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兰清漪临产之时,连一直身子都没养好的皇后也来了,永寿宫里宫女们捧着热水进出不断,而四爷和皇后就守在门外,等着新生命的降临。
这次的生产比头胎还要顺利,不过两个时辰的功夫,产房里便传出了一阵欢呼,接生姥姥抱着新出生的小主子走出门来,四爷笑着上前迎接:“小公主可好?快叫朕瞧瞧。”
接生姥姥脸上神色一僵,小心翼翼的道:“五阿哥一起都好。”
四爷不敢置信的盯着接生姥姥手中的襁褓:说好的公主呢?哪个太医诊的脉?朕精心准备的那些东西,阿哥——应该也能用吧?
皇后也走过来,绕过僵在那儿的四爷,将刚出生的五阿哥接过来抱在怀里,看着五阿哥娇嫩的脸颊,突然心头涌起一阵难过,她自己知道自己的身子越来越差,而弘晖的身子却依旧没有调养好,不知今生,她还有没有抱孙子的一天?
五阿哥出世的消息传进了翊坤宫,气的年妃砸了一屋子的东西,她只觉着兰清漪未免太过于有心计,竟然将阿哥说成公主,倒是叫她放松了警惕,让这孩子这么轻易的便生出来了!
可事已至此,年妃想要对五阿哥下手便没那么容易了,一时间没了主意的年妃,便想到了文潇。
文潇被内务府接走后,年家便打点着让她做了嬷嬷,暂时留在内务府,并没有给她安排去处。
文潇心里明白,这是年家故意留着她,还想用她,所以也不着急,果然,在宫里传出五阿哥降生的消息后,年妃借着内务府给宫里送东西的机会,悄悄的将她叫进宫中。
年妃进府晚,对于府中以前发生的事情不慎了解,可文潇不一样,她一直在四爷身边服侍,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府里的情况了。
面对年妃的询问,文潇却道:“奴才确实有一个消息可以告诉娘娘,是您很想知道的消息,只是奴才不想在内务府待下去了,求娘娘赐我金银,让我出宫去养老吧。”
年妃从来不是个缺银子的,她直接将一张一万两的银票取出来,道:“只要你的消息值这个价钱,这银票就是你的了。”
文潇却摇头道:“奴才的消息值双倍的价格。”
年妃也不废话,又取出一张银票按在桌面上,文潇这才笑了起来,道:“娘娘您进府晚,故而不知道以前李侧福晋是因何获罪被赐死的吧?”
“你且仔细说说。”年妃点头道。
文潇将当初李氏设计陷害弘晖之事与年妃仔细说了,然后总结道:“大阿哥经过这一事,怕是难以再有子嗣,不过此事当初府中上下都是瞒着他的,娘娘如今若是利用这一点,想要让皇后和贵妃失和,想必不难。”
年妃将那两张银票递给文潇,文潇接过后便退了出去,她并没有跟着回内务府去,而是自己找机会下了内务府的马车,就往小巷子里跑去,有了这两万两银票,她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此时不走,恐怕夜长梦多。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自从出了宫门,她身后便一直跟着两个大汉,在她逃入小巷之时,那两人也跟了进去,不多时,那两个大汉从小巷里走了出来,而在他们的怀中,正揣着那两万两的银票!
小巷中,文潇至死也不能瞑目,她瞪着眼睛,却永远不会明白,什么叫与虎谋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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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还在国丧期间的缘故,所以五阿哥的洗三和满月都没有大办,只是宫里与兰清漪相好的几个娘娘到永寿宫与她聚一聚罢了。
而这一年过年的时候,因为皇后身子不好,兰清漪又还在坐双月子,倒是让年妃出了头,再加上年家在前朝颇受重用,一时间年妃在宫中风头无两。
过了年,改了年号,也便算是出了国丧,宫里遍布的白布都收了起来,民间也不再禁嫁娶,被素白包裹了一年的天下,又开始透出活力来。
而在京郊那座原本属于四爷,后又被四爷赐给弘晖的皇庄上,却有人在打听小院里那个女婴的来历。
伊拉里氏去年为弘晖诞下了一个女儿,随即血崩而亡,而这个女儿,也因为生父生母年纪太小而并不健康。
跟着来的嬷嬷报给了四爷后,四爷并没有将这消息告诉弘晖,而且叫人先在庄子上养着,若是能养活,再接进宫内,若是养不活,那便只当没有这个孩子好了。
正是因为如今,庄子上的守卫也松懈了许多,年妃派去的人经过多番打探,竟还真的将这女婴的来历摸了个一清二楚。
年妃自然不会傻到去动这个不知道能不能养活的女婴,她只是叫人想办法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弘晖。
那日弘晖与人在外面吃酒,正聊到刚出了国丧,哪家就急着成亲的事情,几个跟弘晖玩的来的八旗贵族子弟便缠着弘晖问他何时选福晋。
弘晖笑道:“我却是不急的,汗阿玛说让我晚两年再成亲。”
其中有个年家的旁系子弟接话道:“那大阿哥这福晋进门的时候,岂不是庶子庶女一大堆了?”
