爷爷没听过姑姑唱歌?
许知然抬眸看过去,爷爷背对她蹲在垃圾桶前给莲藕削皮,她用简单的词来介绍:“唱的主要是个人志向,社会现象,理想反思这些,其实主要也是乐器,有些乐器弹起来很帅。”怕爷爷听不懂,她又增加了注解,“都是表达自己,关心社会的歌,可能唱得很吵闹,但出发点和立意大多是好的。”
许建设这次沉默了更久,才慢幽幽出声:“哦,那要怎么样才能听懂啊?”
爷爷你不用听了,姑姑她不唱了,许知然打着哈哈:“不用听懂的,很多音乐就是听个响,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我找人问了,很多人说唱摇滚的人是心中有恨,那你姐姐她歌里有恨吗?”
?
许知然没有立即回答,她想起来之前自己的一个疑惑,为什么爸爸和姑姑都搬出去住?即使是2020年,也很少二十多岁的人离开父母出去租房,之前是以为姑姑唱歌怕吵到人,爸爸爱玩,但其实姑姑在家不怎么唱歌,现在爷爷又问了这样的问题。
她不回答并反问道:“爷爷怎么会这样认为呢?姐姐她很好啊!”
许建设慢慢站起来,走到了厨房门外的洗手池在那洗着莲藕:“他们兄妹也该是怨我的。”
声音越过距离再穿过门墙,竟显得轻飘。
许知然不敢贸然接话,提起了心在心里默默措词,在静默中又响起了声音。
“我常年不沾家,在外跑工程,他们妈妈走的那年我都在外面。”声音很平稳,“我回来那天……刚好头七……”
“更何况我以前对他们不管不问,前几年还打过他们。”
!
许知然狠狠地掐着自己,不让眼泪涌出来,泪意被锁在眼里喉间憋得她小脸通红,她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恢复正常声音:“爷爷,他们不怨你。或许他们曾经对你有过不解,但哥哥姐姐长大了,会理解会释然的。”
不管是以后还是现在你对爸爸姑姑都很好,他们对也是你发自内心的爱。
“姐姐说过她是从小都喜欢唱歌,91年听到一首歌的时候心里觉得特别痛快才爱上的摇滚。那首歌里没有恨,姐姐的歌里也没有恨没有怨。”许知然细声却坚定,“姐姐歌里唱的是困惑、不甘和悲悯。”
姑姑歌里会写绝望的少、年失控的姑娘、离家的小孩,她会唱环境污染、浮躁风气、故乡恋土,这些歌里有愤怒有批判有审视但独独没有恨。即使是前期吵闹的重金属音乐,那也是没有怨恨。
二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好一会之后,许建设从门外进来,继续做着饭,二人就当没有刚才那一番聊天一样,说回了之前话题,爷爷继续讲着年轻时候吃大锅饭在公社做活分粮食、领工分的事。
许知然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发问。
二人吃过午饭之后许建设递给许知然一个盒子说是送给她的礼物。她打开之后发现是一个白色的塑料长方形盒子,是个没见过的东西,“爷爷,这是什么啊?”
“MP3。”许建设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盒子,“按这个按钮就是开机,按这个就是切换歌曲。”
好古老又不方便的东西,许知然按着操作打开,指甲盖大小的屏幕上全是显示的姑姑的歌,“爷爷,你还会下载歌曲啊?”
许建设有点尴尬:“我只上过小学,这是我去网吧让上网的年轻人帮我下的。我总觉得里面少了好几首歌,可那人非说全部都下完了,我换了几个人,都说全都下完了。”
10首歌,确实下完了,许知然问道:“是少了哪些歌啊,只要说一句歌词我就能能知道是哪一首。”
“少了她在酒吧唱的歌,有一句话是‘别做梦了,没有诗更没有远方,你家米缸没油了’。”他抓着头又想出一句,“生来赤·裸,死去赤·裸,我们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