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安心道：真的假的？导演的想象力好么？
还是他了解自己？
“那你说，我听。”柳安安闭上眼，脑海中想象唐晋川的模样。
这人接触多了，发现是个很实在的人，半点不虚，说话做事可以算得上是一板一眼，情绪控制得也很好。
唐晋川说起他家中的事情，简单地带过他父母之间的感情问题，他父母素来不和，父亲酒后失智，母亲在濒死之际反抗却杀死了父亲后自杀的情况，还有他可能以后都不会拍电影。
因为整件事发生在唐晋川家中专门用来陈列放置器械的房间，他父母的血溅在每一台设备上。
他说的不算细致，可是柳安安还是从蛛丝马迹中寻找到一些异样。“你的父母是不是不太同意你做导演？”
“是，我父亲……很反对。”唐晋川道，“外人难以想象的反对。”
柳安安心有戚戚，也许我就可以想象得到。
可是她没有说什么，她现在是这个世界的柳安安，并不是原来的柳安安了，有些话说了反而假。
柳安安听他语气平静，在深夜中听来，越发不是滋味。“那个……你说这些会不会很难过？”
“想说给你听。”唐晋川轻轻叹气，“以前没这么说过。”
柳安安道：“如果你不想拍戏，以后做点别的什么事情都好。我想你也不只是会导而已，做编剧写故事样样都可以的。”她顿了顿，补充一句，“我也不是奔着你名导的名声跟你结交的。”
她声音越说越低，有些不好意思似的。
“我知道。”唐晋川道，“其实我一直等你问我这些事情。”
柳安安想，我才不问，没的讨嫌。
“你愿意说，我就愿意听。你要是不乐意说，我肯定不会问这些。这些……算是你的私事了。”
唐晋川“嗯”了一声，而后说起他们的交集：“许璟找我拍MV的时候，我一开始没答应，心理上没做好准备。她跟我说女主角想找你拍，我答应了。”
柳安安惊讶：“居然是这样？那你认出我了是么？就第一次在餐厅我撞了你。”
唐晋川浅笑：“你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嘁，你快别笑了。”柳安安白皙的脚掌搭在沙发的绒面，有意无意地摩挲，“我当时遇到事情了，才这么说的。”
“我知道。”唐晋川了解她，知道她成熟，极少无缘无故发脾气，即便真有脾气，也藏得很好。
柳安安想，他的声音醇厚，连带着听上去话都听上去更加有说服力，似乎是真的了解自己的性格和脾气。“那你觉得我这么忙，能顾得上……你么？”
“我顾着你就行。”唐晋川说话时候似乎有些笑意，“我这两年挺空的。”
柳安安懒散地靠进沙发里，顿时心里说不上来的情绪。“你能迁就我的工作？”
她还是有几分不确定，唐晋川长了一张成熟沉稳的脸，乍一看特别有男人味，莫名地会让人联想到“大男子主义”之类的形容，很难想象他能说出这种话来。
“有什么不能？”唐晋川的反应倒是很平静，至少不觉得这有什么。“还是你还有疑虑？”
柳安安一听，又沉默下来。
是不是如果她不再有疑虑，这件事就会定下来？
会不会有些潦草了？
可是柳安安也好奇，唐晋川会怎么“迁就”自己。
“没有疑虑了。”柳安安想笑，两个加起来五十岁的人，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办得跟过家家一样，好似是知会一声就算是落定了。她看一眼客厅的挂钟，从他们打电话开始到现在，分针已经转过大半圈。“不早了，我得睡了，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唐晋川道：“好，我过几天回来，到时候请你吃饭。”
柳安安挂了电话，半躺在沙发里，细细白白的一截小腿落在沙发下，晃荡来晃荡去，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
她把这通电话，唐晋川说过的每一个字，思前想后来回咀嚼一遍。
末了，她张张嘴，模仿者唐晋川的口吻说——
我顾着你就行。
偌大的客厅，柳安安的笑声清晰，她从沙发上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跳到桌边，抬手捏了一支粉玫瑰，在虚空中比划来比划去，溜溜达达地进卧室。
睡前，柳安安想，公是公，私是私，以后还是不能让唐晋川给自己打白工。
若是跟他合作，还是得按正经地付钱——
得好好挣钱呢，不然她请得起唐晋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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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柳安安接到通知，电影《春暄》紧赶慢赶地终于参选了金羽奖，经过一番评审后，《春暄》提名最佳导演、最佳服装、最佳女主角、最佳摄影奖等十个重要奖项。
金羽奖颁奖周期间，《春暄》会召开首映礼，柳安安的行程自然就得跟着电影宣传走。
同时，贺岁档上映的电影《间谍风云2》也入围了重要奖项，柳安安当天得和两个剧组同走两趟红地毯。
颁奖礼之前，柳安安从妹妹柳宁宁口中得知，柳妈妈和柳爸爸想去颁奖礼看看。
柳安安原本是因为太忙，都忽略了这件事，但听柳宁宁提起来，她自然是特别乐意邀请家里来颁奖礼。
得不得奖倒是其次，重要的是他们一家人好一阵子没有聚在一起，柳安安正好趁着颁奖礼时间让父母也出来聚聚。
柳安安请赵方礼去联系颁奖礼主办方，成功拿到了三个观众座位.
