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为这样,陆家和卢家差点结仇,陆家把人送到崔家,崔大夫人好心收留了妹妹。
就这种人也敢挑剔自己,她是没有学问,也没有什么大的文采,甚至家世也是半路千金,崔玉衡有时候说的一些典故他确实不懂,但她一直在努力学,努力的对待身边每一个人好,对崔玉衡这位夫君,也是出钱出力,从来不会拿人家的生命危险开玩笑。
她陆竹君有什么资格瞧不起自己?
第68章 好想他的嘛! 好想他的嘛!
层层记忆似暴风雪般向她袭来, 陆先生抓紧自己的胸口,似乎想起那个开朗爱笑的年轻男子,他说:“竹儿, 等我们日后成亲了, 我要外放到南边去,你喜欢四季如春, 我们就去呀。”
可惜掉入湖里后, 他再也活不过来了。
再也没人说带他去南方,再也没人随时随地围着她转,她永远的被禁锢住了。
旋即,她感觉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而张嫣冷哼一声, 也拂袖而去, 就这么点胆子,亏心事不知道做了多少, 居然还要别人都包容她。
人如果没有点脾气, 所有人都能踩着你。
回到院子里,她是越想越委屈,她也很清楚的知道, 只要陆先生晕倒, 那么所有的错都会怪在她的身上,与其坐以待毙, 不如主动出击,难不成只有陆竹君会走,她就不会走了吗?
嫁到崔家来,都没怎么回过娘家,她爹都没见过午儿一眼, 还有年哥儿她也没怎么见过了,择日不会撞日,她对姚黄道:“我们去广陵郡主那边,正好我娘说专门帮我布置了一个特别漂亮的屋子,午儿都没去过呢,我得去看看。”
魏紫稳重些,虽然觉得不妥,但还是问了问:“大奶奶,发生何事了?”
“你不必多问,我们快回去吧,否则就来不及了。”
魏紫素来知道张嫣不是无的放矢之人,立马道:“这时候各房还未下钥,奴婢让林火旺过来套车。”
要是下钥了,反倒是麻烦。
按照规矩张嫣要跟大夫人说一声,但这个情景,说了反倒多事,还不如直接走。
且不说张嫣家去,广陵郡主等人又高兴又担忧云云。
再说崔玉衡忙到午膳过了之后,打了个哈欠,才从户部出来,摸了摸肚子,饥肠辘辘,哎呀,今天不知道她做了些什么好吃的,还有午儿,他现在回去,不知道这个小包子睡了没有,天天亲爹爹亲爹爹的喊着,本来他这个不喜欢孩子的人,都爱这个小包子。
没多想,他赶紧回去了。
一回到院子,却黑灯瞎火的,再一推房门,居然一个人都没有,连姚黄魏紫都没有看见,这是怎么回事?
他揉了揉眼睛,今天这是什么日子,怎么就没人了?这都去哪儿了?
难不成他回了一个假家不成。
崔大夫人也是心累,刚得知妹妹晕倒后,还没来的及叫大夫,那边又说儿媳妇回娘家,她揉了揉眉头,“老爷今日在哪里?”
丽娘道:“在慕姨娘那里。”
慕姨娘年轻漂亮又是朵解语花似的人儿,素日崔首辅大多数时日都在那边。
“罢了,不必惊动老爷。”
丽娘忧心忡忡,“大奶奶就这么回娘家了,那到时候贵主子有意见可怎么办呀?”
她本来以为大奶奶应该会周全些,没想到居然真的闹开了,丽娘也为大夫人一筹莫展了,这么些年大夫人和她虽然名为主仆,其实关系十分亲近。
崔大夫人当然知道丽娘是为她着想,她摊手,“也不知道竹君发的什么疯,不过就是那么小的一件事情罢了,还非把午儿的娘逼回了娘家。我看那颜姑娘也是个祸害,这都什么时候了,年节下,人人都忙,还非得大中午的去那儿练琴。”
“是啊,奴婢也这么说。她一个大姑娘,老要去大爷的书房,这是做什么?练琴哪儿不能练,怎么就偏偏非要去长房。”丽娘不大喜欢那种不识时务的人。
那大奶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每次对她们这些表姑娘都礼数周到的很,可人家现在气的回了娘家,可见是真的生气了。
崔大夫人头疼,人家都说家和万事兴,这一个个闹的,实在是让外人看笑话。
她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门口又传来声响,说是大爷过来了。
崔大夫人只好让儿子进来,崔玉衡快步走进来,忙问事情的经过,“飘絮说大奶奶和午儿都急匆匆的回了娘家,这是怎么回事?”
