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们家小少爷给你们添麻烦了。”吴妈笑着对两人弯腰,视线落在虞时茵脸上时,她瞳孔猛地一缩,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没什么。”虞时茵淡淡回。她没注意吴妈的视线,反而蹲下身和傅南栖平视,语气带了柔软:“我要走了,你要不要和我说再见?”
吴妈一愣,有些惊讶地低头。
让她更惊讶的是,傅南栖安安静静地站了好几秒钟,竟然真的抬头,认真又磕巴地说了两个字:“再,见。”
喝过奶茶以后,他的声音终于不那么沙哑,听着有些清亮,还有孩童稚气未脱的奶气。
吴妈瞳孔猛缩,一脸震惊到说不出话的表情。傅南栖四岁开始会说话,然而作为悉心照顾他多年的保姆,她听到他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说这么乖这么听话地回别人呢。
虞时茵很满意,又一次揉了把小孩毛茸茸的脑袋,直把他顺滑柔软的头发揉得炸了几根才起身离开。
傅南栖低着头,嘴里还含着吸管,有些懵又有些乖地任由她在自己头上“作恶”。
看着她随意得像在摸小狗的动作,吴妈目瞪口呆,手里拎着的包差点惊掉。
她在摸傅南栖的脑袋?!傅南栖居然不躲开?!
要知道傅家人想摸摸他的脑袋都得在他心情很好的时候才能下手,怎么对一个陌生人他会乖成这个样子……
吴妈生生咽了口口水,甚至萌生了一个虞时茵是不是给自家小少爷下了蛊的念头。
等到虞时茵和陆千和上了车,她才找回自己的思绪。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一动不动地看着虞时茵离开的方向的傅南栖,不确定地弯腰问她:“小少爷是不是很喜欢那个姐姐?”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虽然傅南栖不说话,但他那双大眼睛里偶尔会暴露自己的情绪。
吴妈试图从他的眼睛里找到答案,谁知道根本不用她观察,傅南栖自己就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这么多年,这可能是傅南栖第一次给自己这么明确肯定的反应。吴妈的身子又是一颤,差点感动地落泪。
她忍不住又问:“小少爷是不是觉得那个姐姐长得有些像老夫人,所以想和她亲近?”
她刚才就发现虞时茵长得像极了傅家已逝的老夫人,尤其是那双明媚的杏眸和柔和的轮廓,几乎和老夫人年轻时一模一样。
这回,傅南栖没反应了。
他板着一张精致的脸,眼中是一丝茫然。
——
上车后,虞时茵又忍不住转头往后看了眼。傅南栖紧紧地抱着一杯奶茶,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们上车的方向,小脸死死地板着,吴妈想去拉他的手,被他灵活地躲了开去。
“你很喜欢孩子?”陆千和只回头看了一眼。
“不是很喜欢。”虞时茵诚实地回:“不过傅南栖很乖。”她想了想,又想到一个词:“长得像个洋娃娃。”她不讨厌乖巧的小孩,长得好看的更加分。
她表情认真,陆千和忍不住勾了勾唇,附和她似真似假地道:“我也觉得他很可爱。”
傅南栖长得是好,因为傅家人基因本就过人,只是说他乖的,虞时茵大概是第一人。
他的目光轻柔地从她脸庞扫过,在看到她脸上不知道从哪里沾到的一抹灰时,他眼神顿了一下,起了波澜。
车子向云家的方向开去,虞时茵撑着脑袋看着窗外,难得空下来,她有些放空。
正出神,陆千和的手点上了她的脸颊。脸被纸巾轻轻擦过,惊地发愣的虞时茵猛地一转头。
“!”陆千和没想到她会突然转过来,她精致的脸离自己只有一巴掌这么远,他甚至感受到她轻浅的呼吸声。
“干嘛。”虞时茵轻瞪他一眼,手指摸了摸脸颊,似真似假地调侃:“吃我豆腐?”
