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快哉!
“陛下,臣妾未诓骗您吧?”
司马荣湚瞧了台下少女一眼,这样冷的天,少女冻得鼻尖红红,仍旧是一副娇俏可人的表情。
“臣妾早便答应,给侄女寻个如意郎君,今日是个极好的日子,阿容亦有幸得见天颜,不知陛下愿不愿行这件好事?”
“爱妃恐是心中已有人选了吧!”司马荣湚笑了声,目光仍落在少女身上,确实可人。
令嫔以袖掩唇,笑声格外愉悦,“非是臣妾心有所选,实在是阿容早已心有良人,她自知身份低微,不敢高攀妻位,只盼能留在身边伺候就好。”
此话一出,大家各自嘀咕起来。
闹到这步田地,费尽心思想让陛下指婚,却又直言只做妾的……
“不知太子殿下,意下如何?”令嫔得了陛下首肯,眉眼含着盈盈笑意,看向陪坐末位的太子。
司马珩在沈荞幽怨的目光里慢悠悠起了身。
沈荞握紧了拳头,诚然她是故意演给他看的。
可她也诚心觉得自己没法子接受他身旁再有别人,至少同她在一起的时候不能。
可她确实也没资格去要求谁去。
她只有生闷气的份儿。
她在想,若是他答应,她就给他表演一个东宫鸡犬不宁。
太子走到宴席中央,冲着高坐上首的皇帝遥遥拱手,“父皇,恕儿臣要辜负令嫔娘娘美意了。”
皇帝“哦?”了声,“你对令嫔的侄女,可是不满意?”
“并非,只是儿臣早些日带良娣去拜观音,摇了个签,解签的大师说,儿臣和良娣命有贵子,只是缘薄,需要仔细守护,儿臣便许了誓愿,三年内不再娶妻纳妾……”
沈荞:“……”
殿下您可太能掰扯了,这么扯淡的话您也敢说,您可不怕司马荣湚给你一耳刮子。
令嫔娘娘的脸色已经落了下来,她敢当着这样多人的脸前给侄女求这个姻缘,便是觉得至少有九成的把握。
不过是纳个妾而已,她都抹开脸面了,却没想到太子拿这种借口搪塞她。
司马容湚似乎也不大高兴,唇角抿直了,但他如今迷信得很,既觉得这借口胡扯,又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怕贵子就这样没有,只好勉为其难说:“既如此,不可失信,此事便罢了吧!”皇帝放眼望去,“胡侍郎的儿子亦是人中龙凤,可以考虑……”
令嫔还想说什么,可到了这地步,陛下已发了话,便不可再挽回了。
少女骄傲的神采已消失殆尽,徒留一脸的不可置信。
太子说罢,复又回到沈荞身边坐下,再次将她手抓过来,按在自己腿上。
沈荞半边身子发烫,总觉着无数目光凝聚在自己身上,她低声对太子兄说:“殿下当真要三年不娶妻纳妾?”
司马珩捏着她的手指,声调缓慢低沉,“瞧你表现。”
呸!
沈荞抬眼看了他一眼,突然觉着他的眼神简直露骨直白得叫人冒汗,她顿时梗住,半晌才默默把自己手边那盏苦菊汤推给他,“殿下,消消火。”
司马珩嗤笑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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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结束,沈荞回去卸了钗环,礼服厚重,头冠配饰压得脖子都僵直了,简直酷刑。
她瘫在那里,等着叶小植给她弄干净,一动也不想动,好不容易弄好,然后趴在床上只想倒头就睡。
太子兄今日诸多事,他还在宴会上绊着,恐是不会来了。真好。
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时候,床边忽而重了一下,而后一个身子贴过来,熟悉的感觉一下子就归拢。
沈荞不甚清醒地苦着一张脸,揪住他的腰,含混道:“殿下,今日不来行不行?”
这还是她第一次明确说不行。
以往她总是爱演,做出一副欢喜的样子,心里估计没少骂他,他有时甚至都能看出来,欺负她的时候她也只是佯怒,嘴上却仍是甜的,只是细微处的小动作时不时透露出她的内心。
她从不是乖巧顺从的人,但上一世,似乎也没这样有趣。
或许心境不同了。
也说不好。
他有时觉得挺有趣的,便故意逗她,瞧她一边暗自抓狂一边哄着他。
今日大约是真累了。
宴会冗长累人,她后半场便已撑不住了,陛下和令嫔都退了,底下热络很多,她却兴致缺缺在那里打瞌睡,最后偷偷摸摸靠在他胳膊上,明目张胆打盹。
他其实也可以走了,偏生又多坐了会儿,觉得这样同她在人群里,倒别有意趣。
这会儿竟是累得都懒得应付他了,小脸皱作一团。
司马珩低头在她鼻尖轻吻片刻,她更惊恐了,抬手推他的胸口,都快哭了。
司马珩终于低笑了声,将她揽入怀中,未再有其他动作。
“孤不碰你,睡吧!”