好吧,又一个来问的。
“还因为什么呢?不过是再小不过的事情罢了。”
丽娘见状,忙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今日午晌,颜表姑娘要去大房练琴,偏大奶奶刚吃完饭,想带着午儿午睡,便同颜姑娘商量,让她今日先不要在长房练琴,等日后替她寻一个清静些的地方练琴,接着,颜姑娘便要带走您的凤尾琴出去——”
“等会,她要带走我的凤尾琴?谁同意了。”崔玉衡觉得莫名其妙。
“是啊,大奶奶也是说等您回来再说。这颜表姑娘也不知道怎么传话的,让陆先生以为大奶奶赶她徒弟出来,又不借琴,遂去了老太太那儿评理,老太太又把大奶奶叫过去,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奶奶回了娘家。”丽娘是多聪明的人啊,很快就甩锅给了颜姑娘,绝口不提陆先生被气的晕倒的事情。
果然,崔玉衡也不是白当了两年的按察使,他立马问道:“何至于此?不过一点小事情罢了,大奶奶也并非心胸狭窄之人呀。”
“他们说了些什么?”
崔大夫人摇头:“你祖母把人都打发出来了,我们又能知道什么,总之现在就是你姨母晕了过去,我过去看了看,请了大夫,怒急攻心。你家那位,跑回了娘家,老夫人也不发一言,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她说完,又道:“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都是一家人,这闹的太不像话了。”
崔玉衡往椅子上一坐,沉吟了一下,“那我明日去接他们娘俩回来,否则,别人该说闲话了。”长辈都被气晕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并不是崔大夫人的春秋笔法,而是她内心真实的想法,崔家看中的是结果,而非过程,无论你的道理多站的住脚,但气晕长辈,多半还是年轻媳妇子不对,这样很容易被扣上一个大帽子。
不知道多少御史看着她们崔家,康亲王府指不定也放了探子进来。
“有时候我在想,你若娶个识大体的,是不是会不一样。还是娘太着急了,当时只看你不反对,她家世也配的上,便做了主。”崔大夫人说完,又有些后悔说出了口。
但崔玉衡却道:“娘,儿子有时候也在想,为何那些识大体的才女都不入我的法眼呢?也许儿子本身也是个不怎么识大体,不合格的宗子吧。”
按照常理来说,作为宗子,应该按照家族规定早早选一门合适的亲事,成婚生子走仕途,可他却二十五岁都不成亲,喜爱奢侈之物,不想吃苦,他又何尝是个识大体的人呢?
崔大夫人扶额,“你就不要气我了。”
“那您就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也要怪你,好端端的跟你媳妇儿说什么你姨母和卢家的事情,话赶话的吵架,她可不就说了出来,你姨母哪里受的了这个气。”
崔玉衡挑眉,“那她是为何说这个的?”
丽娘这时候又插进话来,把陆先生怎么骂张嫣的话复述了一遍。
崔玉衡重复了几个词:“没文采,没学识,刻薄,还有什么,不孝顺是吧……姨母也真是,这是长辈该说的话吗?这事儿本来就不该她出面,那颜姑娘都不知道哪里外三路的亲戚,为了这么个人,闹的要死要活的,以后怎么办?不如就让姨母搬出去吧,这样也避免经常吵架。”
什么?搬出去?
崔大夫人摆手,“你这说的什么话?她寡妇失业,你外祖父和外祖母早就过世了,你舅舅年纪大了,又在任上,她怎么去外边住去?”
“娘,我们家是不介意多养一个人,就像您说的,她寡妇失业,也是难过日子,但是,如果她一直这样,家里恐怕闹的鸡犬不宁。儿子不是偏向自己妻子,就像上回姨母去直隶,她以前明明都已经做过那样一意孤行的事情闹的卢家丢了个儿子,可还是坚持己见,儿子都差点没命,我们都不怎么说出来,只张氏性子憨直,也许她表现出来了,故而姨母就对她有意见,可她有没有想过,若是儿子出了什么事情,那张嫣成了寡妇,娘,您可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呀。”
他的话字字泣血,崔大夫人默然。
而另一边,颜凝珠正守在床边,待陆先生幽幽醒来,她脸上才露出笑意,“先生,您终于醒了。现在半夜了,您肚子饿不饿,我给您用小红泥炉子热的糕点。”
她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尤其是看到陆先生从老夫人那里抬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意识到,她的好日子到头了。
尤其是于慧真告诉她说大奶奶半夜回了娘家,这就是单纯的杠上了。
陆先生仿佛觉得自己是垂死病中惊坐起,她喃喃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