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平旌见了虞衡,立即迎上来笑道:“可算是等到你了,我还担心你不来呢。赶紧的,你来迟了,可得自罚三杯!”
众人也跟着一起起哄,都嚷嚷着让虞衡喝酒。还有些性子活泼些的姑娘也跟着一起喊,目光灼灼地盯着虞衡。
虞衡:………
当事人没别的感觉,就觉得压力十分大。
你们把自己媳妇儿带来也就算了,干嘛把未出阁姑娘也带过来啊?
虞衡又不是真傻,这会儿也醒悟过来今天的聚会还有别的意思,忍不住暗中瞪了展平旌一眼,小声埋怨他,“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都不想着只会我一声!”
“你难道不知道?”展平旌更加惊奇,“你今儿这打扮不是挺好?”
虞衡心累,也是巧了,这不正好碰上自家亲娘换装热情大爆发吗?
展平旌则悄悄告诉虞衡,“不瞒你说,今天,京中半数有名的闺秀都来了,当然,名义上,她们是来参加我姐的赏花会的。在场的都是新进举人,前途无量,明年若是顺利通过会试,那就是板上钉钉的进士。反正有些人家都打算榜下捉婿,还不如提前看好了人选,先默契地定下来,到了放榜那日再把人给抓来,也是一桩美谈。”
虞衡四下一看,见来的举人中有不少已经是不惑之年的年纪,忍不住眼角一抽,“这些年纪未免也太大了吧。”
“这有什么,举人是那么好考的吗?你以为人人都像我们这般天才呢?三四十岁能考中举人,都算是人中俊彦了。”
虞衡还是接受无能,“这些贵女们也愿意?”
“得宠的当然能自己选,不得宠的,那就是家族联姻的棋子。再说了,自来婚姻大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自己说话的份?”
虞衡只觉得窒息,简直有种扭头就跑的冲动,却被展平旌一把按住,“现在开溜也太不够意思了,来都来了,甭管你看不看得上别人,就当这是普通的好友聚会呗!”
虞衡的眼神微微扫过不远处正值大好青春的姑娘们,再看看这边某些双目放光强压住脸上狂喜之色的中年举人,更觉得心中不适,强忍着离席的冲动,只同展平旌和沈修几人说话。
说起来,沈修和周烨已经定下了婚事,怎么还来了这宴会?
虞衡顿时向这两人发出了死亡凝视,沈修二人不由苦笑,“你误会了,不信你仔细看,你表姐今天也来了。”
虞衡刚刚没敢盯着女眷那边看,这会儿听了沈修的话,再往那边一瞧,果然看到了沈芝兰和沈芝静的身影,下意识地对她们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便有坐在沈氏姐妹附近的姑娘红了脸,悄悄瞥了虞衡好几眼,心中怦怦乱跳,连手都不知往哪儿放。
这怕是虞衡经历过的最艰难的一场宴会,不但要应对来自举人们的暗中刁难,还要躲避女眷那边的含羞带怯的目光,真是恨不得把展平旌一头按进院子的池子中去。反正他脑子里已经灌满了水,也无所谓再多灌点进去。
展平旌也很是委屈,心说他也想拒绝来着,这不是没能扛过他亲娘和亲姐的压力,只能硬着头皮给众人下帖子。
目前来看,其他人适应良好,各自有意的也不少,就虞衡一个没开窍,坐在那儿就跟块木头似的,人家女眷那边写的诗,其他人都给了面子,挑着优点使劲儿夸。
虞衡就不一样了,人家负责夸,他负责补充人家未说完的话,随口说了几句优点,立马开始提意见,这个字用得不大恰当,那句话流于俗媚……虽然话说得比较婉转,但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好在虞衡的话比较幽默风趣,又经常拿自己之前闹过的笑话做对比,气氛倒还较为和谐,没被他这么一通骚操作弄的冷场。
系统忍不住吐槽:
【宿主果然就是个注孤生的命。这个操作,月老就算给你绑了红线也得被你这钢铁般粗的神经给绷断了。】
“那可太好了。”虞衡松了口气,“我还小呢,不急着娶媳妇儿。过了年我才十六岁,搁后世就是高一新生的年纪,成什么亲啊,好歹成年了再说!”
虞衡这么一通骚操作下来,其他人也知道他还没开窍,不再把心思放在他身上。这可让虞衡觉得轻松了不少,一门心思地同展平旌等人讨论明年的会试情况。
便有人说道:“听闻这次会试,有可能是楚次辅任主考官。若真是这样,那这次会试试题肯定极难。”
楚次辅是坚定的变法派,想法颇为激进,主张大刀阔斧进行经济和军事上的变革,文章方面,又推崇古人的古朴端正之风,尤为不喜那些华而不实的文章。
这些主张,对于虞衡这批考生来说,确实超纲了。他们都还没正式踏入官场,连官场现行的规矩都不太懂,上来就要对变法之事高谈阔论,还不能写华丽的文章展现自己的文采,这不是硬生生将本就是困难模式的会试直接提升到了地狱模式吗?
