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听到太后晕倒,四爷便猜到了原因。
这一路上,他奉了康熙的命令,将乌日娜的死讯瞒住不让太后知晓,路上有他特意留意,不准人随意靠近太后的銮驾,倒是一路安好。
但是回到宫里之后,想传递消息的有心之人机会便多的是了,太后一向身体康健,若不是得了乌日娜的死讯,又岂会轻易晕倒?
果然,他们到了慈宁宫的时候,太后已经醒了过来,正一边嘴里用蒙语喊着乌日娜的名字,一边老泪纵横的哭着。
看到他们进来,太后也不理会两个贵妃,而且拉着四爷问:“胤禛啊,乌日娜她真的去了吗?她怀着太子的骨肉啊,太子为何容不下他?”
四爷默然,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太后,乌日娜死的蹊跷,而太子赐死的流言更是突兀,若说这背后没人推波助澜,他是不信的,可是他却不能去追查,因为这背后之人敢这么做,只怕也是康熙默许的。
太后见四爷不答话,心里已经明白了,她刚刚还抱着希望,是有人故意蒙骗她,可是四爷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康熙也听到了太后晕倒的消息,匆匆的赶来,看着嫡母一脸泪水的模样,康熙心里也很难过。
但他也没别的法子,只能劝慰道:“朕已命人以太子侧妃之礼为乌日娜下葬,也算全了她的一片心意。”
太后沉默着,她心里清楚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这大概就是蒙古女人的宿命吧,她们远嫁到京城,为的是部族的和平,可是又有谁会真的在意她们的性命?在这里,想要好好的活下去,得管得住自己的心。
乌日娜这个傻孩子,偏要对爱新觉罗家的男人动了情,却是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
因为德贵妃要陪伴太后的原因,四爷并没有在宫里待太久,他回到府里之后,先去看了福晋。
四爷回来的突然,福晋也没有准备,正靠在躺椅上养神,脸色却是看起来太好,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
见到四爷进来,福晋有些慌张的坐起来,却因为起的太急了,眼前一黑又跌了回去。
四爷赶紧上前按住福晋,关切的道:“怎么身子还没好全?太医怎么说?”
他们去草原之前,福晋就病倒了,这几个月过去,四爷本以为早已经好了,却不想竟然还是这般。
福晋闭着眼睛缓了一会,才扶着四爷的手坐起来,有些虚弱的笑道:“妾身没事的,太医说就是血虚,补药一直喝着呢,想是今日劳累了些,才有些头晕。”
四爷点了点头,道:“那就好生休息,府里的琐事就交给下面人去做,几个格格你瞧着谁能行的,就叫来帮你,不要只累着自己。”
福晋拉着四爷的手:“爷放心,妾身不会有事的,妾身还要看着弘晖娶妻生子呢。”
四爷握紧福晋的手,皱眉道:“怎么说起这个来了?不要胡思乱想,弘晖还小,过两年再打算也使得。倒是大格格,爷求了汗阿玛不让她抚蒙,如今可以开始相看京中的人家了。”
“这可是好事,”福晋精神了一些,“大格格向来乖巧懂事,若真远嫁我也舍不得,只盼着出嫁之后也能时时见到才好。”
福晋这话也是真心的,自打李氏被关在了庄子上,大格格没了李氏的挑唆,倒是同嫡母亲近了许多,还给福晋绣过一些香囊荷包之类的小物件。
福晋也没有女儿,收到了格格送的礼物,当真是有些惊喜的,只觉着这是个懂事的孩子,值得人对她好,难免更加偏疼大格格一些,如今听闻她不用远嫁,福晋是真心的为她高兴。
四爷见福晋如此,心里也是十分欣慰,深觉自己将李氏送走的做法十分正确,如今府里不是和美了许多么,这才是舒服的日子呢。
可惜四爷的得意没能持续多久,他从福晋那儿出来,往清溪院走去,却发现自己被锁在了外面。
四爷:……爷又怎么得罪清清了??
跟着四爷的苏培盛赶忙上前叫门,在院子里整理葡萄架的德贵听到了叫门声,上前想要开门,却发现院门上竟明晃晃的上了一把锁,他心里惊讶,转头对着德喜喊道:“德喜,这个院门怎么给锁上了?”
