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有些心神不定的数着手里的佛珠,兰清漪和耿格格拿着绣绷坐在一起给弘昭绣肚兜。
乌兰图雅有些不耐烦的开口道:“福晋, 我能不能回去了,都这么晚了, 我困了。”
福晋没有理她, 继续念着佛经, 兰清漪抬头道:“你若困了,就去侧间的塌上睡一会儿。”
乌兰图雅噘嘴道:“那小塌怎么能睡得舒服?到底为什么非要叫我们在这儿待着啊?”
“自然是替先帝守灵祈福, 你若不懂规矩, 就去侧间叫嬷嬷教你。”兰清漪也不愿多与她解释,干脆乱说哄她。
乌兰图雅虽然跟嬷嬷学了许久的规矩,但对于丧制却还不熟悉, 听兰清漪这么说,她也不敢回嘴——
毕竟还是很怕嬷嬷的。
年氏眯着眼睛听她们说了一会儿话, 心里却有不一样的想法,她可不是那个蒙古傻妞,福晋和兰清漪明显是有事情瞒着她们, 这让她心里很不爽快, 都是府里的侧福晋, 凭什么她就要低人一等?
年氏心中不满,正要说话,却听到外面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守在外面的小太监慌忙进来禀报:“福晋, 外面有人想冲进来,门口的侍卫已经跟他们打起来了。”
福晋睁开眼睛,沉声道:“再去探查, 要是抵挡不住,就叫所有人都退守正院。”
小太监领命去了,屋里再次陷入了一片沉默,事到如今,所有人都明白为何今日福晋要把所有人都聚在这里,听着外面远远传来的刀兵之声,素来胆小的宋格格将弘时紧紧的抱进怀里,兰清漪放下手中的绣品,看向被大格格抱在怀里的弘昭,弘昭正奶声奶气的拍着大格格道:“姐姐不怕!”
就连面色严肃的福晋都被弘昭逗乐了,她放下手中的佛珠,环视了一圈在场之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你们也都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如今这局势我也与你们说说清楚,咱们爷还在宫里主持先帝的丧仪,而外面这些宵小之徒却趁这个时候围攻王府,想必是为了用咱们要挟爷。今儿所有人都在,我就一句话,决不许有人贪生怕死落在那些贼人手中,成了威胁爷的把柄!”
年氏倏然站了起来,冷声道:“福晋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如今是叫我们在这儿等死吗?那怎的大阿哥竟然不在,福晋未免也太过于自私了些,有事就先将自己儿子送走?”
提到弘晖,福晋怒目看向年氏,手中的佛珠被她直接拉断,散落了一地。
“休要胡说!”兰清漪开口斥责,“大阿哥如今已经落入贼人之手,福晋伤心欲绝却还是顾念着众位姐妹的安危,将大家聚集至此是为了保护大家的安全,爷那边已经派人去报过消息了,如今只等着援军到来,若是不怕死的,现在就自己出去便是了。 ”
年氏冷哼一声,复又坐下道:“话都是你们说的,谁又知道真假?就算是真的,也不用说这些让人瘆得慌的话,我听着,这外面也没多少人,若是你们早些说出来,我娘家也可以派人来援护,又何至于如此境地?”
福晋和兰清漪并不想同她解释其中原委,都不再说话,武格格却是站了起来,对福晋道:“福晋,院中可有刀剑?与其在这儿等着,倒不如出去跟他们拼了!”
乌兰图雅也道:“我去拿我的鞭子,管教这些恶贼有来无回!”
她二人话音刚落,只听见外面“轰隆”一声巨响,随即打斗的声音越来越近,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紧张的看向外面,守在门口的小太监滚了进来,浑身发抖的道:“福晋,不好了,他们带了火.药,将大门给炸开了,咱们的侍卫顶不住了,现在全都往正院这边撤过来了。”
福晋闭了闭眼睛,随即看向其他人,口中带着绝望的道:“都做好准备吧。”
武氏环视四周,抄起了一对烛台,将蜡烛丢到一边,露出里面尖锐的钉子,她将其中一个递给耿格格,耿格格没敢接,乌兰图雅却上前抢了过来,紧紧握在手中。
宋格格抱着弘时,不知所措的看向福晋,福晋指了指桌子上的盒子,坐在桌边的尹格格将盒子打开,里面装着几瓶药,尹格格咬了咬牙,将药瓶都拿了出来,分给了在场众人。
兰清漪走到床边,抱起了弘昭,她紧紧握住手里的药瓶,心里祈祷着——
四爷,你派的援兵可要快点来,不然你就真的要变成孤家寡人了。
年氏却不肯接过尹格格递过来的药,她往后退了几步,口中道:“我,我要出去找援兵,我不要在这儿等死。”说罢,她便转身向门口跑去。
武格格想要去拦,却被福晋叫住:“人各有命,不用管她。”左右四爷也不在意年氏,她便是被抓了,也威胁不到四爷。
就在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的时候,外面逐渐逼近的打斗声却似乎停滞在了某个地方,然后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有急匆匆的脚步声向着这边走来,就在尹格格紧张的已经将药瓶打开的时候,房门被人打开了,门口站着的是——
十三爷!
