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细致地观察发现，这人真的毛发挺重的，剑眉压在眉骨上, 很浓很深刻的一道。
跟时下娱乐圈流行的奶油小生不同, 他身上有一种欧美型男的气息。
“对。”柳安安踏步上前，看了看沙发的格局，选择坐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面前的男人过于庞大，大长腿根本无法拘束在沙发和茶几之前, 只能斜撑在茶几一侧，整个人随意地倒在沙发中，一派懒洋洋的模样。
正如刚才的小助理所言，他应该还在倒时差。
柳安安怀疑他是否可以清醒地跟自己谈论MV的拍摄事宜。
不过，她注意到在这种略微厚重朦胧的光线下，这位导演的脸像是被赋予了某种微妙的质感，加上他不修边幅的胡茬与乱糟糟的头发，令他有一种独属于成熟男性的慵懒性感
柳安安想，哟呵，这真的是帅哥没错，还是个有点野性的帅哥。
难不成赵姐就喜欢这一款？
一会得发个微信通知赵姐。
唐晋川随意地看了眼面前的女人，眼神很是淡漠。
他混沌的视线有点虚，随意地落在她细细的脚踝上。
他道：“重点许璟应该已经和你聊过了？”
柳安安点头，虽然面对一个陌生男人，但在这种昏暗的环境中，没有一双双眼睛盯着自己，似乎可以稍微放松一点。
她的手习惯性地按进自己的大腿和沙发面之间，甚至点头时有些用力，沙发又特别软乎，她整个人在轻晃。
像个小女孩子。
MV的海边部分是夜景，白天室内部分是呈现主角一天的日常生活。
唐晋川道：“晚上我们去试夜景，你今天住一晚主卧，已有的陈设需要你重新按照你个人喜好进行归置，要求真实。”
既然是女主人公的一天，自然是要呈现出与她个人气质匹配的状态。
这一点柳安安也是认同的，她也不希望效果出来后仿佛是一个女人临时住在一个精品酒店的格格不入感。她想了想问：“让助理把厨房也收拾一下？”
唐晋川双手交叉握住，搁在腰上，淡然道：“你定。”他看了眼她身上的着装，很符合她个人气质，便道，“服装和造型你定，居家舒适为主。”
柳安安走了个神，这位唐导听着倒像是有经验的人，不知道作品有哪些。
两人沉默，柳安安等了等，看对方再无话题，便道：“那我先出去？等你休息完了我们去海边看夜景？”
这话说出口，怎么感觉怪怪的？
柳安安低眸挑了下眉。
唐晋川没错过她的小表情，抬了抬下巴：“坐着吧，我看看你。”
柳安安默然，倒也不觉得拘束，反正当演员的面对这种注视早就习以为常，她坦然地往后靠了靠，叠起腿，择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沙发中，顺势还取了个亚麻质地的抱枕按在怀中。
在唐晋川观察柳安安的同时，柳安安也在静静地观察他。
像是两个老僧入定，彼此的眼神偶尔短暂交锋，但大部分时间是在观察一些自己在意的细节。
比如，柳安安在看他的胡茬，如果她没记错，上次撞到时，他虽然戴着口罩，但一定没有像今天这样的连片胡茬。
再比如，他眼尾的纹路，看上去至少得三十出头了；
还比如，他的躯体，魁梧有力，虽然穿着普通的体恤衫，显然是穿衣显瘦、脱衣有型的类型。
加上刚才小助理说他是国外回来，柳安安有理由相信这是一个黄皮肤的ABC，极大可能性是在国外长大的。
柳安安想，他到底什么来头，天后许璟也会放心全权给他拍摄？本人都不来，甚至还把家里直接交给他？有点意思。
以及，他在观察自己什么呢？眼神？身材？长相？
柳安安觉得他的眼神虽然看着疲惫，可是双眸透亮，看不出任何的神色，一点都不复杂，可明明双眸如此深邃，真是矛盾。
也许已经坐到了傍晚，唐晋川道：“你先出去吧，五分钟后出发。”
柳安安：……得了，您导演您说了算。“好。”
她也不跟这位没头没尾的导演客气，站起来就往外走。
房间里恢复刚才她进来时的安静，除了她的脚步声，只剩下男人的呼吸声。
李珺在门外悄悄往里看，从门缝泄出来的微弱光芒，根本看不到里面情况。她跟上柳安安，悄声问：“安安姐？什么情况？”
柳安安简单说了下接下去的安排，她让李珺去酒店拿行李过来，今晚她们俩一起住在这里。
