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衡更好奇,那家要娶袁腊月的人家,到底攀上了哪门子亲戚,还阔气了起来,到处嚷嚷着要把袁腊月买进门。
更有甚者,袁腊月父母之死,真的只是意外吗?
从那家人体现出来的人品来看,虞衡是不吝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那家人的。
高山村,正好是安和府内的村子。虞衡先前还吐槽过安和府的方知府来着,说他竟然还和方氏同一个姓,两人一对比,虞衡都觉得方知府给方姓抹黑了。
纵观虞衡目前为止碰上的方姓人员,一个方氏,性格坚韧永不屈服的钢铁娘子,一个方山长,六元及第第一人,桃李满天下,德高望重。就这方知府,给方姓拖后腿了,一门心思只想着银子,瞬间就掉了一个档次,令人不齿。
虞衡作为一州刺史,权限极大,又有朝中一帮大佬做后盾,在岐州说一不二,不用像上任刺史一样,顾及各方面的势力,需要权衡利弊,大多时候并不是在处理政务,而是在衡量各方面的人际关系,悉心维护各方人脉。
虞衡还真不需要这个人脉。他的人脉已经够给力了,又在百姓中有着极好的名声和威望,再加上虞启昌对边关的影响力,虞衡在岐州其实是不好太有人缘的,难免要考虑帝王忌讳的问题。
所以,虞衡自从来了岐州后,就算先前还在怡阳府当知府时,都没给过岐州官员什么面子。
不然的话,朝廷拨下来的那一百万两银子,虞衡也不能直接绕过前任岐州刺史,让他们连看都看不上一眼,径直就送去了岐州。
虞衡又不是真傻白甜,混迹官场那么久,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自己是没怎么讨好过别人,但他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六部大佬,爵位在身的勋贵,皇子王爷,包括他自己在内,哪个走出去不是被人争相讨好的对象?
虞衡在一旁看着,都能学到不少讨好人的技能,也能明白官场上的为人处世。
起码不能不把上司当回事。
方知府确实是老资历了,在岐州的时间比虞衡的年纪还长,但现实这么残酷,关键的位置,从来都是能者居之,并不是说你年纪大就能倚老卖老往上升。那朝廷还选什么人才,按照官员年纪来分品级得了呗。
安和府那边肯定是有些问题的,虞衡上回怼方知府的那番话,是怼,也是提醒。方知府要是聪明,早点收手,还能体体面面的离开。
但现在,袁腊月之事一出,虞衡也不会留给方知府太多的时间。
袁腊月父母之死,到底是不是意外?高山村的野猪又到哪儿去了,会不会再对村民造成威胁?
两条人命的案子,若是方知府还不当回事,那虞衡自然也不会再把当回事了。
让虞衡失望的是,方知府还真没把袁腊月父母遇害之事放在心上。
为了树立袁腊月这个典型,虞衡特地带着方氏和袁腊月和一众护卫来到了安和府,本来想在方知府这儿问点有用的信息,却不料方知府对此事一问三不知,甚至都不知道高山村出过命案。
这就非常过分了。
或许是看虞衡的脸色不太好,方知府还委屈地为自己辩解了一番,“大人,这也不能怪下官啊。高山村是兴平县治下的村,兴平县县令并未上报这案子,下官不知情,也情有可原啊。”
懒政加踢皮球,要素齐全。虞衡都懒得和方知府浪费口水,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什么样的上司带出什么样的下属,方知府万事不管,一心捞钱,底下人不就都有样学样了么?
人都是有惰性的,方知府不管事,底下人也乐得轻松,到现在,出了命案都不上报了,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虞衡再一想到已经致仕的前任岐州刺史,就觉得手有些痒。所谓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看看他这条咸鱼,把岐州官员都给带成什么样了!
系统每次听到虞衡吐槽别人咸鱼就觉得有些错乱和搞笑,忍不住打趣虞衡,
【你骂别人咸鱼的时候,似乎忘记了,你自己也是一条咸鱼吧?】
虞衡很是理直气壮,“我咸鱼归咸鱼,该干的事儿一件都没落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他们呢?一个个全都在当甩手掌柜,你哪儿的勇气拿我和他们比?我最咸鱼的时候,也没想着当官来祸害别人!”
我咸鱼我不祸害别人,他们想当咸鱼能不能先从官场滚出来!
