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还在信中坦言,他知道孙子这么问,一定是有了了不起的机缘,他相信自己的孙子,会找到最折中的路,做出最好的选择。不管他将来想要做什么,家族都是他最后的港湾。
看到这些,谢辞渊的心里确实是感动的。
他想要做的事情,也许会万人敬仰,也许会因为挡了一些人的发财路而被那些人记恨在心,他可能会荣耀加身,但也可能会为人诟病,不管如何,他知道,自己将来所要面临的压力是巨大的。
在这个孤独的世界,家人不是他的家人,朋友不是他的朋友,做一些事情,他其实不甚心安。如果看到老爷子笃定的话语,谢辞渊心中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因为他明白,将来有一日,即便老爷子知道了他内里是个怎么样的人,也不会放弃他。
有了后盾,不管做什么,心里总是有许多底气的。
原主抑郁而终,但谢辞渊其实是有些羡慕他的。
家里人固然会有些私心里的小打算,可他们也都是真心的互相团结的。彼此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用担心被背刺一刀。
谢辞渊将信又细细的看了一遍,而后笑着收了起来。
信里还附了一篇关于青山县县令的介绍,这县令倒也算得上是个清官,是个正经想要为民谋福利的,可是在某些方面,又实在是让人看不懂,很多时候,甚至能做出让人恼火的事情。
他信奉女子要三从四德,对别人家的女儿是那种态度,对自己的女儿也同样。
曾经因为他的小女儿跟在摊贩上买头花,多说了几句,多问了几句话,多笑了两下,回去便饿了他女儿整整三天。那时候,他那小女儿才七岁。
陈广升原本也是在京城为官的,可是因为他做出来的种种事情,叫京城的那些人实在是瞧不惯他,御史更是看着他,一瞧他有哪里做的不对,就参他。
皇帝也被此人弄的烦不胜烦,最终就将人贬谪到了青山县,成了此地的县令。
谢辞渊猛地想起了他那个历史线出现的一个人物——海瑞。
看完信之后,他就将信收了起来。后来想到里面他跟老爷子谈论的这些东西,细细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将信烧掉。毕竟,里面的只言片语若是落在谢家政敌手中,断章取义一番,有可能会给家中惹不少麻烦。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谢辞渊每日都去学堂坐一会儿,看看学堂的先生们是如何教学生的。他以后要收弟子,是不是也得这么教?
之乎者也来一套,先诵读再抄写,最后自然而然的也就会背了。
至于意思,现在的先生们讲求的就是一个“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因此读书是讲求天分的。
谢辞渊回忆了一下原身的记忆,发现原身从小进学,并不是这种学习的方式的。他也会读书读很多遍,遇到不懂的地方,会有先生或者家中长辈释义,而且他看的书,几乎每一本上面都有注解,学起来自然也就比寒门学子快了许多。
难怪寒门难出天才,而受到追捧的,多是世家子弟。
他们受教育的方式不一样,学的教材不一样,学习的氛围也不一样。
何其不公,但这在这个时代乃是常态,谁也无法改变的常态。
谢辞渊想到了他之前看清朝皇子们读书,三四点就起床,读一百遍,抄一百遍……可真是……有点惨。
在连续去了学堂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谢辞渊就不去了,转而去了县学。县学里面的学生都是考过了童生试,能够正式自称自己为学生的,他们的学习方法虽然也较为死板,但跟启蒙却也有区别。
且县学里面不光有八股、词赋、五经等等,还有算学、农学等课程,这倒是让谢辞渊开了些眼界。刻板印象中,他以为科举考策论和八股,所以学子们也只学这些呢。
另外在中州府还有一座名扬天下,为诸多学子向往的钟鹿书院,在京城,你若要问想要走科举路线的世家弟子想要去哪家书院,得到的答案,不是国子监,就是钟鹿书院。
谢辞渊决定,过几天就去钟鹿书院拜访一下。
既然决定要收弟子,总不好误人子弟的。
他本身就有原身进学的记忆,再观察观察其他书院教课的方法,之后才能收学生来着。
