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保镖的脸色越来越红,甚至眼球突出,脸部发紫。
杨朵朵觉得不对劲,强硬地掰开了他的口腔,发现他的喉咙已经被呕吐物堵塞。
她迅速把手指伸进去,想把堵塞物抠挖出来。
但已经来不及了。
年轻的保镖仰着头,面色紫黑,睁着眼,就那么死了。
四周一片寂静。
这死亡过于突然,且无预兆,还没反应过来人就没了,大家已经被吓呆了。
许久,杨朵朵抬手看了看机械手表。
“下午5:28分死亡。”
她伸手合上年轻保镖的眼睛:“死因应该是重症中暑热射病,加上癫痫并发症导致的异物堵塞窒息。”
何马生颤声道:“中暑……中暑不是喝点藿香正气水就能好的吗?这种小病,也能让人死亡吗?”
杨朵朵安静道:“人很脆弱的,比你想象得脆弱得多,有时就是一小片玻璃渣就能让人死亡了。”
何马生陷入沉思。
没想到杨朵朵接着道:“所以能说人话的时候,还是要多说人话啊,别老让人觉得你好好一个人,可惜长了张嘴。”
何马生:“……”
艹
短短一个小时内,他们死了两位同伴。
哪怕武太郎还在竭力活跃气氛,但浓重的绝望感,依然笼罩在每个人头上。
这次的保镖没有坟茔。
大家只是围着死去的同伴,默哀了一分钟。
气氛压抑而窒息。
这一分钟里,所有人的眼睛都是闭上的,只有李妮妮和褚西岭的眼睛是睁开的。
褚西岭是为了保持警戒。
而李妮妮,她看着保镖年轻而毫无生气的身体,就像是望天上飘落的一片枯叶,或是地上枯朽的一棵蔓草。
总之不大像是望同类的眼神。
有那么一秒,褚西岭被她眼底荒漠般的悲悯所震。
那一刻,她仿佛并不是他惯常看见的那个人,而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灵魂。她超脱于这轮回之外,俯视着这一切悲剧,重来,或者新生。
只是等他再抬头望去时,女孩依然是一副安安静静、软软糯糯的模样。
非要解释的话,就有一分类似那个‘我就静静看着你们装逼,不说话.jpg’。
褚西岭:“……”
他的大脑立刻被李妮妮的doge表情包填满,方才的一分怀疑也被抛之脑后。
……表情包真是太可怕了。
一分钟后,众人默哀结束,正要背起他们的空瘪的行囊,继续在高温中前行。
何马生却打断了他们,结结巴巴道:“我、我们把他带走吧。”
杨朵朵:“带谁?”
何马生语句流畅了很多:“我们把这个死去的保镖带走吧。”
杨朵朵震惊道:“你有病吗?我们现在自己都走不动了,你还要让我们背着个大男人的尸体走?现在是你玩人道主义的时候吗?”
“不,不是为了人道主义,而是我们不知道还要往下走多久,但……但……”
何马生语无伦次地说了两句,忽然破罐破摔般摘下黑框眼镜,甩在地上。
“我不说也总要有人说!……我们已经没有水和食物了,这个保镖就是因为高温缺水才中暑死的,那我们呢?”
杨朵朵震惊地看着他,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把这个保镖背着当……当食物???……你让我们吃人……你……”
“不然呢?万一我们还要在这地道里呆上两三天呢?没水没食物,我们喝西北风吗?”
何马生咬牙道:“古代饥荒时也会人吃人,丈夫吃老婆,老婆吃丈夫,父母把子女互相卖着吃,把女儿煮了给弟弟吃……我只是想让我们都能活下去罢了!”
李妮妮的信男小保镖王品根,不知是被何马生这一番言论吓到了,还是实在绝望过头了,忽然蹲下,失声痛哭起来。
“我不想死……我要回家,我想回家啊。”
他沙哑崩溃的哭声回荡在甬道里。
对于这种难以抉择的事,众人条件反射地把目光投向了李妮妮。
李妮妮:“?”
不是,都看我干什么?
她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望了那尸体半晌,最后默然道:“要不……还是别吃了吧,这尸体发癫痫死的,看着就不是很好吃的样子。”
众人:“???”
不是,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李妮妮:“实在不行,我们不是还可以吃□□吗?”
刚在酷热中醒来的□□:“???”
