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对虞衡来说也是特殊的一个年,以往过年还觉得自己是个宝宝,现在有小汤圆陪着,虞衡为人父的责任感蹭蹭往上涨,抱着小汤圆一顿亲,亲完还嘚瑟,“小汤圆,你知道吗,爹给你找了个特厉害的师兄,二月初,爹就要去给新太子当夫子啦,等你再长大一点,爹亲自给你开蒙,到时候,太子殿下就是你的师兄,爹再努力努力,争取让你以后像齐王一样,在京城横着走,厉害不厉害?”
小汤圆被裹成一个大红包,比刚出生时圆润了好几圈,一张肉嘟嘟的脸特别喜庆,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虞衡的话,冲着虞衡咧嘴傻乐。
虞衡见状,伸手戳了戳他肉乎乎的婴儿肥,直到戳得小家伙口水直流,被秦溶月制止后才遗憾地停了手,“这脸手感多好啊,怎么摸几下就流口水呢?”
秦溶月简直哭笑不得,“小孩子都这样,脸摸不得,不然口水就止不住。”
虞衡看着口水连连还在傻笑的儿子,突然又改变了主意,摇头叹道:“算了吧,就你这傻样儿,还是别像齐王那样横着走了,怕是被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呢!”
秦溶月失笑,仔细用帕子擦掉小汤圆嘴边亮晶晶的口水,并不接话。虞衡瞧着瞧着,又忍不住伸手逗弄起小汤圆来,做鬼脸吸引小汤圆的注意、戳戳他胖乎乎的手、拿着拨浪鼓逗他玩……
看着小汤圆这副天真无邪的样子,虞衡猛地想起来了上辈子看到过的一首诗——惟愿吾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苏大佬果然是大佬,为人父的纠结心情都在他这首诗里了。既想孩子聪明,又怕孩子太聪明。太聪明了担心他遭人嫉妒,被人陷害,或者仗着自己天赋过人走歪路,不聪明吧,又担心他被人给忽悠了。
就没个安心的时候。
秦溶月则笑,“无灾无难到公卿,倒也不难。咱们小汤圆可是嘉秀侯世子,健健康康长大了,不就是夫君所说的,‘无灾无难到公卿’了吗?”
虞衡也是一笑,伸出两根手指抓住小汤圆的小胖手,笑眯眯地逗弄他,“那我们小汤圆可要无灾无难健健康康地长大呀!”
团年饭是在靖安侯府吃的,吃完饭后,虞衡突发奇想,说是要给一家人画个全家福,眼下第三代都有三个了,又分了家,全家福是该安排起来了。
这一提议得到了沐老夫人和沈氏的大力支持,虞启昌和虞铮也觉得新鲜,同样点头应了,虞元昼则兴奋地跑过来抱住虞衡的大腿,认真向虞衡提要求,“那二叔可要把我画得俊一点!”
众人顿时轰然笑开,沈氏搂着虞元昼直乐,“哟,咱们元昼现在也学会臭美了?放心吧,你二叔的书画都不差,指定能把你画得俊极了!”
众人便笑着去了后花园,找了个地儿坐好,给虞衡留了个样板。好在虞衡记忆力惊人,在智商突破95后,记这种文字或是画面的情景,那眼睛基本就跟照相机似的,嗖嗖几眼立马存进大脑,都用不着花多少时间。
正好趁着新年的假期,虞衡拜完年后便在家仔细将这幅全家福给画了出来。
沐老夫人坐在正中间,虞启昌和沈氏一左一右站在她两边,左边是虞铮一家子,右边则是虞衡和抱着小汤圆的秦溶月。一家人立在靖安侯府的后花园中,身后大红灯笼喜气洋洋,每个人的脸上也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笑意从眼底流淌出来,微表情又有不同,每个人见到这幅画的第一眼,都能感受到画中的祥和与幸福。
当然,全家福里的虞衡,是虞衡后来作画时自个儿加上去的。
沐老夫人得了这幅画,高兴得仔细看了一整天,伸出已经布满皱纹的,干瘦的手,小心翼翼地从画中每个人脸上抚过,既满足又有些遗憾,“老头子去得太早,要是他能看到这一幕,不知该有多高兴。”
沈氏也遗憾,“娇姐儿还在禹州,全家福上少了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虞衡当即顺着记忆再画了一幅全家福,命人快马加鞭送去禹州,笑着宽慰沈氏,“姐夫画技也是一绝,我把画寄给他,就等着他再回一幅添了他们一家的全家福回来,这样,您就不用遗憾啦!”
