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爱的滋味,他或许尝过,可却被他忘记了。
既然如此,生亦或死,也无甚区别了。
燕骥伫立在那里,望着眼前堂皇的宫殿,忽然开口道:“把这里烧了。”
旁边的宦官一愣,没反应过来,又听见他沉声重复:“我说,烧了。”
宦官被吓得浑身一颤,连忙领命退了下去。
没过一会儿,熊熊烈火在眼前燃起,滚滚黑烟吞噬了原本碧蓝澄澈的天空,原本金碧辉煌的皇后寝殿,顷刻间就化成了一片废墟,再不见昔日的光景。
呛鼻的浓烟入肺,燕骥望着眼前的一片火海,脑中最深处,像是有什么记忆就要冲破牢笼,汹涌而出。
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燕骥痛苦地合上眼,脑中无数画面接踵而至。
同样一片触目惊心的烈火前,他却冲了进去,在一片火海里,抱起了一个人。
她置身火海之中,泪水氤氲地靠在他怀里,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
连死亡都不曾畏惧的他,却在那一刻,实打实地感受到了害怕,和心软。
害怕失去她。
另一幅画面,是他狠狠地推开了她,明明应该走掉,他的脚步却像生了根一样,挪不动半步。
原来,他也会舍不得,也会心痛如绞。
原来,他真的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曾经将他冰封的心打开了一条缝隙,能够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是活着的。
可就在措不及防时,又悄声离他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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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从混乱的记忆中苏醒过来时,燕骥紧捂住胸口从榻上坐起,待针扎般密密麻麻的痛感彻底褪去后,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一旁的太医见状,连忙跪下去,惊喜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毒血已被逼出,陛下体内盘踞多年的毒如今终于彻底解了。”
闻言,燕骥的脸上却并未出现一丝欣喜的神色,声音辨不出情绪。
“朕知晓了,你退下吧。”
偌大的殿内空无一人,燕骥深吸一口气,消化着脑中如潮水般涌来的记忆。
不知过了多久,殿门再次被打开,阳光照射进来,一室明亮。
正在殿外候着的卫兆连忙迎上去,见他神色平静,除却脸色苍白了些,面上瞧不出任何不适。
“陛下...”
燕骥沉声打断他:“给朕备马。”
“备马?”卫兆懵了,不明白他要去做什么。
“朕要出宫。立刻,马上。”
-
宜州
铺子里,唐轻歌看见有些日子未见的宣钰时,心中并未太过惊讶。
她知道,凭宣钰的本事,只要她还在宣国,他就能找的到,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可他完全没必要亲自过来,大可以让手下的人悄无声息地将她捉到地牢去,再慢慢折磨,为唐茉儿报仇,何必到大费周章地找到这里来?
四下无言,宣钰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却并未从她脸上捕捉到一丝恐慌和害怕,让他不免有些失望。
他轻啧一声,语气含笑道:“轻歌当初不辞一别,可是让朕好找啊。”
唐轻歌冷冷挑眉,不卑不亢地回道:“陛下是九五至尊,民女不过区区一个孤女,何德何能让陛下费心寻找,甚至不惜找到这里来。”
闻言,宣钰轻笑一声,指尖捻起柜台上放着的一张写着字的纸条,朝她挥了挥。
“那日的信,是你派人送来的吧。”
话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上头的字是唐轻歌写的,她的字迹,一眼就能认出来。
唐轻歌神色一凝,自然听懂了他在说什么。
之前她抖落给他的,皇后和苏姨娘联手企图伤害唐茉儿的事,他早就知道是她透露的消息了。
他语气温和地问:“朕很好奇,你平日身处闺阁,又是如何得知苏姨娘是皇后身边的人?”
“还有,先前那般爱慕朕,怎么突然就变了心意,连带着都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宣钰一句接着一句地抛出来,目光紧紧盯着她,不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
微微用了几分内力,指尖的纸条瞬间化为灰烬,掉落在地。
他慢条斯理地拿出帕子拭了拭,重新抬眸凝视着她,语气轻缓,又透出无限的危险。
“轻歌啊,你真的,还是那个轻歌吗?”
