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家独门独户一个院子,温路打开门就看见隔壁春香探出头问咋了,他简单几句把这事告诉了她。
春香若有所思,猛地想起昨天半夜上厕所在院子墙头看到的黑影。
当时以为是太黑眼花了,这样一说倒是确实很像那狼崽的背影。
不过那么晚了,他来干嘛?
春香没留意看,这时就没多嘴,转而问起善善。
一顿早饭结束,温路和温善善照旧背上包去学校,临走时温久山对着温路又念叨起毕业以后的事。
他看上去很反感,但也实在懒得去吵。
温善善踏进教室的时候,班里的小孩都在说祠堂的事,最开始的版本已经在口口相传中发生了变化,两个村子靠的近,邵玉瑕自然靠近她想问点什么东西。
不过没等她说话,何先生就夹著书从外面进来了。
朗朗读书声响起,温善善手捧著书心思早已飞到九霄云外。
嘴里念念有词到结束,邵玉瑕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正发呆的同桌,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中了邪吧。”
一直浑浑噩噩到放学,中途还被何先生点名了两三次。
温善善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按照小说剧情发展,梁又钊下一次出现会是夏天的洪灾后,饱受创伤的村子再受打击,村民们与他不共戴天。
明天放假休息,学生们早早收拾东西等着铃声响,急不可耐的众人刷一下冲出教室,只有温善善一个人低着头走在最后面。
邵玉瑕多少次想问又没张开口,算了,估计是家里的事,自己也帮不上忙。
回到家时,温路还没回来,春香正坐在自家门口打毛衣,明明冬天已经过去,她勾着线依旧如往常一样勤劳。
她迎了一句:“善善回来啦,温叔下午回来过一趟。”
温善善笑着点头,又听春香姐念叨:“你晓得不,今早村子抓到防火烧祠堂的坏人了,竟然是李家小子,听说啊,他俩想烧死里面的人,没想到人早跑了。”
春香是长姐,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要带,所以早早辍了学,如今在家闲着就会跟她妈听村子里的妇人聊天。
说是唠家常,那些长舌妇碎起嘴是又狠又毒。
连带着春香也不自觉话多起来。
她手下一顿,把碎发别到耳后,“那两小孩现在还在村长家跪着,听村长家儿媳说,两人被他爸打得皮开肉绽。”
“不过那也没用,祠堂被烧,哪家能忍得了,他爸总比别人强……”
话语一转,春香突然想起了不见踪影的狼崽,随口说起:“村长说过两天可能要上山?”
温善善猛地惊醒,问:“……什么山?”
“我们这里还有哪座山,当然是为了抓小灾星回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去,心里不踏实,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温善善潦草应付了两句后回了家。
晚上,温路先温爸一步回到家,这时温善善已经烧好了饭,如常的玉米饼子配咸粥,冬天没吃完的大白菜炖粉条。
温老太等众人摆好桌子坐下,白天在门口晒太阳也听了些闲言碎语,好不容易等儿子回来,自然要问上几句。
温久山疲惫了一天,大队今天事情本来就多,加上祠堂这事,忙得脚不沾地整整跑了一天,好不容易能歇下。
他耷着脑袋,眼皮松垮下垂遮住瞳孔,咬一口饼子,嚼了不知道多少下才艰难就一口粥咽下。
“过两天村里各家凑钱再盖个祠堂,你哥明天也回来。”
温奶奶满意的点头,浑浊无神的瞳孔正对着温善善,说:“老祖宗的地方不能忘,对了,回头再重做个你爹的牌位,逢年过节也好回来看看。”
怪力乱神,老一辈尤为相信。
温久山老牛般嗯一声,而后安静的吃完了一顿饭。
直到最后,他放下碗,随口提一句:“月底要上山一趟。”
“上山?上山干什么,都是狼,你们不要命了?!”
温老太年轻时见过几次狼群,虽然没发生伤亡,但对狼的惧怕深入心底。
温久山不再透露,只是眼看两兄妹,然后就进了东屋。
隔着墙,温奶奶碎碎叨叨又开始劝说,这人狼和谐共处这么多年,一朝打破,许久都不能安宁。
温路清楚他爸最后看他们一眼是要让他以后不要插手这事。
他转头夹一筷子菜到温善善碗里,“多吃点,你看你瘦的。”
小孩们明天都不用上学,照往常这时外面应该相当热闹,但今日特殊,刘桥早早没了灯亮,乡亲们麻溜上床睡觉。
温善善睁着眼躺在床上,翻身看向对面的小窗。
灰蒙蒙的亮光透过玻璃争先恐后挤了进来。
冬天用的大棉被这时盖在身上又重又沉,她后背都有些出汗了。
温善善掀开被角透气。
“咚——”
有什么东西砸到了窗沿的木边,随后落在地上,发出声响。
有人在外面?还是村子的野猫野狗?
