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摄影棚已经停工了，据说是已经拍完了需要的素材。
眼看着给自己拍照的摄影师也溜达到姜甜那边凑热闹，白苏提着裙摆，走下摄影台，她眼神复杂地看了姜甜最后一眼，终于咬着下唇默默离开。
男一号段温和男二号冯一庭正在人群外围观，不巧看到这一幕，都默契地装没看见。
姜甜是女演员，他俩不用担心被抢饭碗，所以尽管惊讶于姜甜的惊艳表现，但还能保持镇定。
冯一庭闲话道：“姜甜这表现力，简直了。”
段温跟姜甜对多戏，多少有些心理准备，“她很厉害。”
冯一庭想了想，还是挺不可思议的，“我先前看剧本还觉得编剧夸张，哪有江湖女子气场强到这份上的，当自己武则天吗？没想到姜甜这一出来，编剧不仅没夸张，笔力还稍嫌不够呢。”
段温打趣道：“我记得你跟她对手戏也不少。怎么样，感受到压力了吗？”
冯一庭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不在意地耸耸肩，“我就是来卖脸的，被谁压戏不是压？随便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就算段温不赞同冯一庭的做法，也不会当面置喙什么。段温于是笑笑，聊起对方的新专辑销量，把这个话题揭了过去。
第二天，剧组举行开机仪式。
一到吉时，剧组开始放鞭炮，一千响的那种，噼里啪啦响了老半天，一阵青烟缭绕。王导加几位主演先后上了香，随后王导掀开摄像机上的红布，宣布正式开机。
第一场惯例是男女主的戏，为讨好彩头，是很简单的一幕。
白苏从昨天拍完定妆照，就憋了一股子劲，势要在今天讨回场子，大压四方。
结果今天的戏份只有男女主的打闹玩笑日常，说说笑笑，最没有技术含量那种。虽然只拍两条就过了，现场的工作人员也给了礼节性的掌声，白苏还是如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憋屈得慌。
第二条是姜甜的。
白苏下戏后，到底不甘心，站在一边围观。
拍定妆照不算什么，模特拍硬照比演员强多了，但真到演戏上，不还是被比到渣都不剩。白苏暗中想道，她倒要看看，姜甜离开镜头那么多年，演技还能剩下几分。
这第二场戏是辛素素因救男主受伤，男主亲自喂药的剧情。
姜甜现在一身白色中衣，妆是病号妆，肤色雪白，不带腮红，眼窝加深，两腮上阴影，以显受伤后消瘦憔悴，唇色经粉底遮盖，上了裸色口红，显得伤后毫无血色。
段温依旧是上一场的戏服，坐在床边，手边一碗药，“我问过道具了，是煮热的可乐，放心。”
姜甜笑了，“可惜啊，煮掉气的可乐是没有灵魂的。”
段温也没忍住笑，“且喝且珍惜吧，没给你上王老吉就不错了。”
两人打趣两句，迅速拉近了距离。另一边王导把灯光、轨道等一应步骤检查完，宣布开拍。
段温给姜甜喂了一勺药，心疼道：“你怎么这么傻，明晃晃的刀子也敢上去挡。”
姜甜喝下药，柔柔道：“我只想着你不能出事，别的就什么都忘了。”
段温的眼神宠溺又无奈，“傻丫头，你燕大哥武功很高，又皮糙肉厚，就算挨一刀，也不妨碍我四处乱窜，喝酒破案。所以下次如果再有这种事，就交给我好不好？”
姜甜乖乖点头，又怯生生道：“燕大哥，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段温放下药碗，握住姜甜的手，“怎么会？我又不是不识好歹。你一番真心，舍身相护，我感动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说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羡慕我。”
姜甜认真道：“我不要其他人羡慕，只要你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段温动情道：“素素。”随后把她搂入怀中。
姜甜温柔地靠在段温肩上，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女声，“燕大哥。”姜甜的眼神瞬间一厉。
段温放开姜甜，“是玉瑶叫我。”
姜甜那一瞬间的凌厉与杀气消失无踪，她体贴道：“玉瑶一定有急事，燕大哥你快去吧。”
段温推让了两句，还是快步离开。
姜甜走到窗前，望着段温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她手腕一翻，把药浇了花，寒声道：“祝玉瑶。”