第二十六章 何至于此!
沈荞醒过来的时候, 司马珩已经走了,她瞧着自己身上好好穿着的里衣,疑心自己昨夜里做了梦。
梦里自己倒是胆子大得很。
梦里太子兄他好像还挺温和的……
不, 肯定是错觉。
“殿下昨夜里回了没?”
叶小植点点头, “天未亮就走了,听说陛下的恩师来了, 殿下亲自带着一队禁卫去迎了。”
那昨日里,便不是梦了。
沈荞若有所思了会儿, 太子兄他不对劲。
不过祝泓老先生来了?那可太好了。
沈荞之前还怕虽然时间节点尚早, 但也难保中途不会横生枝节。
沈荞叫了上回跟司马珩一块儿出城的侍卫来回话, 沈荞没有直接问, 而是问了殿下行程,装模作样问了几句, 祝老是谁。
侍卫解释了一番,同沈荞知道的差不多,皇帝潜邸时的恩师, 想来也不是什么秘密。
侍卫说:“上回殿下亲自去沛县拜访祝老,恳谈了小半日, 祝老当即便启程了, 不过祝老年纪大了, 不能颠簸, 行程慢很多, 昨夜里传来消息, 不日便要到了, 如今殿下亲自去接了。”
虽然沈荞觉得他可能也不知道内情,可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殿下何故请祝老来?”
沈荞倒并不真的觉得司马珩就那么听自己话, 请了祝老来只是为了游说皇帝派司马琰去打仗,目的太明显了,如此节骨眼上大张旗鼓请祝泓来,司马荣湚不会不怀疑。
侍卫抱拳,“卑职不知。”
沈荞挥挥手,便让他下去了。
如今局势比剧本里要好许多,剧本里这个年过得一片狼藉,以卢太尉为首的一众文武官职,日日唇枪舌战西关之危,刚过完年,北地冒出一个圈地为王的匪徒,自称呼河王,南蛮未开化之地,善巫蛊之术者,创了一个叫神王教的东西,集结了无数教徒,日益声势浩大,浩浩荡荡地要北上,扬言要像利刃一般,直刺敬都的咽喉,取司马氏的项上人头。
加之后来南北两朝对立,北大临,南又新立南周,南周帝王乃先朝遗民拥立,麾下亦有能臣,不可小觑。
局势不可谓不严峻。
沈荞如今身在敬都,日日吃吃喝喝睡睡,但也时不时能听到些消息,乱世之年,各地都不太平,不单是人祸,天灾似也更频繁些。
剧本里,到了明年夏,因着各地战火连绵,疫病横生,最后还是司马珩下旨,焚烧疫鬼,先是隔离起来,官方民间的大夫分散各地去医治,治不好的,全部就地挖坑堆埋,一把火烧得干净。
如此效果最快,可因此也使得司马珩更落实残暴之名。
如此这般境况,后来司马珩能扫平六合,实属不易。
沈荞叹了口气,觉着距离自己做咸鱼,还有些许距离。
这日子,也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她突然又想起哥哥来,也不知道沈淮如今在哪里,剧本里也没有提他最初跟的哪路兵,随的哪个将军。
便是那个还没见过的爹,也不知道下落。
司马珩说留在了青州给胡将军做幕僚,也不知是真是假。说不定早就杀了,怕她恨他,故意瞒着呢!
沈荞倏忽一个激灵,若真是骗她,虽然她同那个爹没什么感情,不免也觉得发寒。他若直白告诉她,她还不一定会觉得太难以接受。
寻得时机,得去打探一下。沈荞想。
她可不愿意闭目塞听虚浮地待在司马珩身边瞎乐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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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里阳光好,叶小植问她,“娘娘咱们今日出去走走吧!您已经好些日子都没出过门了。”
沈荞懒懒应了声,“也好。”
她如今出行,身后洋洋洒洒跟着无数侍女太监,全是伺候她的。
沈荞觉得烦,可是这些人只听太子的。
平日里她说什么是什么,可若是司马珩有了吩咐,那她说什么都不管用。
司马珩叫人寸步不离跟着她,她身边便不会少了人。
沈荞越发觉得,做宠妃的,甚是悲哀。所有荣华系在旁人身上,生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叶小植近旁跟着,忽而耳朵动了动,“娘娘,有人在附近。”
“谁?”
叶小植仔细听了听,“似乎是令嫔,在和一个妇人说话。”
沈荞“哦?”了声,站着不走了,就近找了个石凳坐着,叫随行侍卫站远些,小声同叶小植说:“听听她说什么,听得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