福晋松了一口气,直接坐倒在椅子上,兰清漪将药瓶丢到一旁,把弘昭交给大格格,然后起身走过来,问道:“十三爷,我家爷他是否安全?”
十三爷拱手一礼,道:“四哥命我带人先来救援,嫂嫂们安然无恙就好,我留下一部分人手护卫王府,然后带人进宫去帮四哥。”
说罢,他对着外面挥了挥手,外面的侍卫压着两个人进来,一个是刚刚出去现在却一身狼狈的年氏,而另一个,却是大家都没想到的人——
弘昀。
弘昀此时被五花大绑,却眼神愤恨的死死盯着福晋,十三爷叹息道:“我却是没想到,带人围攻王府的竟然是弘昀,如今便交给四嫂处置吧。至于这位年侧福晋,刚刚想从后面的狗洞里爬出去,被侍卫看到一并带了进来。”
正在抹眼泪的尹格格一下笑了出来:“却没想到年侧福晋竟然是这么个找援兵法呀。”
年氏羞的满脸通红,愤恨的瞪着尹氏,口中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多谢十三弟及时赶来,此间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你速去帮你四哥。”福晋开口道。
十三爷行礼告退,福晋看着一脸怨恨的弘昀,叹息道:“先将他绑起来押下去,不许伤了他,等爷空了再处置吧。其他人也都可以回去了,应是没事了。”
年氏自然是待不下去的,转身便走,其他人却没有动地方。
兰清漪轻叹:“左右回去也睡不着,倒不如还是在这儿陪着福晋吧。”她抬头看向窗外,此时外面已是漆黑一片,“天总会亮的,我们且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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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紫禁城中,本应在乾清宫守灵的九爷却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被四爷派来查看情况的魏珠抿嘴一笑,转身离开了乾清宫,直奔养心殿。
养心殿的周围,慢慢聚集过来许多人影,有太监打扮的,也有侍卫打扮的,他们悄无声息的前行,却发现一路上一个宫女太监都没遇到。
披着斗篷的八爷心里感觉有些不对劲,可事到如今,却早已没有回头之路,他与身边的九爷对视了一眼,九爷带着人先行逼近了养心殿,却见殿外连一个侍卫都没有,只有一个太监魏珠站在门口。
看到有人过来,魏珠伸手推开身后的房门,就见四爷正坐在桌子旁边批阅着奏折,在他的身边虽然站着几个侍卫,可比起外面的人来说,却太少了些。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四爷头也不抬,语气毫无波澜的道。
九爷看向身后,八爷慢慢走了进来,摘掉斗篷的帽子,有些意外的问道:“四哥知道我要来?”
四爷在手上的折子上写了几个字之后,才抬起头看向八爷,也问道:“你会不来?”
八爷轻笑:“ 没想到竟然是四哥最了解我,可是四哥,您这样敞开大门放我进来,当真不怕我直接杀了你吗?”
“朕,如今是这紫禁城的主人,八弟想来做客,朕自然要开门相迎。”这是四爷今生第一次自称朕,他四平八稳的坐在龙椅上,目光自上而下看向八爷等人 ,仿佛在看一群蝼蚁一般。
“什么主人,你不过就是个挟持汗阿玛,谋权篡位的奸佞小人!”九爷出言呵斥道。
四爷斜眼看向九爷:“宜妃娘娘向来聪慧,五弟也是宅心仁厚,怎么九弟你便如此蠢?”
九爷大怒,就想上前,却被八爷拦住,八爷紧紧盯着四爷道:“事到如今,四哥有什么底牌尽管使出来,不然就不要怪做弟弟的不给您机会了。”
四爷嗤笑道:“怎么老八,你觉着杀了我,你就能登上帝位了?就凭你的出生和汗阿玛对你的贬斥,这朝野上下会服你?”
“这就不劳四哥操心了,”八爷得意的笑了笑,拍了拍手,外面两个侍卫压着胤礽走了进来,“我现在自然是没资格的,但是太子有啊,四哥你走后,我等自然拥立太子登基。”
四爷看向胤礽,胤礽无奈的对着四爷笑了笑,他面色潮红,神情虚弱,用手掩着嘴咳嗽了几声,却是一句话也没说。
四爷冷哼:“好一个挟天子以令诸侯,八弟倒是手段高明,只是就凭你这几个虾兵蟹将想要逼宫,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