虞衡理都不想理系统,带着一群人直接去了兴平县。
方知府见势不妙,也赶紧跟上,生怕兴平县那边又闹出大事儿,连累了他。
安和府在岐州十二个府中,算不上好,也不能说差,排名中不溜秋,平平无奇,既不像黎阳府那样是岐州的排面,也不像怡阳府那样穷的整个府都出了名。
兴平县同样是安和府境内一个平平无奇的县,上任岐州刺史是条一心只想养老的咸鱼,别说下县了,就连各府都很少去。
虞衡今天来的突然,方知府都不知情,现在又直接去了兴平县,方知府直觉要糟,他作为知府,手底下的县令都是些什么货色,他心里也清楚得很。
虞衡这样一声不吭来个微服私访,还不知道兴平县县令要给他埋个多大的雷。
忐忑之下,方知府只能疯狂用眼神暗示左右,赶紧派人快马加鞭跑去兴平县报个信,有些什么龌龊事儿都给收拾平整了,别被虞衡给抓了个正着。
不过,安和府的衙役是什么水平,虞衡带的护卫又是什么水平?一边是养尊处优作威作福多年的衙役,一边是从战场上下来的铁血真汉子,哪怕多年未上战场,该有的警觉性还是没丢。
安和府的衙役刚一动,还没出门,就被虞衡的护卫给揪住了,嘴上还毫不客气地开了嘲讽,“装样子都装不出个人样来,这要是在战场,你的脑袋早就没了!”
方知府也是知晓虞衡身边这些护卫们的来历的,默默忍了这口气,心知今天肯定蒙混不过去了,只能祈祷兴平县县令那边不会出什么岔子,不然的话,虞衡这位新上任的岐州刺史,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那第一把火,就得拿他开刀。
然而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忍。
虞衡一行人到了兴平县后,兴平县衙门竟然就只站了两个守门的,还没一点精气神,表情完美诠释什么叫做上班如上坟。
方知府一看,心里就是一个咯噔,心情瞬间比上坟还要沉重。
虞衡也没跟他们客气,不顾这两位衙役的阻拦,径直闯入了衙门。
进去一看,好家伙,县令的影子都没有,人家直接旷工了。
那俩衙役还特气愤,追上来指着虞衡大骂,“你们这帮人怎么回事,要造反啊?官府衙门都敢闯,不要命了?”
方知府一脸惨不忍睹,更多的则是被蠢货连累了的愤怒,见那两衙役还不知死活地指着虞衡的鼻子破口大骂,方知府忍无可忍,头上青筋暴起,暴怒道:“周行伦呢?让他赶紧给本府滚出来!瞎了你们的狗眼,这位是我们岐州新上任的刺史大人,大名鼎鼎的嘉国公!”
扑通一声,两个还在对虞衡破口大骂的衙役当即腿脚一软,就给虞衡跪下来了,整个人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再也嚷嚷不出任何一句话来。
虞衡淡淡看了他们一眼,冷着脸问道:“周行伦呢?”
两名衙役抖若筛糠,战战兢兢,惊是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用手指着衙门后方的宅院,那是县官们的住处。
虞衡“呵”了一声,抬脚就往后方的宅院而去。
一路上也碰上几个门房和护卫,都被虞衡带来的护卫给揪住了,连去给周行伦等人通风报信的机会都没有。
虞衡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后边的宅院。出乎虞衡的意料,里面竟然还热闹得紧,一帮人围在一块儿,正在打叶子牌,桌子上还有些零零碎碎的铜板和碎银,一看就知道,玩了不少时间了。
方知府当即叹了口气,以手扶额,心中只道一声,完了!
周行伦正要发怒,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正在扶额的方知府,脸色立即就变了,由原本的暴怒转为煞白,冷汗滚滚而落,走路都觉得腿软,踉踉跄跄地来到虞衡面前,扑通一声给虞衡跪下,哭丧着脸,战战兢兢道:“见过国公爷。”
这声国公爷一出,院子里其他人也蔫了下去,万万没想到虞衡竟然会搞突袭,还把他们逮了个正着。
方知府大怒,破口大骂了声,“蠢货!”
虞衡偏头看了他一眼,意思很明确:你也没好到哪儿去。
看着周行伦等人的狼狈丑态,虞衡的脸色更冷,嗤笑一声,“这就是兴平县的父母官?”
周行伦汗如出浆,战战兢兢不敢作答,而后就听见虞衡冷漠至极的三个字,“你也配?”
什么话都别说了,周行伦赶紧请罪,“是……是下官疏漏,不知国公爷前来,有失远迎,请国公爷恕罪!”
怎么说的还像是自己好排场,被薄待了心里不痛快找他茬似的?虞衡不由皱眉,认真看着周行伦,冷冷道:“你的罪过不是没有来迎接我,而是该坐在公堂之上为百姓做主的时候,却坐在这里和其他人打叶子牌!这么多年,想必你都是这样的做派,长此以往,百姓们有什么事情,还敢来衙门报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