为避免引起媒体注意，将柳安安的父母安排在比较低调的观众席上。
金羽奖颁奖礼的当天，红地毯现场，星光斐然。
在主持人热烈的介绍中，柳安安挽着导演钱明正的手臂，随《间谍风云2》的主创团队先走红毯。
柳安安一袭华美的银线齐肩长礼服在灯光与闪光灯下璀璨生辉，合身掐腰的款式勾勒出足够婀娜的曲线，走的每一步路都带着极致的优雅与大气。
短短的红毯，一路都是噼里啪啦的快门声音和记者们嘶叫明星的声音，柳安安可以清晰地听见左一句“安安”右一句“安安”。
她始终站在钱导的身侧，对着记者的镜头摆出最完美的姿态。
《间谍风云2》是今年的开年大戏，拿到了电影圈内外都无法估量的高票房，整个剧组的热度不小，在红毯前的时间和合影时间都很长。
合影时，两位男主角各站在柳安安和钱明正导演的身侧，其他主创人员沿一字往两侧排开，柳安安在一众深蓝深黑的西装中间，宛若众星拱月。
第二次红毯时，柳安安换上墨绿的旗袍礼服，她喜欢这颜色，显得皮肤如凝脂般透着玉色，这一身也正好衬导演章家延的棋盘扣改良唐装，虽然不是一个时代的着装，可也是奇特的相得益彰。
颁奖现场内，已经入座在观众席的柳家父母和柳宁宁，也都在舞台的屏幕上看到了柳安安。
柳宁宁拿着手机拍摄屏幕，笑着道：“姐姐穿旗袍真好看。”她是跳舞的，周围多少身段出挑的女孩子，可姐姐依旧是万里挑一的优秀。
柳妈妈也道：“那是，可不是我把你们生得这么好？”她笑着捏了捏小女儿的脸颊。
他们说话轻，因为旁边还有其他观众在惊呼。
——“天啊，柳安安现在好美啊，感觉气场三米高。”
——“她能入围最佳女主角简直太神奇了，《春暄》首映礼你们去看了吗？她演得真的有这么好吗？”
——“我去看了，绝对大女主，她不是好了，是要封神了。首映礼上章导说她运气好可以合作到柳安安。真的，一点都不夸张。”
——“那你说今天柳安安能拿影后么？她对手可挺多的，至少都是拿过奖项公认的实力派。还有吴子媛呢。吴子媛那部《惩戒与罪》演技也挺燃的。”
——“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她们俩竞争吧，其他女主的戏份还是太少了，表现的空间时间有限。”
柳妈妈听完他们叽叽咕咕说完这些，对小女儿眨眨眼，凑在她耳旁问：“宁宁，你看这个什么吴子媛的电影了吗？好看吗？”
柳宁宁摇摇头，“不知道呢，姐姐才演了没多久就能入围金羽奖的影后，已经超厉害了，像是吴子媛也是演了很多年才开始拿奖的呢。”
柳妈妈点点头：“也是，你姐姐以前都不怎么演戏，现在能入围影后就很好了。”
柳爸爸握住太太的手：“来吧，一起给女儿祈祷。”
柳妈妈笑了。
当天颁奖礼的安排很有意思，《间谍风云2》和《春暄》的剧组在同两排，而柳安安的位置正是在中间，等于她既是《间谍风云2》的一份子，也是《春暄》的一份子。
旁人也自然能看清楚这安排，不少人在窃窃私语，这算是这些年来金羽奖给的特殊优待了。多半还是看在这两部片子，一部高票房一部真文艺的份儿上。
柳安安的左侧是陈文谦，另一侧则是章家延，柳安安顺手将陈文谦介绍给章家延认识，两人寒暄几句。
她搁在裙摆上的手机闪了闪，收到唐晋川的微信。
【今天很漂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