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羞不恼,澄亮的杏眸中平静如水,里面还倒映着他的眉眼。
她的声音轻缓而平静,“那些话,我只对你一人说过。那种事,我也只对你一人做过。”
她定定地望着他,眸中像是沁了一汪春水,温柔得仿佛让人一下子便会沉溺进去。
燕骥浑身一僵,却又听见她说:“喜欢一个人从来都不需要理由。你不信,只是因为你未曾见过。”
她的神色真挚又动情,燕骥却只是冷笑一声,松开手,拿起帕子,不疾不徐地擦拭刚刚碰过她的手指,像是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唐轻歌看着他的动作,脸色微不可见地白了白,下一刻,她又若无其事地弯起唇角,朝他笑道:“阿骥,我现在很开心。”
他顿时皱紧眉,像是见鬼了一样的目光看向她。
她颇为愉悦地笑,“你这般生气,定是有几分在乎我的。”
闻言,燕骥神色更凛,咬了咬牙,从齿缝中挤出四个字:“自作多情。”
她答:“你说是便是。”
唐轻歌像是已经自己肯定了这个答案,也不太在乎他句句带刺。
她的目光又落在那盏花灯上,满怀期待地问:“这花灯,可是你给我赢来的?”
说罢,她便抬手就要去够。
谁成想,他的动作却更快一步,直接将那盏精巧美丽的花灯拂到地上。
随着“啪嗒”一声脆响,花灯被砸落在地,琉璃花蕊碎成了渣,整盏花灯都散了架,也再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他声音冷厉,字字清晰道:“我的东西,即便是我不要了,也不会让它落在别人手中,我会亲手毁了它。”
他这番话意有所指,唐轻歌听出来了,心底实打实地打了个冷颤。
就算失了忆,他也还是那个冷戾阴郁的反派皇子,心狠手辣,残忍无情。
是了,他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唐轻歌深吸口气,看着地面上已经面目全非的花灯,蹲下了身子,伸出手拾起花蕊碎片。
琉璃碎片极为锋利,她稍用力一攥,柔嫩的掌心便割出了一道血痕。
鲜血“啪嗒啪嗒”地滴落在满地碎片上,她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一片一片地拾起,试图将满地的碎片重新拼凑在一起。
眨眼间的功夫,刚刚还白皙娇嫩的手就变得鲜血淋漓。
她如此擅长蛊惑人心,眼下是在使苦肉计也说不定。
燕骥在心底如此告诫着自己,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望她的方向撇去。
唐轻歌就这样固执而徒劳地拼凑着,却怎么也拼不出完整的形状来。
终于,她放下手中的碎片,垂下眼,像是自言自语般喃喃道:“真可惜,这可是我来到这儿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她话说得没头没脑,语气颇为伤感,听得燕骥神色微怔,一种奇怪的感觉从脑中一闪而过,却因为那念头去的太快,他没有捕捉到。
唐轻歌站起身,用另一只还算完好的手从袖口中掏出一条红绳,递给他,笑意盈盈道:“礼尚往来,据说这红绳可佑人平安,虽说没那盏花灯精致贵重,但寓意好,你收下吧。”
原本唐轻歌也是要找个合适的时间给他的,眼下这个时机正好,刚好可以拿出来哄哄他。
燕骥沉默片刻,抬手接过。
唐轻歌稍稍惊讶地睁大眼睛,下一瞬,却又见他松开了手,那根朴素的红绳便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刚好掉在了那一地碎片的中央。
他的神情淡漠,仿佛扔掉的只是个无关紧要的玩意儿。
她的面色募地凝了凝,燕骥敏锐地捕捉到,心里升起一种奇异的痛快来。
瞧,她也体会到他的感受了。
她和那男子看花灯时笑得那般明媚欣喜,她不知道,他躲在人群里看着这一切,嫉妒得快要发狂,他强忍着想杀人的冲动,忍得有多辛苦。
地上鲜红的血迹,刺得他眼眶发疼。
他的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看着她蹲下去捡起那根红绳,娇小的一团缩在那里,看不清神情。
燕骥的手中越攥越紧,指甲深陷进皮肉里,沁出了血珠。
他就是如此阴暗,狠戾,睚眦必报。
她既然让他痛了,那他便要还回去。
他得让她记着,不管她对他是同情也好,怜悯也罢,他都不是她能轻易得到或丢弃之人。
唯有这样,她才会将他牢牢记在心底。
唐轻歌看着红绳上沾染着的血迹,颇为惋惜地轻叹口气,只好又从袖口里掏出属于她自己的那根,放到了桌上。
唐轻歌向他艰难地挤出个笑来,小心翼翼地说:“这是我自己的,刚刚那根染上了血迹,不吉利。”
她顿了顿,深吸口气,强颜欢笑道:“我只剩下这一根了,你若实在不喜,也至少等我走了再扔。”
她的语气轻缓,又带着些恳求。
顷刻的沉默间,燕骥扫了眼她仍在流血的双手,伤口不浅,此刻,她原本嫣红的唇瓣也越发苍白。
他深吸口气,仿佛有什么情绪就快从冰封的心底破土而出,只能拼尽全力压制着。
幽深的目光紧盯着她那张苍白的小脸,他一字一句问:“你究竟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你。”她语气笃定,几乎没有反应就脱口而出,清澈的眼底仿佛只能盛下他一人。
燕骥的眸光闪了闪,冷嗤道:“你说这话,自己信么?”
