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姑娘低声说:“因为丁玉兰的闺女宝珠也拉肚子了!丁玉兰不是流产了吗?她闺女又拉肚子拉得厉害,都快没命了,他公婆只说没钱送去卫生院,丁玉兰只能自己带着宝珠去卫生院了。也是怪惨的,自己才流产了,闺女又拉肚子成这样。要是她弄坏了井水,她闺女总不会这样吧?”
大家一想也是,估摸着那井水真的跟丁玉兰无关。
所有人都坐着说闲话的时候,丁玉兰正带着宝珠在卫生所求医生呢。
“求求你救救我闺女!”
那医生立即把宝珠弄到椅子上检查了下,宝珠身上软的跟面条似的,脸色蜡黄,身上一股臭气,医生问:“怎么弄成这样?孩子吃啥了?”
丁玉兰急急地说:“就,就喝了点巴豆水,我都叮嘱她不能喝那水了,她还是喝!”
宝珠拉肚子拉得实在太厉害,最终,卫生院给吊了点水,才算好一点。
丁玉兰心中后怕,她又才流产没好利索,越想越觉得这事儿都是怪丁杏杏和林向北!
那天要不是他们插一脚,去县城里演出的人就是宝珠了。
还会出这样的事情吗?
她独自带着孩子在外头看病,一直到天都黑了还没有回去。
林德全和王招娣也没有去过问,两人现在对丁玉兰也有很大的意见。
数次因为丁玉兰而丢脸,是谁谁不气呢?
可一想到将来要指望林向南接他们进城,最终,林德全还是起身去村口看看丁玉兰母女俩去哪里了。
他才走到村口,没遇着丁玉兰,倒是遇到了林向前。
林德全脚步一顿,林向前立即打招呼:“叔,您咋在这?”
“咳咳,我没啥,就出来走走。你这是干啥去了,回来这么晚?”
林向前对林德全很是恭敬:“叔,我这不是快结婚了吗?我去俺舅舅家借点钱。”
林德全一愣,眼神复杂了些,半晌,他才说:“哦哦,是,我也听说你快结婚了。”
两人没说多久的话,林向前赶紧走了,林德全站在原地看着林向前那背影,隐约竟然跟林向北有点像。
他又怕被人看见,赶紧又咳嗽几声。
月亮高高地升起来,村子里寂静的很,林德全坐在村口的石头上,想起来很多的事情。
而这会儿丁杏杏正在缝裤头子。
她给毛蛋和毛妮都缝了两件新的短裤,夏□□裳换的勤快,太少了都不够换的。
俩孩子白天累狠了,早已呼呼大睡了。
丁杏杏正忙碌着,林向北端着碗面进来了,那面条上还窝着个鸡蛋呢。
“媳妇,生日快乐。”
丁杏杏一愣,眼睛微微睁大:“今天几号?我生日?”
第42章 二更
夜很安静, 外头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宁静光辉普照大地,墙根处有蛐蛐在偶尔唱几声。
丁杏杏看着那碗冒着袅袅热气的长寿面, 眸子有些湿润。
林向北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今天不是七月初七吗?我特意问了咱爹娘, 你生日就是今天。”
丁杏杏也记起来了,她生日的确是七月初七, 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是这个日子。
忽然想到这个, 丁杏杏就觉得怪异。
首先自己跟原身长得一模一样, 生日也一样, 名字也一样, 难免让她偶尔升起来一种原身就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这种荒诞的想法。
但无论如何,她还是被感动到了。
在那个世界里, 她从小就喜欢学习跆拳道,家里人并不支持,觉得一个女孩子还是柔柔弱弱的比较好, 拳脚练那么好干什么?
她朋友很少,醉心于练习跆拳道, 后来开了一家跆拳道馆, 更是痴迷于工作, 几乎从来没有过过生日。
其实人心底都有一块柔软的地方, 她一直告诉自己不需要有人关心自己, 可等到林向北把面条端到自己跟前时, 她还是觉得酸酸的。
这是一碗只属于她的长寿面和祝福。
“祝你生日快乐, 我没有什么大出息,但既然咱俩是夫妻,我往后就一定什么都听你的, 我会努力多挣钱养家,杏杏,这些日子我越来越清楚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那就是你和孩子。”
面前的男人高大俊朗,油灯的光昏黄,衬得他更柔和几分。
丁杏杏拿起来筷子,挑了一筷子面条吃,那是林向北亲自做的手擀面,的确好吃。
“谢谢你,林向北。”她吸吸鼻子,感觉自己差点就要哭了。
林向北慌忙说:“这有啥可谢的?是我该做的。你,你别哭啊……”
丁杏杏倒是噗嗤一声笑了,她抬起手背擦擦眼睛:“我没哭。我吃面呢。”
她把一碗面认真地吃完了,心底里软软的,林向北赶紧接过来碗:“我去洗。”
丁杏杏嗯了一声,林向北很快拿着碗到外面洗干净放回到灶房里,这才折返回来。
他不知道咋又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只纸包:“前几天你又给我钱让我打酒喝,我没喝,再加上我帮着村长写了一份文件,他给了我写报酬。我就去买了这个,送给你!”
