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程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崔邺由衷的说:“我敬佩父亲这样的人。敬佩崔家戍边的儿郎。我这样的人,崔家有一个就够了。从前的崔邺,已经死了。”
崔程听的心里一颤。但是什么都没说。
一整晚都是崔邺断断续续的在说,崔程再一句话都没说。
也只在最后说:“等养好了,再想马场的事,祁连山的草场就在那里,不会跑。”
崔邺听的一喜:“谢父亲答允。”
崔邺一晚都沉着脸,不见喜怒。
崔邺最后多嘴了一句:“我退了舅舅家的亲事……”
崔程终于忍无可忍,劈头盖脸骂道:“你简直混账!你舅舅哪里对不住你!你外祖当世大儒,门生千百,岂是你这等小儿可轻视的!我不在家,你怕是放肆的不知天高地厚!”
崔邺看着他暴跳如雷,心里突然安心,崔程终究不是无毒不丈夫的人物。
第48章 四十八 互相来信
大概私自退婚真的是很严重的事, 第二天就听见崔程派了人回去给卢家送信。
崔邺庆幸自己下手早,要不然未成年的高中生,他娶定了。
连着几日, 他都高烧难退, 正是炎症期, 大夫日夜守着, 他只觉得昏昏沉沉,浑身疼的生不如死, 半昏半醒间恍惚见崔程站在床前, 微弱的问:“尽人事就行,我若是熬不过去, 不必强求, 替我传个信给她,就说是我对不起她……”
他不知道, 他昏了几日崔程就守了几日,直到第四日大夫才说:“最凶险的几日郎君算是熬过去了。但也不能大意,接下来几日守着他按时喂药。小心养着。”
崔程攥着拳, 半晌都没有松开, 只觉得心力交瘁, 刘彰见他眼睛通红,面上却丝毫不肯软弱, 劝说:“都督回去休息吧,季玉在此守候。”
崔程轻声说:“他若醒了,立刻报我。”
崔鹏待他的状况稳定了,才被告知他回来了。
崔鹏整个人都是自责,见了他就告罪:“我就知道,你那晚不是平白无故和我喝酒。”
崔邺浑身疼的躺不住, 连说话都吃力,劝他:“我就是随口一说,快扶我起来,我快躺坏了。”
崔鹏小心翼翼将他扶起,他还在哼哼唧唧的抱怨:“要是有摇椅就好了,还能出去放个风。”
崔鹏苦口婆心:“你简直胡闹!草原是能胡乱进去的吗?”
崔邺见他一身长兄的架势,也不犟嘴,由着他教训了一个时辰。向来守礼知意的崔鹏最后都口不择言:“父亲也是,跟着你胡闹!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呢!”
正说着,崔程就站在门口,崔邺先看到,忙说:“是我瞒着父亲了。”
崔鹏大概觉得他们父子两的关系,真是难以调和了,叹气:“你们,总是这样。”
崔邺叫了声:“父亲。”
崔鹏这才僵着脸,回头和崔程行礼。
崔程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崔鹏见他不说话,猜他和柬之有话说,就识趣的避开了。崔程盯着崔邺,问:“怎么样了?”
崔邺问:“我的人呢?”
崔程:“都在。”
段冲在都督府外时刻等待着。阿骨勒原本中了一刀,在贺赖部养了半个月好些了,也已经回了凉州,其他人安好。
崔邺听着人都没事,无所谓的说:“那就叫个人进来,我问些事。”
崔程问:“你和卢家退亲说什么了?”
崔邺不回答。
崔程又问:“或者说,你允诺了什么?”
崔邺:“卢家女郎和我不合适,我一个浪子,平白娶了人家,不是害人吗?”
