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说虞衡的智商突破七十后,脑子瞬间活络了许多。搁以前,他还想不出这么风骚的操作。
会试的题型和乡试差不多,对于四书五经相关的题目,虞衡已经刷题刷到吐了,有些题目只看前半段就能猜出后面的问题,答得那叫一个顺溜。
让虞衡郁闷的是第二场的断案题。后世有句至理名言叫劝人学法,千刀万剐。如今虞衡碰上的律法题,也处于这状态。就跟后世法学生法考碰上的一堆能逼死人的变态题目一样,这回,楚次辅也给考生们放了个大招,五道断案题一道比一道让人头秃,第一道还好,只是让考生简单答一下窃取财物该如何判罪。后面的题就开始放飞自我,就跟后世某字母站的某位法考老师嘴里的张三似的,犯下的案子千奇百怪,似乎每条律法都能对得上,以哪一方为主,按哪条律法来判都让人难以下手,就算是数罪并罚,主次关系也摸不太清。要不是虞衡将《大宣律》背了不下百遍,又历经名师的千锤百炼,这会儿也得像其他人一样傻眼挠头,完全不知道从何下笔。
赞美系统,楚次辅给考生准备的这些坑,系统名师都提前把虞衡推进去过。虞衡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凭本事从坑底爬了出来,这会儿再次见到这些变态的断案题,真是既心酸又窃喜,理清了思路后便开始作答,思绪越来越流畅。
虞衡的答题速度是刷完了一屋子的真题后练出来的,一旦理清思路,下笔便如有神助,一笔大气端方的颜体尤为赏心悦目。解决完这些题后,虞衡就碰上了最后一道赋诗题,题目为“黄花如散金”。
虞衡见了这题目,下意识地以为这题目出自《礼记·月令》中的“季秋之月,菊有黄花”之意,正准备提笔写菊花诗,虞衡又突然顿住,心说按照楚次辅爱出偏题的性子,这题不可能这么简单。
这一思索,虞衡猛然顿悟,发现了其中的坑。这哪是《礼记》中的句子,分明是前人所做的一首诗,“青条若总翠,黄花如散金”,写的也不是菊花,是油菜花!
虞衡当即擦了擦汗,心道好险。这题出的,四书五经律法都没用,还得靠平日里的积累。这首诗又并不算出名,也不知有多少倒霉考生要掉进楚次辅的陷阱里。
三场考试答完,虞衡自觉完美避开了楚次辅设的所有坑,还在最后一篇策论中用上楚次辅最不喜的观点,博古通今,逻辑缜密,楚次辅哪怕再看不惯,也不得不承认这绝对是篇好文章。
虞衡这会儿可得意了,以往都是他被主考官牵着鼻子走,放低身段迎合主考官的喜好。这回他终于支棱起来了,还能和考官对打,这可太厉害了,古往今来,他该是考生第一人!
这么想着,虞衡便神清气爽地走出了考场,脚步轻快面带笑容,和其他愁眉苦脸的人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他这一副“爸爸考完就知道第一稳了”的自信姿态,看上去尤为刺眼,有几位心态不太稳的考生当场就炸了,“有些人,做人可别太自信,真以为别人追捧你几句就能中会元了。榜还没出,可别太招摇了!”
虞衡好脾气地对他一笑,“我虽不才,应该比你这个错把油菜花当成菊花赋诗一首的人要考得好。”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炸锅了,一片哀嚎,“什么?最后的赋诗题说的不是菊花?”
虞衡放眼望去,考生们全都一脸崩溃,如丧考妣,只有江弈然几人神情自若,想必也成功避过了楚次辅的坑。
见小伙伴们都成功避坑,虞衡更为高兴,继续好脾气地向他们解释了一番题意。
这一解释,大半考生心态全崩了。刚才那个对着虞衡开嘲讽的考生更是以头抢地,哭嚎不止,“竟然不是菊花!老天!我竟然又写错了!”
听他这话里的意思,他这回还不是第一次考,也是倒霉。虞衡瞧着他这模样怪凄惨的,也没计较他刚才酸自己的事,反而同情地安慰了他一番,“你看看周围,和你做错的人多了去了,大家都错了,成绩也差不多,你还有机会。”
那人哽咽不止,泪眼朦胧地看着虞衡,想了好久才想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抽噎了一把,坚强地站了起来,“你说得对,会试取三百人,我只要比他们考得好就行!”
其他人:………巧了,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沈氏等人看着虞衡一路顺风顺水地考到会试,内心也膨胀了,见虞衡回来,都不像以前那样担心虞衡考不考得上,张嘴就问:“怎么样,能拿下会元吗?”