虞衡对此倒没多大的意见,毕竟他有系统这大外挂在手,听到这个消息也很冷静,还能仔细思考,景隆帝这次让楚次辅担任主考官,是不是也有变法的意向呢?
其他人还在讨论楚次辅的喜好,虞衡则在琢磨景隆帝的想法。众人还在叫苦连天,沈修便岔开话题笑道:“事情还未定下来,我等再怎么商议也无济于事。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回去好好看书便是。马上又要到年关了,据说今年,几个边陲小国都派了使臣进京,向陛下献年礼,京城马上又要热闹起来了!”
有人冷哼,“他们这是被我们大宣的铁骑给打怕了,早些年这帮蛮夷可是嚣张得很!”
“那可不?我有个亲戚当年上了战场就没能回来,现在族里还照看着他一家老小呢。也多亏了靖安侯,镇守边疆几十年。把戎狄打得落花流水,不敢再犯我大宣边境。这回戎狄那边是不是也派了使臣进京?那三公子你可得小心一点,这帮蛮夷最是无耻,可别中了他们的奸计!”
虞衡没想到还能在文人的宴会上听到给他爹的彩虹屁,心情很是不错,对这位侃侃而谈的中年文士的好感值蹭蹭往上涨,笑眯眯地点头道:“多谢兄台关心,我一定小心。”
这人见状,愈发起劲,“当年戎狄被靖安侯分为东西南北中五部,各部之间都有龌龊,各部首领都野心勃勃想一统五部,成为戎狄部落唯一的王。他们这回进京,一则是缓和同大宣的关系,二则嘛……估摸着是想争得陛下的支持,钦点他们中的某一部为戎狄之王。其他人倒是无所谓,但戎狄和靖安侯之间说是有血海深仇都不为过,他们行事又彪悍蛮横,三公子乃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若是碰上这帮蛮夷,可别逞一时意气,在他们手中吃亏。”
听了这话,展平旌和沈修几人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奇怪,看向这人的目光也很是一言难尽,虞衡文弱,手无缚鸡之力?你是不是哪里弄错了,这位可是能和一堆武将打得不分上下的彪悍人物,萧蕴还是这届的武解元呢,和虞衡打起来胜负五五开。戎狄不挑衅还好,真动起手来,谁把谁按在地上打还说不定呢!
虞衡则笑眯眯地谢过了那位好心提醒他的仁兄,决定回去后再加长一下练武的时间,戎狄人再蛮横,还能蛮横的过名将大佬?等自己从名将大佬那儿出师了,不管谁来都只有被自己暴揍一顿扔出去的份!
不过说起来,戎狄人一直生活在草原上,逐水草而居,牧羊放牛可是一把好手。一想到这里,虞衡就忍不住吸溜了一下口水,有点想吃烤全羊了。
【你就不能有点出息?就光想着吃!】
“想着吃怎么了?民以食为天!”虞衡理直气壮回怼道,又琢磨,“羊身上全是宝,羊毛羊肠都有用。楚次辅不是想进行经济军事的变法吗,想个办法控制住戎狄那边经济怎么样?”
系统顿时满头问号:
【你又想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别浪的太过啊,不然的话,把两国的关系弄僵了,靖安侯都保不住你!】
“我就是个小举人,哪儿有那么大的本事?”虞衡随口否认,心中却在盘算着到底该怎么坑戎狄一把。
见虞衡是真的把这事儿放在了心上,系统也只能为戎狄使臣点蜡。虽然它不知道宿主到底在算计些什么东西,但是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被宿主盯上的人就没有能逃过的,还是祝他们好运吧。
虞衡从宴会回来时,正巧碰上一位生得十分喜庆的中年女性从府中出来,见了虞衡,这人脸上的笑容愈发热情,正想上前搭话,又不知想起了什么,遗憾地叹了口气,再认真地看了虞衡一眼,这才念念不舍地离开了。
虞衡:???突然就有种不大美妙的预感。
进屋后,虞衡熟练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啜了一口,顺嘴问沈氏,“方才在门口见了个很是眼生的婶子,是来求娘办事的吗?”
沈氏挑眉,看了虞衡一眼,拉长了语调道:“也算是求我办点事,不过,这事儿跟你有关。”
“我都不认识她,能和我有什么关系?”虞衡再次喝了一口茶,笑着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