弘晖摇头道:“哪有的事,孩子也不急,过两年再说。”
“可是大阿哥的庄子上不是养着一个女儿么,难不成只要女儿不想要儿子?”那年氏子弟奇道。
弘晖迷茫的看向他:“什么女儿,我哪里来的女儿?”
“大阿哥又何必装傻?”那年氏子弟继续道,“就在京郊您的那庄子上啊,那些奶娘什么的总出来晃悠,边上的都知道那里有个女婴,才几个月大,难道不是您的闺女?”
弘晖听他说的有鼻子有脸的,不像是胡说,可是他的女人只有安氏一人,又怎么可能多出一个女儿?
其他人看弘晖脸色不太对,赶紧岔开了话题,可弘晖这心里总觉着这事不假,他坐了片刻,实在是坐不住了,起身直接往外面走去,上马就奔向了庄子。
那年氏子弟倒不是胡说,因为没有人过问这个女婴的缘故,那些奶娘们也都没什么规矩,除了喂奶之外,空闲的时间经常在庄子周围活动,也没人一直守着那孩子。
弘晖到了庄子上,直接抓着庄头问情况,庄头支支吾吾的不敢多说,弘晖见他如此,更觉着其中必有问题,而这庄子上唯一能藏人的地方,就是那个为了李氏建起来的小院。
弘晖丢开庄头,直接奔向那小院,小院外面空无一人,而里面却传来一个婴儿的哭声。
他顺着那哭声走进屋子,却见一个悠车中正躺着一个小小的婴儿,细声细气的哭着,而这屋里院里,竟然连一个伺候的奴才都没有!
在隔壁休息的两个嬷嬷听到动静过来,却着实吓了一跳,她们是知道这女婴来历的,也知道上面一直瞒着弘晖,却不想弘晖突然出现在这里,现在是想瞒也瞒不住了!
弘晖双手颤抖的摸向那小小的婴儿,轻轻的拍了拍她,原本哭泣的女婴竟是停了下来,泪眼婆娑的盯着弘晖看,看的弘晖心都要化了。
轻轻将那女婴抱了起来,弘晖回头就想走,却被那两个嬷嬷拦住了,嬷嬷跪在地上道:“大阿哥,这可使不得啊,万岁爷吩咐了要将小主子养在庄子上,您就这么抱走,奴才们可就活不成了啊。”
弘晖冷笑:“小主子?爷可没见过像你们这么伺候主子的奴才!今儿爷要是不来,你们是不是打算任这孩子自生自灭,然后往宫里报个丧就算了结了?”
那嬷嬷磕头道:“大阿哥,您不能冤枉奴才啊,小主子从还在伊拉里氏的肚子里时就是奴才们照顾着的,小主子出生便体弱,奴才们一直都精心照料,可从未敢怠慢。”
“伊拉里氏是谁?”弘晖疑惑的问道,在他的印象里,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她人呢?”
“伊拉里氏难产而亡了。”那嬷嬷低声回到。
弘晖的心里全都是问号,可是如今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这孩子还留着这里,于是他也不管那两个嬷嬷的阻拦,直接抱着那女婴就出了门,让庄头备了马车,径直回宫去了。
坤宁宫中,皇后这几日又着了风寒,头疼的厉害,正躺在塌上让宫女按着头,弘晖却抱着孩子闯了进来。
“额娘,”弘晖跪倒在皇后身边,将手中的襁褓递过去,“您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儿?”
皇后心中一惊,挣扎着坐起来,看向弘晖手中那刚刚被惊醒,又开始哭泣的婴儿,惊道:“你从哪儿抱回来的孩子?”
“京郊的庄子里,”弘晖直直的看向皇后,“额娘,有人说这是我的女儿,是真的吗?伊拉里氏又是谁?”
皇后被他问的哑口无言,不知应该如何作答,半晌,才伸手接过那女婴,抱在怀中仔细的看着,那女婴眉眼之中不像伊拉里氏,也不像弘晖,竟然与自己有几分相似,这一看之下,不用多说,便能知道这孩子的身份。
弘晖见皇后不说话,继续追问:“额娘,是那一晚对不对?你们都瞒着我,扯出那么大的慌来,就是为了瞒着我伊拉里氏和这个孩子的存在吗?”
皇后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顶,声音颤抖的道:“弘晖,那一晚只是一个意外,那本是你跟安氏的好日子,却被伊拉里氏破坏了,我不想你胡思乱说才瞒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