双手还在扇风的温善善手一顿,僵直身子小心翼翼又把被子盖回身上,只露出半个脑袋一双眼睛看向窗户。
过了不知道多久,又有一个小石子砸向窗户,不过这次砸到的是玻璃,幸好力度不大,玻璃并没有损坏。
温善善想起了众多社会新闻上报道过的刑事案件,双手紧攥着被单。
“善—善”
第29章
有人在叫她。
温善善竖起耳朵,再次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确定这不是幻听。
这次,那人从窗户下探出了头,露出半个脑袋。
但透过玻璃是半透膜,她只能模糊看到一小块黑影。
温善善大着胆起身,轻手轻脚推开窗户。
是梁又钊。
他蹲在她的窗台下探出头,见她开窗,咧着嘴在笑。
“你怎么进来的?”她探出半个身子问他。
今晚温路锁了门,温善善借着月光看向小院的门,还好好关着。
梁又钊指了指右侧的院墙,并不高,春香家的小院是几根并不粗壮的树枝围成的篱笆,进出很方便,他几乎是大摇大摆进了人家院子。
而且这种高度的围墙,他只要有个借力搭脚的地方就能上来。
正好隔壁家蓄水的水缸就在墙角,他脚一蹬就翻进来了。
温善善比对着他的身高和院墙的高度,为他担忧:“以后不要这样冒险了,万一摔下来可跌得不轻。”
“还有,下次不可以直接进别人家里,夜里人家看见会以为是小偷来偷东西的。”
温善善习惯了说教语气,随口就叮嘱他不可以。
可以前从没有人教过他不可以直接进别人的院子,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原本是想来得到夸奖的梁又钊不开心地看向温善善,黑黝的双眸一动不动盯着她。
皎洁的月光洒在大地,照过小院的每一处角落,也包括窗前仰头与温善善对视的梁又钊。
他目光诚挚,从身后掏出一把黑黑的东西。
“给你。”
他的手很大,细长的手指并拢捧着一团果子,有很多个,黑乎乎的看不清是啥。
逆着光,加上如水的夜色,温善善有些吃惊的问了一句。
“你是专门来给我送水果的吗?”
他当然点点头,“甜的,好吃。”
温善善顺着他的目光拿起一个,是桑葚。
村子不远处确有一片树林,里面不乏各种果树,但因为与山相近,人们害怕有狼群出没,所以鲜少有人特意经过。
摘果子也只能偷偷摸摸的。
温善善放一个到嘴里,轻轻一咬,汁水在口腔里爆开,酸甜可口,而且个大肉厚,一尝就知道是熟透的好桑葚。
她弯唇笑着对他说:“很好吃,你要不要也尝一个?”
梁又钊摇了摇头,“吃过了。”
他在林子里呆了一整天,渴了饿了都吃这些野果,来的时候摘了不少,可惜大部分刚落地就被碾碎了。
“给你。”
他会说的有限,所以只能捧着桑葚又向她面前送了送,意思全给她。
温善善心里蓦地一酸,眼眶红红,说:“谢谢。”
梁又钊不知道她说完谢谢后自己该回答什么,所以只是捧着桑葚等她吃完。
原来
看别人吃东西也会很高兴。
他不太能明白心底的异样感受,但当下便做了决定:他以后还要来送果子,多送点。
如果没记错,来的路上他还看到了不少长在地里的小果子,不过只有几个变红了,也很甜,等熟了他多摘几个。
刘桥那户种草莓的农户哪里知道,自家草莓刚冒了点红就被人惦记上了。
以至于那年一度收不到熟草莓,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当下,温善善正从他手里拿过最后一个桑葚,这个有点小,嚼在嘴里有涩感,并不好吃。
“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吃完,温善善想起柜子里放的果丹皮,蹑手蹑脚回到自己的小床边,东西就在床头的柜子里。
她一点点打开柜子,屏住呼吸的同时听到了温奶奶的咳嗽声。
找到果丹皮后,她又小心翼翼又拿出今天同桌送她的小袋无花果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