“就你主意多!”沈氏很是开怀,暗自期待着虞娇他们早日将画送过来,她见了画,也能放点心。
虞启昌是个爱显摆孩子的,身为吹孩子能手,在这种能安全吹孩子的时刻,虞启昌哪会放弃这个大好机会,直接请了一众好友前来府里赏画,赏的就是虞衡给他们画的全家福。
虞衡这画法同传统的画法不大一样,传统画法把五官都做了处理,画出来的长相和本尊的长相完全不是一个人,虞衡这画就不一样了,突出的就是一个“像”字。每个人画的都十分精细,眼睛鼻子嘴,还有神态,活脱脱就是把本人缩小按进画中似的,那叫一个传神。
虞启昌得意,“我一个大老粗,也不知道他们文人说的意境那些东西,但这画,画得就是好,我能一眼就认出谁是谁,这就是好!”
和虞启昌做朋友的,审美和他也差不了多少,闻言纷纷点头,“没错,我也觉得这画好。回去我就让人找找画师,看能不能给我们家也画一副全家福。上了年纪就爱看一家人团团圆圆的,这画好!”
虞启昌就爱听别人夸自己的孩子,听到好友们发自内心地夸自己儿子,虞启昌比过年还高兴,乐呵呵道:“那小子就是鬼点子多,鬼主意一套一套的。谁知道他还能想到这么一出呢,我们当时也没想到,那小子记性又好,我们就在花园里站了站,他立马就记住了每个人的位置和神态,回头就画了出来。你们看,我孙子这个襁褓,底下还绣着五福纹,他全都画出来了!还有我这衣裳,衣襟那儿有两排暗纹,他也都画出来了,多仔细!”
碰上这么个见缝吹孩子的好朋友,其他人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顺着他的心意夸他儿子啊!众人一边夸一边在心里泛酸:呸,有什么好嘚瑟的?就你儿子会画画啊?回头我们也让儿子画一幅全家福,也把好友都请到自己家去欣赏,让他们也夸夸自己儿子!
于是,全家福就这么流行了起来。只不过,让其他人不满的是,他们请来的画师技术不太好,画出来的人根本不像他们,美是美,但一看五官,和他们毫无关系,再回想虞启昌向他们炫的那张全家福,其他人心里就更酸了,合着这画技还是独门秘技,旁人都不会的?虞启昌那小儿子,到底还会些什么?不对,应该问,他到底不会什么?
人到老年就爱比孩子,其他人这么一比,都恨不得把自己儿子塞回娘胎重造一遍,都是人,怎么虞启昌就那么好狗命,能得到那么个聪明能干的儿子?
景隆帝听说了这事儿,也凑了个热闹。别人找不到写实派画师,景隆帝就没那个烦恼,直接把虞衡召进宫,让他给皇室也来画张全家福。
虞衡险些腿一软再次给景隆帝跪下,皇室全家福,那人数估计书都数不清,还要求一大堆,这得画到猴年马月去?
好在景隆帝也不是真想为难虞衡,精简了许多人数,没把后宫嫔妃都叫上,除了太后和皇后,还有各个孩子们的一大家子,就只叫了几位孩子的生母和几个无子的妃位,其他位分不够的,都没有出镜的机会,也是十分人间真实了。
但即便是这样,虞衡的工作量也不少,好几十个人呢,又都穿着各种繁复的衣裳,女子的头饰发髻都不同,全都画下来,也够耗费心神的。
更别说,虞衡要画的还不止一份。
景隆帝那儿肯定要一份,太后必定单独收一份,至于其他人,嫔妃暂且不提,像太子齐王他们想单独要一张放在家里好好收藏,也并不是什么出格的要求,一家一张,算下来就有十多张了。
虞衡都没想到,自己就是心血来潮画个全家福,都能给自己找出这么多事儿来。
然而这事儿还没完,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见了这画法后,立即找上门来询问虞衡,“这画法可是不外传的秘法?下官厚颜叨扰侯爷一番,若是侯爷不忌讳,可否将这一技法教给刑部和大理寺的画师。他们画通缉犯,用了这画法更好,画得更像通缉犯,也更能让百姓们知晓罪犯的样貌,将他给揪出来!”
这发展……
虞衡也是醉了,从画全家福咯嘣一下跳跃到画通缉犯,这跨度是不是太大了点?
不过,两位大人说得有道理,虞衡也不是个小气的人,主要是这画法又不是他本人独创的,他就是沾了穿越还有系统的光,现在能帮上刑部和大理寺装犯人,虞衡当然不会藏私,十分爽快地应了他们这个请求,“两位大人言重了,不过是些许雕虫小技,就是看着新鲜,没有什么意境可言,比不过大人们的丹青妙笔。这画法不过是我用作自娱自乐的罢了,能帮上刑部和大理寺,我自然义不容辞。等到开朝后,两位大人安排好画师,我给他们讲解一番其中的技巧,他们也就明白了。”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十分欣慰,转身就把虞衡夸了又夸,说嘉秀侯真是宽容仁厚的好侯爷,绝不藏私,一心为公,是个心怀大爱的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