王导喊道：“cut！”
片场一片安静，没过两秒，爆发出一阵掌声。这回可比第一场的礼节性掌声真心多了。助理高乐给姜甜披外套时，都添了几分小心翼翼。姜甜笑道：“怎么，吓到你了？”
这熟悉的亲切画风，让高乐终于松口气。
高乐老实点头，“姜姐，你也太吓人了。刚辛素素那一变脸，我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另一边，王导检查完这一条没纰漏，宣布这一条过了，“准备第三场。”工作人员开始布置下一场的场景，王导笑咪咪挥了挥手，对姜甜道：“拍得不错，继续保持。”
姜甜应好。
演员退离场地，让工作人员布置下一幕。
这时段温也跟上来，刚才虽然他跟姜甜对手戏，但角度问题，很多地方没看到，他还觉得自己跟姜甜旗鼓相当。前期嘛，辛素素一腔深情，燕西飞回以真心，老套路了，没什么难度。
可当他一时好奇，凑到摄像机前，跟着王导看了一遍回放……
一往深情的小白兔和心狠手辣的大魔王，一秒钟都不耽搁，简直无缝切换。看客非但不会觉得精分，反而觉得，这才是进一步能搅得江湖腥风血雨，退一步能让燕西飞浪子归心的辛素素。
段温有一点自闭了。
第6章 老天爷赏饭吃
不过段温受打击多了，很快重整旗鼓。
只要有姜甜的戏份，段温都去观摩。如果姜甜跟他有对手戏，他更会提前找姜甜对戏。他的演技一天比一天深入、有层次，燕西飞也一天比一天更立体、有魅力，王导笑得是合不拢嘴。
就连立志卖脸的小鲜肉冯一庭，都多花了点时间背台词，揣摩角色，破天荒得了王导一个笑脸。
在这种其乐融融的氛围下，演技不进反退的白苏就显得扎眼了。
助理敲门道：“下一场到你了，白姐。”
白苏心中一沉，下一场的主角是她和姜甜。
来到摄影棚，王导给了白苏一个鼓励的眼神，白苏按捺下乱七八糟的思绪，回了一个微笑。
待演员就位，王导喊道：“action！”
姜甜推开门，看到段温昏迷在地上，着急扑上前，“燕大哥！”她小心翼翼扶起段温，让他半靠在自己怀里，试了试他的脉搏，问一旁的白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姜甜的亲密举止，白苏哼了一声，才回道：“我们离开时遭到了埋伏。”
姜甜垂下眼帘，“那你怎么没事？”
白苏一噎，嘴硬道：“你当我稀罕他保护。”说着，她不管不顾，就去拽段温袖子，“喂，你不是很厉害吗？你倒是起来啊。你给我说清楚，你把我娘藏哪儿了？”
姜甜一掌拍开白苏的手，冷声道：“容我提醒，毫无立场纵容你的燕大哥，现在还昏迷着。”
白苏急了，“可我娘万一被宁王的人先找到……素素，你那么聪明，帮我找找我娘好不好？”
姜甜把段温扶到床上，连个像样儿的借口都没找，“我没空。”
白苏从来没被拒绝过，有点傻眼，她反应过来，气道：“你这个人，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姜甜终于分给她一分注意，“祝玉瑶，麻烦你认清楚一点，这个世界不是围着你转的。我不在乎你是否生气，也不关心你娘是死是活。如果你还想在兰心小筑待下去，就给我滚远一点。”
白苏被骂得红了眼圈，转身跑了。
王导喊道：“cut！”
这段时间白苏已经吃NG吃到胆战心惊，所以一听王导喊停，就战战兢兢去看王导的表情。
王导深吸一口气，耐心给她说戏，“你得知道，祝玉瑶是嘴硬心软，又暂时还没明白她自己对燕西飞的感情，但她心里是喜欢燕西飞的。她嘴里说着嫌弃，但她的眼睛里，是有对燕西飞的关心和爱意的。白苏，你不能把咱们的女一号演成一个只知索取、不识好歹的烦人精，明白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当众处刑，白苏羞耻地红了脸，“我明白了，王导。”
至于姜甜的辛素素，既有对心上人伤势的心疼担心，又有心上人为情敌受伤，而隐约露出的几分冷血杀气。王导简直十二分满意，只不好刺激白苏的脆弱心态，简单道：“继续保持。”
姜甜在戏外一向低调，点头应好。
白苏移开视线，袖子下的手死死攥成了拳头。
道具组重新布置好场景，段温这个道具人，再次躺到冰凉的地板上，剧组开始了第二次拍摄。紧接着，又来了第三次、第四次……第七次、第八次……
段温扛不住了，举手道：“王导，我好像有点着凉，想去个洗手间。”
王导终于放弃，“去吧。完了喝点药，你今天休息吧。”
话音刚落，段温已经一溜烟跑远了，他的助理忙跟过去送纸，现场一片噗嗤噗嗤的偷笑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