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翰林院第三天,虞衡因为帮助同僚们脱离苦海,得到了翰林院上下的一致好评,人缘猛然便好,走在路上都能碰上主动上来跟他打招呼的。
苏熙还特地取笑了虞衡一回,“你倒是机警,现在翰林院提起你都赞不绝口。不过将这事儿,眼下也就只有你能做,其他人就算知道这是件能立功的事儿,也不能坚持那么久。那么几屋子书,要一一记下并归整分类,整理成册,没个几年做不下来。刚进来的翰林没有这个耐心,至于老翰林们,这事情完成后功绩也不算大,自然不想花这个精力去做,你来归整,倒是正好。”
虞衡也觉得自己接下这任务挺好的,点头笑道:“反正我也才刚进翰林院,不管能不能在陛下面前露脸,好歹真正做了点事,并未虚度光阴。”
苏熙点头,“你所言甚是,以你的速度,估摸着一个多月就能将这事儿做好,有侯府在,王掌院怎么也得给岳父大人几分面子,该是你的功劳,绝不会在陛下面前瞒着。”
这就是有靠山的好处了,否则,好处别人得了,脏活累活全由你干的事儿也不是没有。苏熙也见了好几起这样不平等之事,想着虞衡素来好脾气,都没怎么跟人翻过脸,在官场上最容易被坑。现在虞衡被王掌院派了这么个艰巨的任务,其他人想坑他也找不到地儿。说实在的,翰林院中,还真没其他活比虞衡接的这堆实录记载更坑。
要不是周翰林素来耿直,王掌院也有清正的名声,苏熙都要怀疑这两人是不是看虞衡不太顺眼,联手来坑他的了。
也是想到了虞启昌,再联系虞衡的过目不忘技能,苏熙才能说服自己王掌院这是公正无私人尽其用。
虞衡就这么领了这份让翰林院其他同僚避之唯恐不及的差事,斗志满满地去了装这些资料的屋子,迅速翻阅起记载来。
虞衡看书做题的速度早就在系统空间中练出来了,这会儿还不用他动笔写,速度更快,哗啦哗啦翻完一本书,书页就跟被风吹过似的,每页停留的时间就那么一丢丢,虞衡愣是凭借超强的记忆力全都给记下了。要是有其他人在一旁看着,必然要倒吸一口冷气,虞衡这速度,哪能叫翻书?分明就像来玩的。那翻页速度,一般人字儿还没看完一半呢,他又继续往下翻,真难为他竟然能记得住。
虞衡不但记得住,还把看过的书根据内容进行分类,他记性好,看一本叠放一本,一天下来,四摞书垒得老高,简直让人怀疑他的那双是不是人类的眼睛,竟然能看得这么快。更恐怖的是,他竟然还都记住了,这是多么让人害怕的记忆力。现在一反推,众人都觉得虞衡能连中六元真是太正常了,有这记忆力,干什么不能成功?
虞衡一边归整资料一边还在心里琢磨着,这些东西虽然杂,大抵也能分成四类,不如向王掌院申请几个大书架,等自己把这些记载全部都归整完毕后,把他们分门别类往书架上一放,不正好就是个图书馆?
虞衡心里惦记着这事儿,转头就跟王掌院提了提。要是别人跑来对王掌院提这个建议,王掌院能当场让对方滚回家去好好想明白了再来翰林院当值。让木匠做书架不要钱的?给来看书的人提供的桌椅暂且不谈,光是这几个大书架要用的银子肯定就不会少。知不知道翰林院是清水衙门,穷的一批,谁给你的勇气来给本就不富裕的翰林院雪上加霜的?
不过提这建议的是虞衡,王掌院觉得自己将最难办的事儿扔给虞衡,面对虞衡时总有那一丢丢亏心,再想到护犊子的靖安侯……王掌院立即转变态度,不就是买几个大书架吗?买买买,翰林院这点银子还是出得起的!
王掌院做事一向雷厉风行,答应了虞衡这事儿后,便让人去了木匠铺向木匠订下这个差事。
虞衡十分满意,觉得王掌院果然是个好官,面冷心热,真是大宣好上峰。
很快就到了休沐的时候。
虞衡还记得他之前在折桂楼向其他人保证过的事情,一大早就爬起来收拾了一番,又喊来小厮,带好了笔墨纸砚和一根挂着“免费义诊”的竿子,草草用了早膳后就匆匆往东市赶。
东市正是热闹的时候,虞衡摆下的这个摊在一帮热情的小贩中十分不起眼,路过的人还挺好奇,哟,这后生长得还挺俊,就是不知道卖什么。一听虞衡是来免费为人诊脉开药方了,便有不少人疯狂摇头,“不了不了,我身子好得很,看什么病啊?”
“就是,没看出毛病倒好,看出了点毛病,心里又总是惦记着,连觉都睡不安稳!”
