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向他,李珣淡淡道:“没什么胃口。”
华阳这才想起了什么,问:“听说你前几日病了两日,连政事堂都没去,可大好了?”
李珣面无表情回道:“劳阿姐关心,小染风寒已大好。”说完用余光瞥了一眼林秋曼,心里头更不痛快了。
那厮丝毫没有觉悟到自己闯了祸,胃口好得不像话。
李珣不想被她碍眼,没吃几口就离开了。
饭后人们会歇上一个时辰赶路。
卫娘子的案子林秋曼到底是受了益的,特别诚心去道谢。李珣听老陈说林二娘来见礼,不耐烦道:“打发她去。”
老陈虽不明白他为何这般抵触,倒也没有多问,自顾去了。谁知走到门口时,李珣又改了主意,“你回来。”
老陈:“???”
李珣:“让她进来。”
片刻后,林秋曼被请了进来。
李珣板着一张棺材脸,官威范儿十足,很有震慑力。
林秋曼选择忽视,行福身礼道:“那日多谢殿下指点,奴才侥幸救得卫娘子性命。”说罢跪下磕了三个头。
李珣盯着她没有说话。
林秋曼欲起身时他忽然道:“我有让你起来吗?”
林秋曼:“???”
她诧异地偷瞄了他一眼,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气氛好像不太对劲,只得继续跪着。
李珣心里头不痛快,阴阳怪气道:“你林二娘倒是个人才,拿捏人的本事还不小。”
林秋曼没有说话,因为她忽然悟明白了,那日她拿礼教压制他,怕是被记了仇。不过她素来不要脸,装傻充愣道:“奴愚钝,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李珣冷笑,讥讽说:“看来林家家教不严,教了你这么一个东西出来。”
林秋曼憋不住回怼他,“殿下怕是有所不知,奴的父亲去世得早,常言道,子不教父之过,奴也实在没办法。”
李珣被噎着了。
林秋曼露出一副“我也很无奈”的表情。
李珣不服气跟她杠上了,微微前倾身子问:“女德女戒,你总学过吧?”
林秋曼愣了愣,困惑道:“奴学过。”
李珣质问:“你既然知道女德女戒,那中秋你和男子独处,你阿娘可有教过你这是非常失德的?”
林秋曼:“……”
她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咽不下又吐不出,差点憋死。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钓鱼执法!
林秋曼很想拍案而起,忍着小脾气道:“奴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珣斜睨她,“你说。”
林秋曼理直气壮,“殿下权贵之人,奴身份卑微,不可违命。”
李珣像听到了很有意思的话,缓缓起身,抱手走到她跟前,微微弯腰意味深长道:“如此说来,若我用权势欺人,便能胁迫你做任何事,对吗?”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林秋曼总觉得哪里不对。
二人对视,李珣看她的眼神有些炙热,蕴藏着试探的危险。
林秋曼认真思索了阵儿,大义凛然回道:“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李珣冷嗤一声,嘲弄道:“贫贱不能移,当初甄二娘败我名节,华阳府仅用民宅商铺就把你收买背锅,这就是你所谓的贫贱不能移?”
林秋曼:“……”
第96章 金丝雀与听话的狗
李珣双手抱胸, 无情地鞭打她,“林二娘,你的节操一文不值。”
林秋曼无法反驳, 因为她确实没什么节操可言, 甚至可以说毫无下限。
李珣继续洗涮她,“你斥责我在中秋那天失了礼数, 一个毫无节操的女郎, 凭什么拿礼数来指责我?”
林秋曼胸有成竹道:“奴固然没有节操,但殿下也不能做那嫖客呀?”
这话把李珣给气着了,愠恼道:“你说什么混账话!”
林秋曼继续用礼教诛心,“众人皆知,奴是泥泞里的泼皮, 殿下却是皎皎明月, 您自然不会因为奴这个泼皮而被染了一身污泥,对吗?”