德喜心里一惊,手上的剪刀掉在了地上,嘴上却道:“我哪里知道,你问问姜哥哥吧。”
姜和在院子里面,听到他们的对话,匆匆赶了过来,赶紧拿出钥匙开门,院门刚一打开,他就被还在拍门的苏培盛一巴掌拍在了头上。
“出什么事了?大白天的你锁什么门?”苏培盛揉了揉自己拍痛的手道。
姜和捂着脑袋,一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四爷也不搭理他,越过两人就往院子里走去,苏培盛瞪了一眼姜和连忙跟上,姜和站在那儿有点举棋不定——
四爷来了,这门还锁不锁呢?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跪在一旁的德喜突然跳了起来,一溜烟便从姜和的身边跑了过去,径直跑出了清溪院。
姜和大惊,喝道:“小兔崽子你敢跑?给我站住!”边喊着边追了上去。
谁知这德喜没跑出几步,迎面便撞上了不知道四爷已经回来,有些担心兰清漪想来看看她的武格格。
武格格听到了姜和的呼喊伸手去抓德喜,她那是从小练的功夫,德喜这个才十几岁的小太监哪是她的对手,没两下便被她扯着胳膊丢了回去,躺在地上抱着手臂□□。
姜和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听到了叫喊声出来看情况的苏培盛。
武格格一脚踏在德喜的胸口,一边开口问:“是要抓这小太监吗?”
姜和感激的连连点头,伸手将德喜从武格格的脚底下拽了出来,武格格看到苏培盛在,知道四爷已经回来了,便没有进清溪院,而是转身回去了。
“你小子今天到底在搞什么鬼?”苏培盛走过来帮姜和一起抓住德喜,德喜还想挣扎,却被苏培盛一巴掌狠狠的拍在后脑上,顿时就老实了。
姜和对了苏培盛嘿嘿的傻笑,就是不吐口,苏培盛瞪了他一眼,只能跟他一起将德喜带了回去。
屋里,四爷正在询问兰清漪有没有又不舒服,知道乌苏里嬷嬷给点的午膳她用了一些也没有吐,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兰清漪委屈的看着四爷:“爷你就关心我有没有饿到你闺女,都不关心我今天受欺负了。”
四爷笑道:“小没良心的,爷难道不是在关心你?来,给爷讲讲,如今这府里还有谁敢欺负爷的清清?”
四爷没想那么多,只当兰清漪是在闹小脾气,自打怀孕以来,他的清清就难哄得紧,有一点不顺心就委屈,他已经习惯哄着她了。
此时姜和跟苏培盛压着德喜走进来,姜和上前道:“主子,德喜一发现奴才锁了门,就心虚的想跑,正巧撞上了武格格,被抓了个正着。”
兰清漪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德喜,收起了面上的笑意,冷冷的问:“德喜,你跑什么?”
德喜却还想狡辩:“奴才,奴才没跑,奴才就是有事想出去一趟。”
“怎么,想出去给你主子报信?”兰清漪继续问,“要不你给我说说,你主子是谁,我帮你去报个信?”
德喜却再说不出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喊冤。
四爷听出了不对劲,看了苏培盛一眼,苏培盛踢了一脚姜和:“赶紧把事情说清楚。”
姜和看向兰清漪,兰清漪对站在一旁的灵鹊道:“你去找乌苏里嬷嬷,问问搜的怎么样了,就说我让把那东西拿来给四爷看看。”
灵鹊领命去了,兰清漪转头对四爷说:“爷你不知道,今儿我在石榴树下面挖出来一个奇物,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正叫姜和他们去查呢,没想到德喜却算是不打自招了。”
德喜听到石榴树下这几个字后,立刻不再喊冤了,而是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不多时,乌苏里嬷嬷捧着一大一小两个盒子进来,当着四爷的面一边打开一边道:“这小盒子是奴才刚刚在德喜的床底下发现的。”
四爷当先看到那个泥娃娃,瞬间就黑了脸,他虽然不认识这是个什么东西,但是看样子也知道不会是好的,而另外一个小盒子里的东西,更让他气的直接砸了手边的茶杯。
那小盒子里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生辰八字,四爷是认得的,那竟然是福晋的生辰八字!
此时再看那个泥娃娃,一身大红的嫁衣,可不就是在影射福晋吗?这竟是想一箭双雕,既害了福晋,又诬陷给清清,当真是恶毒至极!
兰清漪看不到四爷手中拿着的纸条,只发现四爷看后脸色更黑了,连忙问:“那上面写的什么?”
四爷将纸条攥紧,不给她看,勉强笑笑说:“没什么,这事儿爷来处置,你好生养胎要紧,不要想着这些腌臜的事情,可别吓到爷的闺女。”
兰清漪心里是着实好奇,但是四爷不肯说她也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四爷带走了德喜,然后气鼓鼓的对着乌苏里嬷嬷道:“早知道就不告诉爷了!”
乌苏里嬷嬷笑着安慰:“贝勒爷就是怕您操心,等有了结果,自然会告诉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