听见他的话,唐轻歌浑身紧绷着,连呼吸都忘了,脑中思绪错乱如麻。
铺子一瞬间安静下来,弥漫着紧张而诡异的气氛。
下一刻,柜台后传来脚步声,凝固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来人不急不缓地走出来,撩开衣摆行礼,恭敬道:“拜见陛下。”
宣钰微眯起眼,忽地轻哂一声,对着唐轻歌说:“轻歌果然本事不小,连朕的太傅竟都被你笼络了过来。”
陈子昂低垂下眼,先一步答道:“陛下言重,臣与轻歌姑娘只是朋友之交。”
唐轻歌的嗓子忽然有些涩,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她如何不知道,陈子昂这般不顾一切地出来,都是为了替她挡住宣钰。
刚才她和宣钰的谈话,他都听见了。
他本不该在这里露面,可宣钰那般咄咄逼人,为了她,他还是走出来了。
宣钰目光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二人,心中不禁猜测,谢北口中说的男子,应当就是陈子昂,这倒是他没想到的。
铺子内一片安静,一时无人再说话,看似平静,实则气息汹涌。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风铃声。
又有人来了。
第43章 追妻漫漫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走进来,……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走进来, 一身熟悉的玄衣。
唐轻歌愣住了。
明明不过一个月未见,他却和上次离开时有了些变化。
依旧是深邃冷冽的眉眼,细长清冷的凤眸, 眼下浅浅的红痣点缀, 色彩艳丽异常。
戾气都被藏进了眼底的深潭中, 比起原来, 更多了几分沉稳,和深不可测。
到底是成了帝王的人, 只是端端伫立在那里, 就能释放出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来。
燕骥的视线慢慢扫过屋里站着的几个人,然后落在她的身上。
深沉如墨的眸中悄声裂开一条缝隙, 心底压抑的情感几乎就快喷涌而出, 又被他生生压下,瞧不出一丝端倪。
忽然, 宣钰出声了,诡异而冰封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他目光深深地望着燕骥,似笑非笑道:“燕帝大驾光临, 有失远迎, 是朕之过。”
此话一出, 陈子昂骤然失色。
他从未亲眼见过燕骥,只知晓其残忍狠绝, 蛰伏隐忍多年,一朝夺位,便让燕国轻而易举地易了主。
如此可怖的人物,此时为何会出现在宣国?燕国与宣国的兵力一直是旗鼓相当,天下三足鼎立之势早晚会破,不过是时间问题。若是局势一旦出现变化, 天下未来的主人,也就必定是燕国或宣国的两位君主中的其中一人。
而此刻,燕帝竟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这里,他们却连一点消息都未曾探到,足以证明他在宣国布下的暗桩绝不在少数。明明即位不久,就已经将手伸到了宣国,难免让人生惧。
陈子昂能想到的,宣钰自然也想到了,他当即心下一沉,紧紧盯着燕骥。
燕骥挑眉,淡淡道:“这次来得突然,下次定亲自入宫拜会。”
他的语调闲散又漫不经心,甚至还能从里面听出一丝不屑和狂妄。
在宣国畅通无阻,来去自如,甚至没传出一点风声,便已经是狠狠打了宣钰的脸。
下次,谁知道他口中说的下次会不会是亲率千军万马压境。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宣钰嘴边的笑意彻底淡去,目光微凝。
周围的气息暗暗浮动着,透出某种剑拔弩张的意味。
“够了。”唐轻歌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她没想过他会回来,更没想过他会在眼下这种时刻回来。
唐轻歌再度深吸口气,终于勉强接受了眼前的修罗场。
她今天出门是不是没看黄历?
两尊大佛,一个咄咄逼人,一个来意不明,还有一个无端被她牵连的陈子昂。
待心中彻底有了决定,唐轻歌缓缓抬眸,看向燕骥。
四目相对,燕骥喉咙一紧。
想起一切之后,他便连夜快马赶来寻她,不顾劝阻,风雨兼程。原本空落的心,就在看见她的这一刻,被热流尽数填满。
可他所深深怀念的,眷恋的,她眼中炽热灼人的爱意,却再也找不见任何踪迹了。
甚至连一句质问,问他为什么会回来,她都没有说。
就仅仅看了他那么一眼,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然后就平静地移开了目光。
唐轻歌看着宣钰道:“陛下,可否随我来?”
原来,这声陛下,不是唤他。
燕骥立在原地,看着她和宣钰离开的背影,心底忽然泛起细细麻麻的疼痛,针扎一般,迅速蔓延至整个心脏,让他难以喘息,仿佛一瞬间置身在肃啸的寒风中,冷意席卷了全身。
他忽然就想起了那天晚上,她在门口等他的场景。
那晚夜里,寒风凛冽,她大概是等了很久,裙摆都有些皱了,鼻尖红彤彤的,脚边是散落的食物,神情迷茫而怔然,像是迷路的孩子,不知该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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