李珣:“……”
林秋曼语重心长, “殿下尊礼守节, 洁身自好,万不可因为奴这等卑贱女郎失了品格,让人耻笑。”
李珣看着她没有说话, 脸色阴晴不定, 不知在想什么。
林秋曼:“若殿下没有其他吩咐,奴便退下了。”
李珣扬手, 她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走到外面后,林秋曼狠狠地松了口气。
她再次冒出为什么晋王不是女人的念头来,如果他是女郎,她完全可以把他发展成跟大长公主那样的关系,简直不要太爽。
遗憾的是晋王是个男人。
她热衷攀附权贵, 很想利用他的权势为自己铺路办事。但他偏偏是个性取向为异性的直男,这就意味着她得把握好那个度。
一旦过火了,势必会转变成皮肉关系。
这对她来说绝对是最糟糕的,可若太过疏离,又不能让对方为我所用。
有些时候林秋曼觉得她是在干柴堆里玩火,一个不小心就会引火自焚。
而能牵制晋王的唯有礼制。
中秋那晚也不知是环境还是氛围作祟,两人都有些出格。
李珣越礼也就罢了,而她当时居然破天荒的被美色所惑,生出几分奇怪的心猿意马。
林秋曼感到不可思议。
如果说与韩家抗争还有赢的胜算,那跟晋王抗争就只有死路一条。
他拥有不容挑战的权威,绝对的权势,甚至落得不好林家满门遭殃都说不定。
想到此,林秋曼真的觉得自己是在闷声作大死。
她太渴望在这个时代闯出一片天,却又不想出卖自己作为女郎的尊严。但在男尊女卑的男权社会里逆风而行仅靠一腔孤勇完全就是个笑话。
她一无显赫的背景家世,二无超群的智慧天赋,靠的就是钻营邪门歪道,跟林文德差不多,只不过她没害人。
李珣无疑是一把很好使的刀,在没有站稳脚跟之前她很想用下去。
这是林秋曼当时的想法。
而此刻那把“刀”则坐在屋里陷入了沉思,方才林秋曼的一番话犹如迷魂宫把李珣困住了,她讲得很有道理,但他似乎又觉得很没道理。
他好不容易才爬到今天的地位,就是为了能为所欲为。
如果用礼制就能遏制他的欲望,那他当初还费尽心机回京做什么?
两个各怀鬼胎的男女只隔着一扇门,表面上云淡风轻,实则暗潮汹涌,都在默默地算计着对方。
如果说李珣的手里藏着一只捕捉网,想把林秋曼捕捉进笼子里驯养成金丝雀;那林秋曼的手里则藏着一条绳,想套进李珣的脖子里把他变成一条听话的狗。
只不过他们都是憋着的,给对方留足了颜面,没亮出招子。
至少目前是这样的。
下午华阳没坐马车,去骑马了。
林秋曼一个人四仰八叉地躺在马车里睡了一觉。
沿路有女眷随行,身娇体弱的不能像郎君们骑快马,十日行程确实挺枯燥无趣。
李珣倒是惬意,一本书就可以打发半天,要是觉得马车里枯坐得乏了,便骑马走一段松松筋骨,反正秋猎相当于闲游,倒不必时刻紧绷。
有时候宋致远也会过来跟他下两盘棋,有时候他也会去跟小皇帝说两句家常。只要没有太皇太后在,多数情况下李珣还是愿意跟这个侄儿亲近的。
毕竟是在外头,始终不比朝堂宫里,等级虽有,到底要随意些,相互间也没有那么多顾忌。再加之皇帝对他盲目崇拜,叔侄间其实并没有外界揣测那般水火不容。
那郭太后一路上有些无聊,见林秋曼跟华阳关系亲密,对她生了几分兴致,趁着众人在路途休憩时命嬷嬷去把她请了过来。
林秋曼简直受宠若惊,领命前往郭太后的帷幔。
刚下马的李珣瞥了她一眼,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说起来郭太后的年纪还没华阳大,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一张瓜子脸,温婉娇柔,眉眼秀丽,浑身都透着一股子大家闺秀的好涵养。
林秋曼朝她行跪拜礼。
郭太后温和道:“我早就耳闻二娘大名,今日得见,确实生得俊,是个顶好的小娘子。”
林秋曼:“得娘娘夸赞,二娘愧不敢当,奴声名狼藉,恐污娘娘慧眼。”
郭太后含笑道:“二娘莫要妄自菲薄,我在宫里头也听过你的不少传闻,好坏掺半,但总的来说,作为女郎,能耐住流言蜚语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话倒是让林秋曼意外。
像她这种人对于士族来说已经算是污秽了,没想到竟能得宫里头的娘娘刮目相看,委实惊喜。
郭太后似乎对她打的那些官司感兴趣,频频问她。
林秋曼仔细讲了一番。
听完袁氏的通奸案,郭太后会生同情;听完卫娘子的家暴案,她会生怜悯。
一旁的宫婢们对这些世情百态听得津津有味,全都用新奇的目光打量她。
待到启程时,林秋曼才回到华阳的马车上。
华阳见她进来,调侃道:“你倒真有本事,跟谁都能唠上半天。”
林秋曼眼睛贼亮,“奴没想到郭太后竟是这般平易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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