不是,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它翻了一个白眼,又被吓晕了。
武太郎默默把□□揣进口袋深处。
而何马生重新带上眼镜,强迫自己神情漠然。
他试图勇敢地看向尸体,结果还没张口就差点吐了出来。
最后他只好转身,对着墙壁说:“那这样吧,同意我观点的人,和我站在一起,我们轮流背尸体……但这时不站出来的人,到时候也不会有食物分给你。”
众人:“……”
兄弟,虽然你话说的非常冷酷,但是你这姿态,也实在太怂了啊。
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勉强自己,你连看都不敢看,这谁能相信你敢吃尸体啊!
但一阵难捱的沉默后。
居然真的有人站到了何马生那边。
正是方才痛哭的信男小保镖王品根。
残手保镖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在干什么?这是我们的兄弟啊!”
王品根道:“我只是想回家。”
残手保镖被这一句话刺激到,怔怔地站了几秒,惨笑道:“人都吃人了,兄弟相食……哈哈哈哈哈,都这样了,我们逃出去还有什么意思?”
他一只手受伤,另一只手猛地掏出-枪,挡在死去的保镖面前道:“谁敢动我兄弟一步,就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没想到何马生抖抖索索,却撑着没有后退,反而像小学生扯头花一样,直接和他推搡起来:“我都要死了,还怕你的枪吗?”
王品根也试图夺枪:“对啊,你不吃是你的事,你凭什么不让我活下去?”
王大爷本是个劝架的,结果被推了几下以后,火冒三丈,变成了干架的。
杨朵朵一边拼命尖叫,一边一脚一个地踹。她本想让大家停下来……奈何她泰拳八级,实力不允许,结果发挥了反作用,所有人里就她打伤的人最多。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甚至到最后,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打谁。
有人嚎啕大哭,有人骂骂咧咧,有人用含混嘶哑的声音在喊停下。
保镖可怜的尸体被他们践踏在脚底,脸都快被他们踩烂了,在甬道里滚来滚去,看上去可怜弱小又无助。
而褚西岭面色沉沉。
孕妇限制了他的发挥,他对李妮妮不敢碰不敢抱还不敢用力,为了护住李妮妮的肚子,只好整个人覆盖在李妮妮身上,背上被踩了好几脚。
李妮妮见他这样,终于忍不住:“我没怀——”
褚西岭:“嘘,别说话,好好养胎。”
李妮妮:“……”
褚西岭忍耐了片刻,见这群人居然愈演愈烈,毫无收敛之势……
最终忍无可忍,骤然拔出手中的枪,朝甬道尽头放了一枪。
震耳欲聋的枪.声回荡在甬道之中。
甬道里还在疯狂撕扯的众人,就像发条到底的玩偶,一瞬间停下了动作。
他们你扯着我的头发,我踹着你的屁股,保持着这个姿势,惶恐地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忽然就开始了自相残杀。
漆黑的地下,一时静得能听清他们自己微弱的呼吸。
而李妮妮蜷缩在褚西岭怀里,毫发无损,就是一眨不眨地看着褚西岭的皮带,和皮带下束缚着的紧实肌肉,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时,两人已经被推搡到了甬道岩壁上,褚西岭一侧耳朵贴着岩壁。
就在这难得的刹那寂静中,两人忽然都听见了什么声音。
褚西岭神色微凝。
而李妮妮心神巨震,赶紧把耳朵也贴在石壁上。
杨朵朵整理了一下自己疯子婆一样的发型,刚想说话,就见李妮妮食指竖在唇前,对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众人顿时互相推搡着“嘘”了一下,不敢再吭声。
何马生衣裳凌乱地躺在尸体旁边,脸上青青紫紫,都是伤痕。
但他也没有做声,而是与众人一起紧张地等待着这两位解密大佬解锁新发现。
虽然吧,他们也不知道这两位大佬在干嘛。
但他们就是莫名其妙地觉得,每次出现这种“嘘”的气氛之后,都会发生什么更有希望的事。
反正肯定比吃人肉有希望。
何马生提的都是什么鬼建议。
片刻之后,褚西岭轻声说:“你听到了吗?”
李妮妮:“我听到了。”
王大爷一只眼睛乌青,终于忍不住小声道:“……你们听到什么了?这里没声音啊。”
李妮妮:“水声。”
杨朵朵:“水声?”
李妮妮:“这面墙壁后好像连通着一条地下河。”
“……不,达玛古城这一块是没有地下河的,而且这水声是一阵阵的,绝不是河水的流动声。”