她执拗地答:“信,不光是我自己信,我也会让你相信。阿骥,无论你想怎么赶走我,我都不会放弃。”
燕骥漠然地移开目光,像是懒得再与她争论下去。
唐轻歌丝毫不受打击,颇有耐心地问他:“你近日可打算搬进丞相府来?近日京中不太平,我担心你。总在这儿呆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燕骥的余光瞥见她仍在潺潺流血的双手,随着血迹蔓延开来,她的唇色也愈发苍白,面上却仍旧笑意盈盈,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痛一般。
他再次冷眼看向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沉声道:“你若想寻死,大可以换个别的地方。”
她怔了下,看向自己的双手,才反应过来。
她的眼中亮了亮,“你在关心我吗?”
“不是。”他立刻否认。
唐轻歌撇撇嘴,不过还是终于等来这句话。
让他愧疚心软,哪怕是半分,她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她也没打算和自己过不去,于是就听话地掏出了帕子,将受伤的掌心缠住止血。
“阿骥,你尽快搬来丞相府吧,若是真的发生什么意外,我也能护住你。”
燕骥一日不在她眼前,她便会忐忑不安一日。
他呆在宣国的日子越久,危险就越会增加。
她不能让他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任何变故。
可唐轻歌却没料到,意外会来得这么快。
第16章 走水 次日 是……
次日
是夜,唐轻歌如往常一样来到客栈时,客栈门口的街上竟被围得水泄不通,她走近了,才瞧见客栈二楼最里头的窗里往外冒着滚滚浓烟,大朵黑云叫嚣翻滚着,熊熊大火吞噬了一片,将夜空都照的明亮,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这好端端的怎还走水了!”围观的人群中冒出这样一道声音。
旁边有人跟着唏嘘道:“啧啧,也不知这里头的人都出来没有,这火势这样大,要是出不来,可就没命喽!”
唐轻歌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忙扯住一个提着水桶的店小二,焦急问道:“里面的人都出来了吗?天字号房的那个客人呢?”
店小二一心着急救火,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只得胡乱答道:“我也不知道啊,估计还没出来吧。”
一听这话,唐轻歌的脑中轰得一声,耳边一切嘈杂都听不见了,眼中只剩赤红的火焰席卷一切,刺得人眼眶发疼。
书里那么重要的反派男二,怎么可能轻易因为一场火灾就没了命,唐轻歌在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脑中还是不受控制地联想到那个最坏的后果。
如果因为她的出现,一切轨迹都改变了呢?他本不应该留在这个客栈,却因为她的所作所为,不得不留在这里,才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呢?密密麻麻的愧疚感紧紧地包裹住她的心,让她的大脑几乎无法冷静思考。
唐轻歌紧咬着唇,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唇瓣传来一阵痛感,理智也终于回笼。
她目光沉静地搜索着周围的人群,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的武功那样高强,说不准早就逃出来了。
终于,人群的最外层,一个人站在昏暗的巷口处,一身黑衣几乎融入了身后的阴影,他冷眼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切,犹如一个局外人。
唐轻歌悬着的心骤然松了下来。
他没事就好。
可下一瞬,她又看见他身后背着的包袱。
唐轻歌浑身再度紧绷起来,思绪如一团乱麻。她不知道他是恢复了记忆,亦或者是找到了什么线索,她只知道,一旦放他走了,那她先前所做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没有他的帮助,她根本无法改变自己的结局。所以,她眼下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留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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