虞衡也没客气,“不敢肯定,但十之八九会是我。”
“这不就是你了嘛!”沈氏一拍手,“赶紧去收拾收拾,娘让小厨房给你准备了一桌好吃的,等会儿就吃个够。这几天你在贡院里可受苦了,瞧着脸上都少了点肉,赶紧补回来才是!”
有种瘦叫亲娘觉得你瘦。虞衡觉得自己的体重根本没变,沈氏完全是亲妈眼发作才觉得他瘦了。但好吃的还是要吃的,这几天在号房只能吃点干粮和简易的饭菜,确实该改善一下伙食了。
会试放榜很快,十日后便出了榜,虞衡一大早就被沈氏催着来折桂楼等放榜,这会儿正用手撑着头假寐,就听见外头一阵敲锣打鼓,一行衙役吹吹打打,喜气洋洋地来到虞衡面前向他道喜,“三公子大喜,高中会元!”
虽然有心理准备,虞衡还是笑咧了嘴,乐呵呵地给衙役们发赏钱。衙役们掂了掂钱袋子的分量,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又接连说了好些吉祥话才离去。
虞衡则被众多士子围着道喜,众人看向虞衡的目光也很是复杂,尤其是知道虞衡底细的,心里真是五味杂陈。看看人家,半路醒悟开始念书,短短五年便一路考中进士,还全都是第一名,如无意外,下回殿试,状元之位已经板上钉钉,大宣朝第二个六元及第的天才人物啊,经历比方山长更传奇,甚至考中进士的年纪还比方山长小上将近一轮,这他妈还是人能办到的事吗?
这事儿就不能深想,人比人是真的会气死人。仔细一比较就会发现,虞衡有多优秀,他们就有多废物。人和人之间差距简直比人和猪之间的差距还要大!
虞家人听到虞衡中了会元的消息也是喜不自禁,连中五元啊!后面的殿试,只要虞衡不考劈叉了,看在虞启昌的面子上,景隆帝也愿意再成全一段连中六元的佳话啊!
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虞衡这个状元稳了,就连方山长也给虞衡送来一本珍本作为贺礼。
科举素来是国之大事,景隆帝自然密切关注各方的消息。听闻此事后,景隆帝便淡淡一笑,回想起虞衡打马球的模样,自言自语道:“倒是个难得的好苗子。”
四月份的殿试,虞衡心态稳的一批,沈氏也很淡定,对着虞衡一挥手,“儿啊,娘让人熬了鸡汤,等你回来再喝。别想太多,不说拿状元,三鼎甲一定有你的份!”
虞衡点了点头,整理了一番仪容才在虞启昌和虞铮的陪同下前去朱雀楼门口等着进宫参考。
作为五元得主,虞衡无疑是本届考生中最为耀眼的存在,毫不夸张的说,在虞衡面前,其他人全都黯然失色。实在是虞衡的实绩太能打,又有方山长珠玉在前,所有人对虞衡的期待值猛然拔高,都想看看他能走到哪一步。在这样的情况下,其他人就不够显眼了。
保和殿中,虞衡顶着来自四面八方好奇的目光,从容不迫地站在最前面。众人见他还不到弱冠的年纪,心中便不由感慨一句英雄出少年,这等惊才绝艳的少年,大宣开朝以来从未有过,也不知陛下圣意如何。
景隆帝若是能让大臣们猜透他的心思,也白当这么多年的皇帝了。目光略微扫过虞衡,便让人发卷,让虞衡等人开始考试。
不得不说,太过出众有时候也并不是什么好事。比如现在,殿内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的人目光都落在虞衡身上,心理素质差点的,能被他们看的当场手抖,思绪紊乱想不出任何思路来。
但虞衡是一般人吗?这货没遇到系统之前心态都稳的一批,有了系统后就更不用说,系统名师给了他镇定自若的勇气,哪怕景隆帝现在就站在他边上,认真地看他答题,虞衡也稳住了。不但稳住了,他还彻底无视了景隆帝,一门心思提笔答题。
景隆帝见状,眼中不由露出一丝笑意。许是为了考验虞衡,景隆帝一直站在虞衡身边,直到他答完所有题目为止。
这要是搁后世高考,哪位监考老师敢这么干,早就被投诉了。但这会儿天大地大皇帝最大,虞衡心里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忍着,化悲愤为动力,超常发挥,写出了一篇让人拍案叫绝的好文章。
其他人见状,心下暗暗佩服,别说没见过圣颜的考生了,就算是殿中经常能见到景隆帝的官员们都对虞衡敬佩不已,能在陛下的凝视下从容答题,光是这份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气度,就强过世上九成九的人了。
景隆帝不但给虞衡带来巨大心理压力,还接过虞衡的考卷仔细看了看,虞衡隔壁那位老兄一个没扛住,手一抖就毁了半张试卷,吓得赶紧跪下磕头,“草民御前失仪,请陛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