“?!”开车的小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不小心踩了脚刹车,后排的两个人防不胜防地往前一倒。
“砰”地一声闷响,接着是虞时茵倒吸冷气的声音。
“嘶……”
陆千和脑袋也疼,但听到她痛苦的闷哼,他条件反射地靠过去伸手揉她的脑袋。
“没事吧?”他修长的手指覆在她的头顶,试图帮她缓解疼痛。
揉了好几秒钟,等手底下发丝柔软的触感传到脑子里,陆千和只觉得“轰”地一声,脑中仿佛炸开了一朵花。
他像是偷了腥的猫,飞快地缩回手,连身板都坐地更直了。他的耳尖热地发烫,好像连碰过她发顶的指尖都在发热。
“没事。”虞时茵皱着眉头摇头。陆千和的脑袋是真的硬,差点撞出小星星。
听到后面的动静,前排惹了祸的小马吓得不轻,正从后视镜偷偷往后看呢,便直直地对上了陆千和情绪不明的深邃的眼。
平日里平静的眼睛里好像晕着波涛骇浪,千万种情绪凝结在一起,吓得小马差点当场歇菜。
“陆少,我不是故意的……”小马讪笑着,声音都打着颤:“刚刚有只猫咪跑过去了。”
陆千和一张帅脸上毫无表情,用轻嗤代替“我信你个鬼”这句话。
他冷笑一声,强硬道:“这个月工资扣十分之一。”
陆千和给的工资不少,但小马还是垮了脸。
后视镜里,小马本就圆润的脸上,嘴角四十五度向下弯着,像极了表情包里[难过]的表情,虞时茵揉着脑袋,不禁被他逗笑。
“没事,不疼了。”她拍拍陆千和的手臂,还算宽容地替他求个情。
“真的不疼了?”陆千和确认到,见她脸上真没有痛苦的表情,他才不咸不淡地瞥了眼前面的小马:“下次注意。”
这话的意思就是这个月工资又回来了。
“好嘞!”小马的表情顿时生动起来,变成了嘴角四十五度上扬。
见证了陆千和对虞时茵言听计从的态度后,小马再也不敢往后看了,恨不得把耳朵一起堵上。
果然,老板的私事可不是这么好探索的。
不过,在他铁了心地准备认真开车时,好像又听到身后的老板用很轻很轻的声音狡辩:“我没有吃你豆腐,是你的脸上沾了灰……”
剩下的话小马没敢听,只是他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沾了灰不能让人家虞小姐自己擦吗?说白了还是想吃豆腐。
——
另一边,徐栋梁和段家人在一家茶馆别致的包厢里品茶。
段七诚坐立难安,耳朵只听到段旭川和徐栋梁左一句金猫睛,右一句博物馆。
等了将近半个小时,两人才将之后的事宜谈妥。
故宫博物馆以及文化局会公开发布微博,为了感谢段家慷慨无私的赠送,也为了洗清段家为了挣钱不择手段不顾别人安危的谣言。
同时,金猫睛在博物馆的介绍里面会加上段家的名字,也就是说在未来,在博物馆看到金猫睛的人都能知道,这件重宝是段家发现并且上交国家。
这对段家来说,可比钱来得有用多了。
除了段家,文化局和博物馆也是捡到了大便宜,徐栋梁面色红润地抿了一口茶,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对了,既然这金猫睛阴气这么重,会不会对博物馆的那些专家以及参观博物馆的游客产生影响?”
“你觉得呢?”段旭川气定神闲地斟了杯茶,好整以暇地道:“我家的工人就这么休息一会就出了这么多事,你觉得和这金猫睛待久了还能好?”说着,他又多强调了一句:“大师说了,匣子有阻隔一部分阴气的作用,你们没事还是少开箱,不然……”
他没把话说完,但是懂的都懂。
“那怎么办啊!”徐栋梁急问,茶都喝不下了:“怎么可以不开匣子,这么有观赏性的宝贝怎么能一辈子不见天日,何况那些专家还等着研究那重宝呢!你这臭老头怎么都不提醒我一下!”
说着他就给那几个专家打了电话,叮嘱他们暂时不要靠近那个匣子。
等打完电话,他又忙不迭地问:“大师的联系方式方不方便给我一个?我自己和她谈。”
“你以为大师这么好约?”段阳东忍不住插嘴道,想到今天的荣誉是自己苦苦哀求的回报,他就觉得得意:“就说这报酬,都是百万起步,更何况你们博物馆这么多人……”
闻言,徐栋梁一个瞪眼,气恼地道:“给我就对了!我堂堂文化局局长,难道连这么点钱都出不起吗?”
“那你可不准怠慢了大师,别看她年纪小,本事那可比金子还真!”段阳东担心地叮嘱,生怕徐栋梁犯一样的错。
徐栋梁不耐地摆摆手,“我能不懂这个道理吗?你也不看看我每天和什么打交道,我最不会做的就是得罪她这种人。”
……
听着他们一口一个大师,段七诚的心情简直不能用复杂来描述
以前他看不起虞时茵,觉得她不过是依赖虞家的废物点心,谁知道短短一个月不到,她就成长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现在的她,在段旭川和徐栋梁眼里,已经比金猫睛还宝贝了。
想到他们争着捧着的人曾经被自己恶言相待,段七诚心中那叫一个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