谢辞渊在县学的时候,倒也有人邀请他在县学授课。毕竟是状元,名头还是很响亮的。县学里面也有即将要参加县试或者乡试的学生,就算谢辞渊不会授课,传授一些考试的经验,也足够叫人受用无穷了。
因此谢辞渊在县学里面,可比他自己想象的,要受欢迎的多。
他在县令待了十来天,每天都有教授、学生,甚至于学官前来试探他的想法。
回去的路上,阿明问道:“少爷,您是想要去学馆教学生了吗?这样也挺好的。”
“不打算去学馆,我只是看看学馆里面都是怎么教学生的,如果碰到合眼缘的,我可能会收几个弟子,带在身边教导。”
他原本确实是这么打算的……只是,很多事情一旦开了头,后续的发展,便由不得人掌控了。
第007章 数据作假
金秋时节,农忙时分,这时日,村子里来来往往的都显得十分忙碌。学堂也将孩子们下学的时候提早了许多,他们下学之后,便回家帮忙干活儿。
这日谢辞渊也没有去县学,而是带着阿明,往谢家的祭田那边走去。
谢家的祭田是佃给别人种的,出息一大部分用来维持学堂的开支,这些祭田平日里由村长打理,每年交一次账本到京城。
今日正是谢家祭田收成的日子,佃户们一个个的也都十分高兴。
他们都觉得,自己是运气好这才遇上了好人家。谢家收取的租金不多,一般是十取三,在灾荒年的时候,也时常是十取一二,意思一下便成。换成别家,对半收取佃租都已经算是慈善人家了。
也因此,谢家的佃户们在此后田地时,都格外的精心。
谢辞渊对租子什么的都不感兴趣,他主要是想要瞧瞧这个时代的粮食亩产。平常他在出村的时候,也会朝着稻田里面撇两眼,稻穗瞧着确实不重,看起来一点儿也没有沉甸甸的感觉。
等到一亩地收完,谢辞渊立刻让阿明过去帮忙,“上称看看,咱们这水稻一亩能收多少。”
阿明称完之后就来报,“少爷,足有三百九十八斤。”
也就是四百斤左右。
这亩产,着实有点低了。
这还是湿重且连带着稻壳一起的重量,若是去了壳再晒干之后上称,估计也就250斤左右了。这样的收成,交完各种杂税,便是种十几二十亩地,也仅仅只够一大家子吃用的,想要存下余粮,便是妄想。
也正是因为如此,百姓们抵抗天灾的能力才极为弱小近乎于没有。
然而便是这样的收成,佃户们也已经欢呼起来,只因为这已经是难得的丰收了。
谢辞渊笑了笑,想起自己上辈子生活的年代,心中一下子就有了许多的感觉。国人一代一代努力至今,其中无数代人付出了他难以想象的努力。
如今的他,忽然觉得以前的自己真傻。那样的生活都不知道珍惜,活该穿越到这个时代来。
不过,他如今也成了努力的前辈了呢。
村长也在旁边看着,今年的年景确实不错。但谢辞渊一个大家少爷,竟然也会来地里看这种事情,村长觉得这里面肯定是有深意的。
难道是京城谢家怀疑自己中饱私囊了?所以就让谢辞渊以散心的名义过来这里,为的就是调查自己?村长觉得自己真相了,心里升起一股不忿。
他看向谢辞渊,本以为他还要再说些什么,谁知道谢辞渊就这么走了。
“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村长自己嘀嘀咕咕的说道。
回了自家小院之后,谢辞渊就取了一张纸出来,在上面记录了当地的水稻亩产,心中也隐约生出了一丝想法。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很忙碌,谢辞渊去学堂的时候也能够看的出来,人明显又少了不少。不过听说谢东这段时间,还是每天都坚持去学堂的。
“他学的如何?”
“这孩子,怎么说呢……”夫子斟酌了一下,表情看起来十分的为难。
谢辞渊跟谢东有过交流,他第一印象就觉得谢东是个十分有想法的孩子,也是很聪明的孩子。而因为他本身遇到的那些不公平,谢东在读书上十分努力,没有道理学不好啊。
夫子说道:“他在读书上确实是有些天分的,只是对背书很抗拒,喜欢提问题,对数字很敏锐。”
学堂上偶尔也会教孩子们简单的数字相加减,但学堂的两个夫子在算学上都不太行,就不免有说错的时候,这孩子总不给他们留面子,当堂就指出来。
其他倒是没有什么,但只这一点,就让夫子们挺难受的。
谢辞渊走出学堂,就遇到了刚刚下学的谢东。
谢东也看到了他,冲着他笑了笑,说道:“谢先生,您今儿又来学堂了吗?”
“是,有点事情想找夫子了解一下,听说你学业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