李珺问：“早知道不定就点了，还送早餐了呢。”
柳安安捏捏她的脸蛋：“那你去住酒店吧，我住这里。反正明早凌晨你赶过来就行。”
李珺：……那还不是不能吃酒店早餐！
算了，又不是来度假的，她们可是来工作的呀。
柳安安找到小助理请过来问：“唐导之前拍什么？有作品吗？”
小助理声音压得很低：“早年在国外拍文艺片的，拿过很多奖。不过这两年没拍。”她露出一个有些伤怀的表情，“后来遇到了一些事情，要不是璟姐和周围朋友劝，可能也不想回国拍东西。半退休状态了。”
“是吗？”柳安安想，看上去倒像是个有故事的人。
小助理道：“安安姐，唐导没有说什么吧？他人其实蛮奇怪的，我们都不太敢直接沟通。如果他提出一些奇怪的要求，你可以跟我们说的，我们再商量。璟姐交代过的，说我们这边要照顾好你的情绪，不要让你拍MV期间闹得不愉快。”
许璟挺喜欢柳安安的，从长相到性格都是，所以的确是特意安排过。
柳安安想了想，哪有奇怪？不就是倒时差，人有点懒散么？她环顾这套公寓：“没，晚点要出去看海景，另外我得按照我的喜好稍微布置下房间陈设，晚点你安排两个人跟着我一起？”
小助理猛点头：“好的好的，安安姐你尽管吩咐。”
柳安安趁着小助理走开，走到了面朝大海的露台上，用手机搜索这位唐导的大名。
第一条新闻也是两三年前的了，但标题很耸人听闻“生母枪杀生父后自杀，华裔名导唐晋川的原生家庭耸人听闻”。
“柳小姐？走吧。”
一道低沉的声音让柳安安即将点进新闻的手触电般收了回来。
大夏天的海边，一阵阵热烈的海风吹过。
柳安安却没来由地感觉凉飕飕，转身看唐晋川一眼，却见他说完这句话转身去接一个美国助理递过来的鸭舌帽，随意地扣在头上。
一行人走出公寓，穿过滨海大道，就进入白沙滩的区域。
阵阵海浪声中，海风吹过唐晋川宽大的T恤，勾勒出他极有型的身材曲线，他逆光站在夕阳中，高大的身形看上去过分坚毅。
一望无垠的沙滩边有一道长长的木栈步行道，傍晚十分，还有一些行人，像是观光客又像是过来散步的当地人。
唐晋川站住脚步，转身跟助理交代了什么，而后走上前对柳安安道：“走吧，我单独拍你。”
他实在是有点高，站立的情况下，柳安安得仰头才能跟他对视，她指着前方的木栈道确认：“你的意思是我就这样往前走？”
唐晋川从摄影师手里接过摄像机，扛在肩上：“嗯。就你喜欢的样子。”他微微皱眉，看了眼海上的落日，又说了一遍，“走吧，趁着还有光。”
他低头说的，声音很低，鸭舌帽遮住他的眉宇，只留下鬓角与棱角分明的侧脸线条。
柳安安跟李珺和小助理挥挥手，就提起白色的长裙裙摆，跨上台阶走向木栈道。
李珺看着纤细窈窕的安安姐走在前面，而后头的唐导就扛着摄影机拍摄，她心里犯嘀咕，问小助理：“就这样吗？那我们呢？”
小助理道：“我们去找个地方坐着吃东西吧，反正到饭点了。你想吃什么？海鲜可以吗？安安姐喜欢吃海鲜吗？”
李珺的喉咙发出“额”的一声：安安姐去工作，她却去吃海鲜？她转而对小助理道：
“好呀！海鲜我可以的。”
柳安安错开一些步行的人，最开始试图放轻松，几乎是一蹦一跳地走在木栈道上。她自己想象了一下画面，至少应该是裙摆飞扬，长发飘飘。
慢慢地越来越走偏，远离人群时，夕阳也渐渐往地平线下坠落。
她无端端地想起有关于唐晋川的新闻报道。
柳安安下意识地回身，看向一直跟拍自己的镜头。
唐晋川被这个带着夕阳光彩的回眸惊了一下，扬声问：“在想什么？”
即将天黑的大海边，风声渐烈，他的声音变得很飘忽。
柳安安耸肩，随意地摇头，转身回去看浮浮沉沉的大海，看一盏一盏徐徐亮起的路灯。
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她拨到耳后，露出完美的侧脸，一缕发丝黏在她的红唇上，她“噗”的一声吹开，而后低头数栈道的木条。
晚归的海鸥掠过时，柳安安侧过身张了张嘴，但是没有发出声音，透亮的眸光跟随海鸥的飞行轨迹，视线在空中滑过一道弧度，而后低眸，若有所思地继续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