这位一听就是个自欺欺人的家伙,蒙着耳朵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虞衡的客户对象也不是他们,这世上还是正常人多,对自己的身体情况也颇为关心,反正虞衡是义诊,也不收钱,来他这儿诊个脉完全不亏,好歹知道自己的身子骨到底怎么样。
另一边,上回有幸在折桂楼中被虞衡诊脉的人,真像他们那天商量的一样,回去后就告诉了家附近那些生病了看不起大夫的邻居,让他们赶紧趁着休沐日去东市,新进状元郎就在那儿免费替人诊脉开药方,要去的赶紧去,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人总是要到生病难受的时候才会明白生命健康的可贵。这些人本就病重,纯属在家等死。这会儿听他们这么一撺掇,眼中立即迸发出强烈的求生光芒,好点的互相搀扶着过来,严重点的直接让家属抬过来,都来虞衡诊脉,眼巴巴地等着虞衡给他们宣读最后的审判。
对这种情况,虞衡早就有所预料。毕竟以如今的生活和医疗水平,小病拖成大病是常有的事,家境贫寒的,生病都生不起,只能赌命,情况能好到哪儿去?
为此,虞衡对自己下了狠心,直接让系统把空间流速调成了之前的两倍,怎么都要从名医大佬那儿将望闻问切这些全都学扎实了再说。药方这些他倒是不用担心,只要是能死记硬背的东西,那就难不倒虞衡,只要能确定病人的病因,虞衡就能根据相应记载,根据病人的实际情况,酌情开药方。
决定出义诊,虞衡就做好了病人情况不会太好的准备。但见了这么多心酸的场景后,虞衡心里就像堵了个什么东西似的,心酸得厉害。
前来找虞衡看病的人中,有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的四五岁幼儿,稍有不慎就会再也睁不开眼;也有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被送来,神情呆滞,双手颤抖,时常忘了发生过的事,子女将她送来看诊,面色十分不耐烦,话里话外都是对老人的嫌弃,言语十分伤人,老婆婆好几回都被气出了眼泪,还要笑着将眼泪擦去,自责于自己的身子骨不争气,年纪大了只会拖累家里。
看到这情况,气得虞衡差点掀桌和这几个不孝子打起来。
等到虞衡开了药方后,这位老婆婆的儿子更加不满意了,拉着老婆婆就准备离开,嘴里还骂骂咧咧,“竟然还要我们自己出银子抓药?家里好几张嘴等着吃饭呢,谁有闲钱给她抓药?还说什么义诊,我还以为不收钱还给人发药呢!算了算了,回家吧!白来一趟,倒霉!”
虞衡那个气啊,侯府护卫已经出面将人拦下,冷着脸给对方发射死亡视线,大有对方再哔哔一句就送对方上路的架势。
人都有点欺软怕硬,护卫们表现的这么强硬,刚刚还嚣张的老婆婆的儿子们倒是都消停了,鹌鹑一样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不敢再多说一句嫌弃的话,只小声向虞衡倒苦水,“真不是我们不孝顺,实在是我们也有一大家子人养,家里好几张嘴等着吃饭呢。去年年景不好,还饿死了个孩子,哪还有多余的银钱给我娘抓药?”
虞衡磨牙,“她可是你们的亲娘,但凡你们有点良心都干不出这事儿!”
“我们带他来看病,已经够孝顺的了。娘,你自己说,这病还治不治了?”
老婆婆眼泛泪花,哑着嗓子不断摇头,哽咽道:“不治了不治了,怪我不争气,只会拖累你们。你们受累了!”
虞衡见不得老婆婆自责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道:“生不生病也不是您能决定的,说不准您的病就是被这帮不孝子气的呢?您别有什么事就往自己身上扛包袱,这哪能怪您?砚竹,拿着这方子去药店抓几服药,让这位大娘带回去。”
砚竹是沈氏给虞衡准备的随行小厮,很是机灵,跟着虞衡还没多久,就已经了解了虞衡的喜好和性子。听了虞衡的吩咐,砚竹立即给了这几个不孝子一个大白眼,而后拿着药方一溜烟地跑进不远处的药房去抓药。
拿了药回来后,心知这些人的某些恶习的砚竹眼风像刀子一样四下一刮,冷冷道:“你们可别见三公子心善,想着动什么小心思,这位大娘委实可怜,我家公子心地仁厚为她诊脉抓药。损失有人想效仿这几个不孝子骗药,那我可告诉你们,你们就别想完好无损的从这儿走出去!”
砚竹的话音刚落,就见人群中忽而出现了一堆彪形大汉,威严地扫过求医的人群,某些眼珠乱转正想动歪心思的家伙立即老实了,垂眉搭脸站在原地,老老实实地排队等虞衡给他们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