他说的话,崔程连一个字都不信。
崔邺见他非问不可,但是退亲的理由确实有些难以启齿了。当时箭在弦上,说了也就说了,但是现在再提起来,就有些……
“反正是退了,舅舅也理解。阿圆将来嫁人,我会给她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崔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崔程派人去卢家送信,赔礼道歉。并给家里送了信,留他凉州呆些时日。
贺赖部的人确实善养马,一万多马,在河套地区驰骋,竟然能有序丝毫不见慌张。随着马群买回来的一百多马奴,就在那里效命。
崔邺的部下对他极其忠心,用刘彰的话说,五郎的驭人之术,不在都督之下。甚至比都督更高。
这话崔程是信的。
一万多马,要是在祁连山下养上几年,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战马,到时候崔邺就是这河西道上说一不二的人。
他没想到崔家最出彩的一个儿子,居然成了不问功名的商人。而且是他一手促成的。
崔程问:“你让蒋道东转给我的话,我收到了。”
崔邺人回来了,有点不认账,抬眼瞧了他一眼,不甚在意的说:“哦,那就是我随口一说,要不然打发不走蒋道东。”
崔程丝毫不在意他的无赖,只说:“我知你不是随口一说。”
崔邺见他整个人一副‘你不说,我就不走’的架势。
他暂时还没精力和他说这些,关于河西道粮仓的事,那要全凭谢奚力量,他个人无能为力。育种的事,根本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出成绩的。这里面的变数很大。
见崔程不罢休,无奈说:“粮草的事,我现在不能给你答复。最快也要待来年。但是我保证,粮草的事一定会有你想要的结果。”
崔程见他认真,点点头,并不逼迫,只嘱咐:“你休息吧。”
到第二日,都督府的人才放人来看望崔邺。
段冲进来时,崔程正和他商议马场的事,崔邺不松口,马场不准崔程沾手。崔程倒也不霸道,见他反应激烈,也就作罢了,出门前遇见段冲,段冲恭敬的行了礼。
崔程见段冲进来,偏又驻足不肯走了。
段冲见了崔邺瘦的行销脱骨,有些难以接受,半晌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崔邺笑说:“说了不准你们动不动跪下,我今日可没有钱给你们抢。”
段冲将包袱放在床上,回话:“郎君不该自己一人犯险,置自己于死地。”
崔邺却说:“莫多话了,既然我是你们的主上,你们就得听我的。”
段冲心酸难耐,但也恭敬说:“郎君吩咐的货已经送到,这是回信。”
崔邺伸手打开包裹,果真只有一封信。
他手里拿着信,手指捻捻,但是没有打开。
问段冲:“阿骨勒怎么样了?”
段冲老实说:“刚开始回来按不住他,他非要去找你。打昏了两次。这几天听说你回来了,才老实了。”
崔邺无奈的说:“你回去和他说,我和他,只能躺一个。我接下来一年都起不来。有事要交代他。让他务必尽快好起来,我要见到他人。”
段冲恭敬的答:“是,我回去定会转给他。”
崔邺不能坐太久,腰上的伤还在疼,交代说:“照顾好咱们的人,一路注意安全,若是人手不够,就歇一程。”
段冲见他面色疲倦,告辞:“我知道了,郎君放心,那我明日再过来看郎君,你歇着吧。”
说完又朝崔程行了礼,恭敬的退出来了。
等段冲一走,崔邺问:“你觉得这人怎么样?”
崔程不客气的说:“不怎么样。”
崔邺见他不客气,却说:“你帮我带带他吧,有没有功名利禄就看他的命了。”
崔程不说应,也不说不应,问:“什么人的信?”
崔邺攥着信,心知是谢奚给他的,嘴上却说:“生意上的事。”
崔程颇有深意的看了眼信,但什么都没说,嘱咐了他一声后,就那么走了。
崔邺慢条斯理的打开信,目光温柔的看着,谢奚是个冷静的人,但是她的笔触总能挠到他的痒处。她走过很多地方,研究过很多地方的土壤,也十分的理解历史兴衰的必然性。但依旧是兢兢业业的模样。
她的好,就像是一座山,立在那里。女性的品质,很多都是不自知的。
张扬、耀眼是一种风姿,安静有力量同样也是一种魅力。
值得欣慰的是,他花了这么久的时间,她终于好像开窍了。
谢奚一直以为崔邺在凉州有事,他逾期的信回得很及时。她就没多想。结果半个月后收到崔邺的信,才知道,他差点没能回来。
谢奚:草原之行,得以侥幸。已安然在凉州,受了些小伤,不碍事。
祁连山马场指日可待。
可惜凉州不如你的庄上舒适。
凉州的月色不错,酒也不错,景色更不错。草原盛景,美不胜收,将来应该不会太远,就能带你去草场放马。万马齐喑的气势,想必你一定会喜欢。
等下次来,向西的粮仓之地,你指给我看看。我要做河西道上最大的粮草马匹生意。
富贵有富贵的活法,凡人有凡人的乐趣,天下大势,自有纵横捭阖的政治家们去操心。
我从前喜欢看日出,总觉得有无限种可能。
后来,却总喜欢看日落,让我觉得平静,心无波澜。
我看过很多地方的日出日落,也见识过财富极致的生活,见尝过权利的滋味,看过灯红酒绿的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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