丁杏杏有些意外,心里甜甜的,她接过来那纸包打开一看,就发现里头是一块香胰子。
“啊,是香胰子?”她立即弯唇笑了起来。
林向北见她表情似乎也是喜欢的,也跟着开心起来:“喜欢吗?”
“喜欢,当然喜欢。”丁杏杏爱不释手,看了半天才把香胰子放到了盆架上面。
她转身就看到林向北唇角带着笑,正静静地看着她,那神色竟然带着几分宠溺的味道。
丁杏杏瞬间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假装去收拾针线箩筐,一边无意地问:“林向北,你当时为啥跟我结婚啊?”
她总觉得两人之前也不认识,似乎结婚也很仓促,婚后也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沟通。
林向北见她忽然提起来以前的事情,也瞬间想起来很多事情。
他也没有隐瞒:“也没什么,就是那时候我年纪也到了,然后有一次梦见了我奶奶,她跟我说给我介绍个姑娘,我一瞧,那姑娘就是你,只是梦里的你有些奇怪,你穿着一件白色的衣裳,竟然是在跟人打架……我奶奶说,要是我娶了你,就能一辈子平平安安的。我醒来跟我娘说了这个梦,她就说有人想要给我说亲,说亲的对象就是你。”
丁杏杏有些讶然,白色衣服,打架?
那不就是在练跆拳道的她吗!
这事儿倒是越来越玄乎!
林向北笑笑:“后来咱俩结婚了,我很快也落榜了,那时候有些消沉,你又怀孕了,然后……”
然后那几年,他们的日子越来越糟糕,丁杏杏生病,他沉迷于醉酒。
直到她的病忽然好了,强迫他戒掉了酒,日子才一点一点好起来。
他认真地说:“我现在总算明白了我奶奶的意思,杏杏,因为有你,我的日子越来越好了。”
丁杏杏也有些意外,她拿起来盆说道:“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我去洗澡了,不跟说了!”
林向北也站起来:“那行,我去把今天刷锅水挑到后院扔了去。”
因为屋子小,条件简陋,洗澡其实就是在灶房里洗,一切都很麻烦。
林向北看着紧闭着的灶房门,心里想着一定要考上大学,努力多写一点文章,等哪天攒够了钱就盖两间宽敞的房子,专门给她弄一间出来洗澡!
他叹叹气,挑起来刷锅水就往后院走。
夏天夜里的风吹得树叶沙沙地响动,林向北走到后院倒了刷锅水,突发奇想地盯上了树上的蝉。
其实这蝉还真是一个不错的吃食呢,要是能抓到一些,用油炸一下,那也是美味的!
这东西也只有夏天才有,要是错过了就很难吃到的。
林向北这样想着,便把上衣直接脱了,到处去抓蝉。
那蝉一个个地爬在树枝上,林向北眼睛敏锐,倒是不知不觉也抓了好几只。
他走路动静极轻,以至于在他发现麦秸垛后面藏着两个人的时候,那俩人都没有发现他。
起初林向北怕尴尬,想着悄悄地走开,这个时候黑灯瞎火藏在麦秸垛后面的人能是干啥的呢?
可他没走几步,就忽然整个人僵住了,因为他发现那说话的人好像是他认识的!
“爱华,你有什么困难,只管跟我说,你自己把自己都逼成啥样了?更何况向前这孩子……唉!”这是一道有些低沉的男人声音。
接着,是一道女人的低泣:“你儿子向南不是威胁过你,不许你再跟我们接触吗?你怎么还来找我?向前是死是活,那也是俺家的事情!你……你找我干啥?”
男人叹叹气:“这是十块钱,你知道的,俺家最近也出了好多事情,丁玉兰那个草包不知道咋的老是惹事儿,向南也没寄钱回来,这逼崽子抓着个把柄就处处威胁我,老子也不是吃素的!你先拿着,等回头我跟着向南进了城,到时候攒到了钱我就托人带回来给你。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心里最在意的人就是你和向前!这辈子咱俩做不了真正的夫妻,可我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受苦!”
两人一阵撕扯,踩得地上的树叶和枯枝发出细微的碎裂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